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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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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上的人渐渐地少了,母亲的生意越来越难做。
我除了白天上学,放学后也学着做一些家务,母亲换下的衣物,家里吃剩的碗,我也慢慢摸索着收拾着,我渴望母亲对我温和一点。
天气开始寒冷起来,夜晚的风吹上来有些刺骨了。
我被母亲关在了门外,我拍打着铁皮门,我恳求母亲让我进去,可是没有人理我。
傍晚的时候,我跑出门与同村的亲戚玩耍了,隐隐约约听见了母亲的叫喊声,却未曾放在心上。当我回到家门口时,入眼的便是一扇冰冷的铁皮门。
我推不开,我敲不开,我也逃不开。
我坐在门前,双手被风吹得有点麻木,但还是不停地敲着门;“妈,我错了,妈,我再也不敢了,妈,让我进去,妈,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还是没有开。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早已分不清。
我站起身来,长时间的蹲坐双腿有点麻木了,人也有点晕眩,我大声地喊了一句“妈,我去奶奶家了。”依旧没有人回应。
奶奶家就在后面,当初母亲与奶奶家闹分家,于是在前面盖了一幢小平房,前两年前两年父亲还在家时,围绕奶奶家与我家砌了一个围墙,装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我期望铁门没有被锁上,可是事实总是残忍的,大门被稳稳锁着,我的呼喊声飘不进唯一的温暖港湾。我发泄地捶打着铁门,只是换来几声犬吠。
我依旧无处可去,我只能静静地等着,等着母亲。
后来的后来,母亲终于开门了,她还是铁青着脸,却意外的没有发火,我将自己随便的收拾一下,便迅速地爬上床,我真的冻坏了。
“城城,”我听到母亲叫我,我已经意识模糊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嗯了一声。
“明天去找你爸爸。”我睡着之前听到母亲这么说。
很多年后,当我长大,我渐渐明白,母亲这辈子所有的爱都给了父亲,无论父亲做了多少错事,她都会原谅他,所以她只能恨我。
或许这是母亲的爱情,只是这样的爱情太过偏执。
母亲开始到处打听父亲的踪迹,一听到哪里有蛛丝马迹便赶过去,母亲打听到父亲在外面有个女人,有不知从哪里听说父亲在X市的一个小区,于是骑着摩托车经常带着我守株待兔,甚至有时候还挨家挨户去寻找,母亲那个时候精神已经开始极不稳定。
白天的寻找毫无结果,母亲开始凌晨两点将我叫醒,外面下着雪,路上隐隐泛着白光,刺骨的冷让我快要昏厥。
我与母亲从凌晨守到傍晚依旧一无所获,终于母亲放弃了,她开始更无理取闹,我不敢说话,不敢违逆她,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做一个勤劳的隐形人。
终于到了剧终。
我的小学生活结束了。
我们也必须要搬走了,母亲固执的不愿意搬走,爷爷奶奶也早已搬到姑姑家。
又是这样,又是只剩我一个人。
我总是在目送别人离开。被留下的又是我。
整个村子寂静了下来,甚至连犬吠也听不到了,我每天便是坐在家门口的阶梯上发呆,看着来来往往的船只。
我的小香樟树正在茁壮成长,唯一陪着我的便只剩下它了。
母亲又在喊我了,“哎!”我答应着,转身跑回去。
母亲近段时间总是神神叨叨,有一次她甚至点燃了整条棉被,房间里充满了烟味,我被呛醒了,我看着母亲又哭又笑,我也跟着又哭又笑。
后来我还是端来水盆浇灭了火。
我越来越惶恐,甚至我梦到母亲拿了一把刀朝我走来,我梦到母亲打开煤气罐,我梦到母亲狰狞的脸,
两条浓黑的眉毛紧紧地揪在一起。
我想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只能睁着眼到天亮,我不敢看着母亲的脸,我害怕在母亲脸上看到我的梦。
我没有继续上学,母亲将我关在屋内,固执而又沉默地维持她可笑的自尊,她活在虚无缥缈的幻想里,奢望缔造属于她的辉煌。
最后政府的强力干预下,无论母亲是撒泼打滚还是寻死觅活,只能强制搬离。
那个时候已经是盛夏的末端。
母亲被村里的干部送到了外婆家。
我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嘴脸,只会让人深深的作呕。
我没有跟随母亲去外婆家,我一个人踱步慢慢地到了姑姑家,那里有爷爷奶奶在。
奶奶看到我心疼的将我搂进怀里,我突然觉得很安心,像是找到了家的地方。
奶奶给我洗了个热水澡,她说我好脏哦,身上都是黑乎乎,我茫然地抬起头对她说道“我不知道啊,我自己洗的,他们为了让我们搬走,把电停了,我没有热水可以洗澡了,我就用冷水胡乱洗了。”
奶奶忽然哭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我只能笨拙地劝慰着。
在姑姑家的日子我很安心,尽管是寄人篱下,但我没有再失眠,没有多余的床,我便跟爷爷奶奶挤一张床。
爷爷腆着老脸让大伯帮我想办法送去学校继续念书,老一辈的思想固执的认为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让我继续上学。大伯终于是在丹桂飘香的金秋,将我送进了四中。
学费是爷爷替我交的,为了供我读书,爷爷便开始在工地上做苦力,那时候爷爷的身体还算硬朗,每天骑着那辆凤凰牌老自行车风雨无阻地接送我,然后再去工地干活。
日子过得很辛苦,却也窝心。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公平。
初中生活的开始,也意味着我成长的开始。
有那么些人,她可以毫无理由的任性,也不会让人讨厌,她可以无所忌惮的撒娇,只会让人更加喜爱她,那或许就是老天得天独厚的宠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