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轻轻我心

2、见母

　　“只要你从本少爷□□钻过，本少爷就把你这破玩意儿还给你。”紫袍少年右脚踩在假山低石上，朝那躬着腰的白衣少年露出轻佻蔑视的笑容。
　　若素站在不远处假山后，皱着眉，撅起小嘴：“太子好生欺负人。”
　　侍女华春低声道：“那小公子是方仲宣之子，方怀熙。”
　　方仲宣，那个卖国求荣、临阵叛变的方将军么，怎么，大周这般对待降将之子？若素拧着眉，攥着小拳头，刚要冲出去，便被华春挡住。
　　“公主殿下，奴婢觉得还是先去拜见王上才对。”华春张开双臂，拦住若素，见若素仍是迟疑，又说，“公主应先考虑是否能够自保。”
　　若素无言以对，见那白衣少年已经跪地开始钻周国太子□□，想想自己不过也是尊泥菩萨，心中头一次知道了苦的滋味，她默默转身和华春等人往昭明殿去。
　　若素还未至昭明殿，已经听见里面的女子的哭喊声。若素呆站在殿门右侧，不敢看向殿内。
　　“公主，您的母后、父王等着您呢。”华春轻声道。
　　若素咬着嘴唇，垂着眼帘，跨步进了昭明殿，鎏金宝座上坐着的三十出头的周王看起来英伟不凡，而地上跪着的那个穿着破烂鸦青色龙袍的瘦弱男子必是那个亡国的魏王李迟了。魏王李迟身旁一直哭泣的一身颓破宫装，发髻凌乱的女子就是魏王后苏禧了吧。
　　一个清瘦的少女身影倒影在地上，苏禧回过头，曾经魏国第一美女落难至此仍不减风韵，看见若素后，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她跪着在地上挪了几步靠近若素，以袖擦拭去两颊泪痕，声音沙哑：“你，你是，素儿，我的素儿！”
　　李迟本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听闻妻子的呼声，忙也起身，不可置信的望了眼若素，多年的囚禁让他双颊凹陷，面如菜色，他瞪着眼，呆愣一会，旋即道：“胡闹!她绝不是我们的女儿！我的女儿不是这般样子！”
　　苏禧本已抱住若素双腿，听了李迟的话，心中忽然清明了些，仰着头仔细端详若素的小脸，圆圆小小，白白嫩嫩，那精致的眉眼分明和魏王幼时相似，那小鼻朱唇偏偏像极了自己，她的女儿活的这般好，想来她师兄不曾让素儿吃过苦，可她不能认下这个女儿，她不能害了素儿，她柔和的眼神忽而变得极为厌弃：“哼！她不是我女儿，我的女儿的眼角分明有颗和我一样的痣！”
　　看见他们的第一眼，若素的直觉就告诉自己，那是自己的父母。李迟虽然瘦的皮包骨，可是那眼睛，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摸一样，而自己的嘴又那么像苏后。见他们笃定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心中的更是明白了。
　　“怨不得你被奸佞囚禁，当真是天真。”周王笑了起来。
　　吴鱼从大殿的阴暗角落里走了出来，他扑跪在地：“王上，老奴，老奴对不起您呐！”
　　那尘封的往事因吴鱼的背叛浮出水面，苏禧眼看一切难以挽回，禁不住失声痛哭，紧紧抱住若素：“我可怜的女儿，你连母亲一口母乳都未曾喝过，就被抱走，如今母亲要死了，还要你来陪葬！这到底是什么命啊？”
　　母亲的怀抱原来这般温暖、亲切，让人依恋，却又这般苦涩，若素抬手为苏禧整理鬓发，眼中含泪：“生和死，都是母亲的恩赐，若素甘之如饴，能在有生之年见着自己的血肉至亲，若素满足了。”说完母女二人相拥而泣。殿内女官内侍听完都不由为之心酸，然却无人敢多言一句。
　　李迟艰难站起，看着妻女无助哭泣，却无能为力，朝周王道：“我李迟自七岁登基，便是方仲其傀儡，身在其位难谋其政，然祖宗基业却是真的毁在我手中，我甘愿自尽以赎我罪孽，但求周王放过我的妻儿，我妻苏氏自嫁与我，日日担惊受怕，什么荣华富贵、母仪天下，她是未曾受过！我儿若素，除了一身血肉名姓，其他不沾我李氏一丝一毫，她们并不亏欠天下人，更没有乱世害人之能，还望周王放过她们！”说罢，他又沉沉跪地，一个帝王的权位尊严与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禧挣开若素，跪着向周王爬去，伏在周王脚下，哀声道：“苏禧母家亦是周将，还请王上念在苏禧舅父的面上，饶我女儿一命，苏禧甘愿一死啊！”
　　原来，命被别人捏着是这般滋味。若素紧紧咬着嘴唇，心中害怕，却仍还有一口骨气，不肯开口求饶，只默默等待自己的命运。
　　周王并无露出一丝同情之色，他悠悠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仔细打量若素，小女孩儿不过十二三岁，粉嫩的脸儿，深褐杏眼中写着惊恐，却还扬着倔强的嘴角，竟教人生出丝不忍，又想起入魏前，苏城夫曾求过自己饶他妹妹苏禧一命，心中又有新的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