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赴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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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奔到北大门的时候腿脚俱是发软，那皇后看向那沙漏时的神情我便知道不好。庄遥定然交代过需把时间拖延到何时的。
北大门的那俩星宿竟然好端端的坐在那里睡觉，那安详的姿态一如几百年前我和庄遥偷偷下凡时的模样。我正想长吁一口气时忽然觉得情形不大对。除了那俩昏睡着的星宿，几百里内竟然没有一个神仙。
这天庭里的神仙就算是瘸子聋子也不会忘了来回转悠几圈来显示自己的存在。当然我师傅司音是个例外。
而当我走近了看时，那双星宿不知是被下了多大剂量的迷药，我揪着他们的耳朵站了三圈依旧纹丝不动。
在我和庄遥长相会那会儿我成日里盼着他们变成聋子瞎子，哪怕只是脸盲也好呢，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敏锐的很，总能把我提溜回司命府。尽管我后来才明白，他们睡的熟不熟要看庄遥的心情。
我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们一眼，便往里走。
许是关在府门里太久，我对天庭里发生的事不太敏感。小织笼前几日有意无意的说过，总觉得这些神仙们这几日的神色不大安稳。我当时觉得管他们安稳不安稳呢，只要我安安稳稳的就是了。现在看来他们不安稳定是为了让我和庄遥不安稳。便后悔没仔细思量思量小织笼的真知灼见。
我一直到了司命府门前也没见到一个神仙，心里便越来越慌，庄遥说过，他从来不赌，今日他只身应一个这样的必死之地，难道不是一个赌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眼前有些朦胧，原来从来不愿意赌的人是我，输不起的人亦是我。
我想找小织笼问个原由，却见个白衣翩翩的公子站在云上走过来，仙风道骨，乌发飞扬，面容青瘦，眉目英挺，眼神清亮温暖，他叫我一声：“阿缕。”
我一时怔怔的站在那里，想流泪也忘了怎么流。
他被沉在紫星海的这一百多年里，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去看他，也曾被水木借此关进水牢受过酷刑，也曾被画未踩在脚底鄙视唾弃，我只想着，他沉在那样一群归了太虚的人中间会不会觉得寂寞觉得冷。他晓得我在去看他的路上也总是好些的。
当日我听见那些比较高深的神仙说：“这样的重伤，恐怕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他那双精神的爹娘一下子苍老了了百年。如果真有以命换命这一说法，他们估计让我死上一百次也是不够的，我当然也是愿意的，只是他醒不过来，我便只有等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走到他跟前，压了压发颤的嗓音，笑道：“你睡了好久。”
他伸手替我擦了泪浅浅的笑：“是我贪睡了。”那般款款的模样一如几百年前，那个着了白衣的俊秀少年，站在司命府门外替我擦着泪，一字一顿的说：“阿缕，我一定会娶你。”
“无尚哥哥，你是如何醒来的？”我伸手摸摸他的脸，确定是真实的。
“我听见一声轰鸣，忽觉周身清明，竟然就睁眼看见自己在自家宫殿。”他摇了摇头，也觉得有些疑惑。他说完默了一瞬声音忽然有些喑哑，问道：“庄遥呢？”
“我是来寻他的，可是竟然一个神仙都看不到。”我有些茫然的看着空荡荡的四周。
他站起来拉着我便架了块云往前奔，说道：“我似乎是听见过庄遥的声音的。”
我便忽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又实在不能去相信，因为庄遥说过“他从来不赌”，若我想的是真的，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赌注。
无尚侧头看看我：“你是不是晓得了什么？”
我说：“应是你爹娘得了权，以我的性命......”只要让别的神仙知道我本是一个魔，不用无尚他爹娘动手，我也一定会被打成个筛子。
无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以你的性命逼迫庄遥散尽灵力救我？”
我缓缓点头，忽觉一切似乎都晚了些。
轮轮回回，庄遥终究还是因为我陷入这样的境地。心中有些发狂的痛楚，总想着撕碎了自己才好。当年我抱着个琵琶护着爹爹的灵柩，想着就那样死了还是存了些许歉意，可如今我想着庄遥若死了我活着才是歉意。
几日前便听见几个老神仙嘀咕说若庄遥看管紫星海几百年，灵力深厚，或许是让无尚苏醒的唯一法子。其中有人不太赞成，说庄遥是什么人，虽不见得会滥杀无辜，却也绝不会为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掉他自己，况且这样的法子根本就没人试过的。
无尚拉着呆呆木木的我便往紫星海奔，穿过一层一层的神仙才见到了拿着个大刀支着身子站在紫星海边的庄遥，他身上那素色的袍子已经染满了血，染红了他身后一大片海域。
他看见我过来，笑着摇头：“回去。”一如很多次从外面玩了回来，他都会对跟在他后面要去紫星海的我说一声：“回去。”
那时我不情愿，如今更是没有可能。
我望着齐刷刷的站在这里的神仙，只觉得恶心。又是这样的一幕，一百多年了，竟然还是逃不过宿命。
在庄遥往后倒去的那一刹那我飞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凄厉的叫道：“遥遥。”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是柔和。
我遥遥前遥遥后的追着他喊了几百年，他终究没有答应过一声。
他说：“都说神魔相爱便相杀，我，是从来没信过的。阿缕你要记得，我自己杀了自己，你还要好好活着。”只听嘶啦一声脆响，他用指头划断了自己的衣袖，指尖触过我的指尖坠下去。我手里握着的他那半截衣袖便着起火来，被无尚堪堪从手里打落出去。
雾气茫茫的紫星海上，只回荡着一句：“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赴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