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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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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艾文来说这一刻来得有点太早了,尽管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兵临城下,国破家亡。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在乎自己的命运,对现在的的他来说,活着和死了并没有太大差别——他所爱的人不仅不爱他还利用了他,毁了他的国家,往日说会效忠他一辈子的人也背弃了他,他们是怎么说的?艾文想到,貌似是“陛下,您不适合这个位置,您会毁了这个满是荣誉的国家!”?这样的言论让艾文觉得十分可笑,背叛就是背叛,还找理由干什么呢?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他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当然——他也不需要这些,那些软弱的情感,他早就不需要了。
之所以觉得这一刻来的有点早也只是因为,那些珍宝、美酒以及一切有趣的东西都还没玩够而已。他没有任何紧张的感觉,他只是静静的坐在镶满各种宝石的华丽王座上品尝着往日那些臣服于他的国家进贡的珍贵红酒,艾文觉得,如果有乐师奏上一支柔和的的乐曲那就更好了,除去门外战乱带来的嘈杂的声音让他无法午休,其他的一切都还挺让他满意——但是有人却不那么觉得。
“陛下!我们快逃吧——!自卫队和联盟军的人已经攻进来了,如果宫殿的门破了——您会死的啊陛下!”跪在地下的金发骑士满面哀戚,也不顾及昔日不敢逾越一步的礼法教条朝座上的君王大喊道。他往日干净的天蓝色双眸布满了血丝,整个人不修边幅,这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
然而座上的君王却不为所动,他仍旧眯着眼睛陶醉的品着美酒。他的睫毛很长,又卷又长,他眯着眼的时候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小小的阴影,他的眼睛是蓝色的——与金发骑士干净的总是透露着坚毅的蓝眼睛不同,他的眼睛总是波光粼粼的,像是被风吹皱的清澈海水,让人看了一眼就无法再忘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把手中的杯子朝金发骑士脸上砸去,然后坐正了姿势,用手支着下巴望着座下的人。杯中的红酒混着骑士脸上留下的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流,染红了洁白的骑士服。
艾尔感觉很烦闷,伸手松了松有些紧的领口嗤笑道:“我亲爱的塞德里克骑士长,先管好你自己吧!如果有面镜子,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有多狼狈,你该洗洗脸了。”他接着又道:“好了,好了,现在游戏结束了,而你——”他走下王座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半跪的骑士,眼中一片冰冷,“该滚蛋了。”
塞德里克听到这话,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艾尔,酒与血液的混合液体刺得他眼睛生疼,可是他却没有眨眼,他感觉到,有一种温热的,不属于血与酒的液体从他眼中夺眶而出。对于皇家骑士来说,国王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他从小被选拔出来,接受着“一切以陛下为准则”的教育,他曾经在圣殿前立下誓言——“守护国王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而如今,他曾立誓守护直到对方死去那一刻的人对他说,“你该滚蛋了。”
在他还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反应过来时,他又听到对方说:“塞德里克,我宫殿卧房里的东西你都可以拿走,尽你所能的拿吧!然后走掉,去过全新的生活。你那么有能力,那么年轻,你不该死在这里……这是我的命运,但不是你的。像那些背叛我的人一样,找个更明智更仁慈的君主吧!”
艾文感觉到塞德里克在颤抖,看他紧咬的牙关和瞪大的双眼艾文就知道他有多么不可置信,以及,多么伤心痛苦,但艾文别无他法,他虽然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当作游戏——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只当作游戏的筹码,但是他却无法把塞德里克的生命当作随随便便的东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塞德里克成了皇家骑士长,而他成了他要效忠一辈子的国王,无论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塞德里克都会替他拿到替他完成。且不论皇权的作用以及塞德里克真实的想法,就行为来说,艾文感觉到了塞德里克对他的忠心和保护。这可能是世上唯一一个到了现在还对我好的人,艾文觉得,所以他想要塞德里克平安的活下去,但是他却没有考虑,塞德里克到底愿不愿意弃他而去。
“我曾在圣殿对陛下宣誓,要守护陛下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而如今陛下面临危险,却让我拿着财物一个人走掉——!”
艾文没让他把话说完,就上前扇了他一巴掌,难堪的歇斯底里的大叫:“塞德里克!你给我滚!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皇家骑士长,你不再效忠与我!赶紧拿了东西滚——!你也要留下来看我的笑话吗!”
这一巴掌扇地塞德里克的头偏了过去,他落下的被染红的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以一种压抑的让艾文都感到心酸的语气问道:“这个地方的所有珍宝我都可以带走吗?”
