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风轻双语燕》轻轻我心

14、卢氏

　　眨眼已是深冬，苍云岛却毫无寒意，仍是每日穿着单衣。
　　若素同几位叔叔前辈站在码头，准备迎接沅王妃卢氏。早上起床，她真是老大不乐意，不过念在妖孽叔叔对自己如此好的份儿上，还是老老实实穿了身繁复的衣裳，按时到了码头。碧殊一路都在和她碎叨，王妃性格孤僻，不喜与人多言，偶尔多说一句，便是尖酸刻薄，沅王与她只能说是相敬如宾。又说她们卢氏本是魏国大族，现在又手握黑羽甲，叫若素万万莫得罪婶婶。若素瘪瘪嘴：“她冷淡孤僻，我就比她还冷淡孤僻，看谁先把谁冻死。”琼芝本想制止碧殊碎嘴，听完若素的话，忍不住笑：“公主这都是哪里来的想法，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可不能乱提这个死字，叫王爷听见，少不得我们几个丫头要屁股开花了。”三个姑娘相视而笑，不再言语。
　　卢婠婠站在船头，已经望见了自己的丈夫，见他仍旧一副明朗风流之态，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青木门副使阮菁看了眼岸上，朝她禀告：“王妃，王爷身后便是纬乐公主。”
　　卢婠婠这才特意去看若素，一番打量后，依旧是那副莫名的微笑：“果然是苏氏之女。”言下之意，不言而喻。阮菁附和道：“王爷很是疼爱公主，特意从京城请来何先生教导公主。”
　　卢婠婠早就看到了何意生，心下也猜到了一二，听了阮菁的话，倒是毫不吃惊，面上仍那副淡淡笑意，看的阮菁心底发凉。
　　“听说，苏氏被周王封为魏妃了。”卢婠婠轻声道，语气却是很肯定。
　　阮菁只觉得后背发凉，点头答是，想想前阵子因营救公主，王妃不做声离岛惹得王爷大怒，心下忐忑不安，只盼望这王妃能真的再清高些，万万不要冲动才好。

　　“见过王爷。”卢婠婠朝李晏卿轻轻行了个礼，便走近若素，“公主果然不逊魏妃。”一语毕，周围却是鸦雀无声。李晏卿瞬间面红耳赤，登时便要发作。
　　“多谢婶婶。”若素含笑打破寂静的尴尬，心中不愿提的痛脚像被人当众拿出凌迟，但她见妖孽叔叔和何先生已经是面起青筋，一时想不起如何把这不识趣的王妃的话顶回去，只得先含笑咽了下去。
　　好好一场团聚的相会，几乎不欢而散，李晏卿冷着脸就要走，又听若素道：“这位姐姐好生眼熟。”
　　“那日是属下与梁珉交锋，欲救公主。”阮菁没料到若素还对自己有些印象。
　　若素点点头，含笑问：“你可把他抓住？”
　　阮菁尴尬没有回答。若素不再追问，见李晏卿已和苏子缄、何意生先走了，忙也跟上。忽的又发觉好似少了个人：“咦，子臻呢？”
　　“苏小姐不日就要远嫁，这几日苏门主嘱咐叫她闭门收收心。”琼芝低声说。
　　若素点点头，见王妃娘娘一行人已经冷着脸从自己身后走到了前面远处，才说：“看来，这个婶婶很不喜欢我的母亲，也不喜欢我。”
　　碧殊刚刚听见王妃那句话时，便已气的牙痒痒：“公主莫要理会她，不过是王爷不曾真心爱她，生出的闺怨罢了，千万不能往心里去。”
　　若素点点头，心下滋味莫名，此时她倒是没有怨恨这个婶婶，满心都是母亲那日的泪眼，父王的软弱，周王那张莫测的面孔。什么卖国宠妃，亡国艳后，这些若素倒都无所谓，她心底盼望的竟是希望母亲能得到周王的宠爱呵护，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忙敛了敛心神，快步去追前面一群人。
　　阮菁想想刚刚王妃的失言，又见王爷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暗暗叫苦，她宁愿去周朝刺杀叛臣，也不想再在这侍奉王妃了，默默寻思要找个机会同王爷和门主请命离开。
　　“怎么，吓着了。”卢婠婠瞥了眼阮菁，冷冷的笑着。
　　“奴婢不敢。”阮菁道，“只是，阮菁斗胆，请娘娘莫要再为难公主，为难王爷，为难自己了。”
　　卢婠婠语塞，悠悠跟着王爷的背影走了半晌，才到了青木门：“我没想为难她，刚刚，只是，脱口而出。”
　　阮菁不再言语，只盼着这王妃以后千万莫在如此“脱口而出”了，刚刚王爷的表情，险些把她吓死。阮菁没看错，李晏卿是真的气急了。卢婠婠进了正殿，便见四下婢子弓腰退出大殿，她刚站稳，还未反应过来，李晏卿便已跨步到她面前，扬手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卢婠婠竟是呆在了原地，眼泪在眼眶内打转，愣是没流下来：“你，打我。”
　　李晏卿仍在气头上，丝毫没有怜惜的意思：“没错，今日你出语伤的不只是素儿，而是我整个魏室宗族。我嫂嫂委身周王，岂是你能随意折辱的！”
　　卢婠婠仍昂着头，露出冰冷的笑容，这一掌把她刚刚才生出对若素的一丝愧疚打的灰飞烟灭：“即便她不委身周王，只怕也要委身于你这个小叔子，您说，对不对。还是说，她与你早就······”
　　这一句话还未说完，那挨了打的半张脸生生又挨了一掌，已经肿了起来：“明日起，你去后山老宅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若素正好站在门外，一时怔怔不知该进该退，只见卢婠婠边流泪边阴冷着脸往门外走，眼睛还死死盯着她。
　　若素被她的眼神瘆的慌，抬手拉住她：“婶婶，叔叔为了接您已经准备了好久，还特意叫我穿整齐些早些去码头接您，您真是得不偿失。”
　　卢婠婠此刻只觉得若素的声音十分刺耳，冷然回道：“不必您来发慈悲！”
　　若素无言，松了手，再看李晏卿，他又气急败坏的要出来再发泄一通。若素推了推卢婠婠，生生挡住了这对冤家：“叔叔生气，也不能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