终于他也要离开我了,艾文想到,但是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活下去。他努力的忽视心底的痛苦,背过身去,肯定地答道:“是的,你是我最忠心的骑士,你值得拥有最好的。”
塞德里克站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让艾文呆愣当地的动作——这个往日连看他一眼都觉得亵渎了他的骑士,突然抱住了他。艾文听到耳边传来塞德里克柔和的,带着一丝窘迫的声音:“陛下,如果这个地方的所有珍宝我都可以选择带走,那……我想带你走,可以吗……?”他收紧了抱着艾文的双手,以一种虔诚的语气道:“不是骑士和国王,是我和你,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陛下,你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如果我没了现在的地位,你还会说我就是你活着的意义吗?”
“艾文,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您。”塞德里克有些语无伦次,“现在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您知道的,您现在已经不是国王了。”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慌忙解释道:“艾文,哦不!陛下,就算没了帝国,如果您愿意的话,您还是我唯一的国王——”塞德里克停下了自己犯傻的话,因为他听到艾文笑了,那是他从艾文母亲死去后就再也没有听过的愉悦的笑声,这让他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傻事——天啊!他竟然抱了他最尊敬的尊贵的陛下,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不能再糟糕的傻话。塞德里克僵在原地,看着自己抱着艾文的双手,考虑着要不要把这双罪恶的双手剁掉来向他尊敬的陛下谢罪,但他也忍不住的想到,如果能这样一直抱着陛下,死了他也愿意。
或许和他一起活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艾文突然这样觉得,他伸出双手环住了塞德里克的腰,不出他所料,他的骑士长变得更加僵硬了,他把头轻轻的靠在对方的胸前,听着对方变快的心跳声,开口:“塞德里克,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愿望,那就带我走吧!”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塞德里克声音有些颤抖,他像是怕对方反悔一样又连忙说道:“陛下,我现在就带你走!”他松开抱着艾文的双手,改为拉着对方的手腕,急忙向宫殿出口处走去,一声巨响止住了他的脚步,那是宫殿的门倒下的声音,倒下的门扬起巨大的浮尘,模糊了艾文和塞德里克的视线,待到灰尘散去,一个艾文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是他曾经最爱的,据说身体十分差的加塞图斯王国的王储。
“亚……撒?”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艾文听到自己迟疑的声音渐渐弥漫出余响,他看到昔日总是病弱的带着柔软笑容的心仪之人身着铠甲,手执长剑,目光冰冷的望向他,开口道:“帝国的国王以及他的骑士,放下你们的武器向我投降,否则——我会现在杀了你们。”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这让艾文才发现,自己似乎又被骗了一次,但是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晚了。艾文望向亚撒身后的军队,又越过这些人望向昔日金碧辉煌奢华无比,如今却弥漫着战火变得残破不堪的宫殿,他的一切都毁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不,他还有塞德里克!
艾文没有再去看亚撒,而是用他那双迷人的带着泪光的双眼直愣愣的望着塞德里克,似乎像是在寻求一丝安慰,而塞德里克也没让他失望,“陛下,无论如何我都与您同在!”听到这话,艾文用一种只有他和塞德里克两人才能听到的细微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塞德里克,但是——我们大概无法活着出去了。”他用手捂住了塞德里克想要说话的嘴,接着道:“塞德里克,你怕死吗?”塞德里克摇了摇头,紧紧的抱住了他,然后他听到艾文说:“虽然你不怕死,但是我却不忍心看你死去,好好活下去吧,连带着我的一份,做个好人。”
塞德里克感觉到自己抱着艾文的手被扯下,掌中被塞入了一把剑的剑柄,紧接着,有只修长的、冰冷的手握着他的手把剑刺入了一个柔弱的地方。这一系列事发生的太快,不仅远处的亚撒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塞德里克也没有反应过来。待到鲜血濡湿了塞德里克的衣服,他方才震惊地喊道:“陛下——!”
然而艾文却无力再解释什么,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满脸不可置信表情的亚撒说道:“我……拜托你放过……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捂住艾文不断流血的伤口,想要止住那令人心悸的鲜血,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却都止不住,鲜血从他的指缝,从他的掌心争先恐后的往外冒,而对面的亚撒也慌乱的大喊:“医生!快去给我把医生叫来!”
一切都晚了,待到医生来到的时候艾文早已经停止了呼吸,这个令人民恐惧的残暴的年轻君王,噙着一丝笑容,永远地沉睡在他忠心的骑士长怀中。
而亚撒,他丢下手中的长剑,下令军队撤兵,头也不回的带着部队走了,“这把长剑是他送我的,现在我还给他,而你,他想让你活着,那我就让你活着,走吧。”
抱着艾文渐渐冷却的身体痴坐在地上的塞德里克似乎听到了一句轻得不能再轻,让他以为几乎是幻听的话语,“艾文……对不起……”
而这些艾文就完全不知道了,他在变相自杀的那一刻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解脱,至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他都无所谓了,不过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上天堂的吧,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想到,真是遗憾啊,估计见不到母后了吧,毕竟,她是那么善良的人,但是这个世上真的有天堂吗?一个没有怨恨没有战争没有欺骗的地方,真的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