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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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手扶栏杆，立于二楼平台之上，任幽幽江风轻抬鬓边碎发，静静遥望缓缓迎近的明亮船港与不远处的灯火通明。
虽刚入夜，远远便可闻望见江上市集早已喧闹繁嚣，百灯照耀。
那般喜气热闹的景象，不愧为洛州第一大城齐阳一年一度的炫彩灯会。
“姑娘、姑娘快看那边的烟花像不像一朵□□？”婢女秀儿满面欢喜地围着红依嬉嚷，那兴奋的模样就像刚出笼的小百灵儿。
自小生长于青楼，难得能有这样的机会出来游玩，其欣喜的心情倒是可以理解，不过，那欢快的表达方式属实聒噪了点。
摇摇头，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
再抬头，正巧远方一颗硕大烟花猛地窜上高空，压过无数斑驳小烟花，爆出耀眼绚烂，透亮半边天宇。随后，百花齐放，堪堪比拼。形状、颜色、高矮、大小无不俱全。天空百彩纷飞，通透四野，映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遥远的记忆中，好似也经见此景。
手抚胸口，微痛传来。
幽幽远远、绵绵长长——
——“梅儿喜欢烟火？”
“倒也不是很喜欢，只是让我忆起林家的往事罢了。”
“噢——？是怎样的往事？”
“以颜色来说，应该是红色吧！每至年关，林家大宅都会打扫一新，挂满艳红的大灯笼。全家上下都会穿着大红新衣，祭天朝拜，祈求林家丰运畅顺。待至凌晨时分便会搬来百枚炮竹，瞬间齐放，用以驱鬼避邪，卸除噩运。其后三天广布膳食，供穷苦人家安过新年。而那时候的太爷爷，总是笑得和祥。”
“梅儿可是想家了？”
“呵~我的家不就在你这里吗？”
“...待到明年新节，我们去中国过年，好不好？”
“......好！”
——可是......你却没有给自己留下实现承诺的机会啊！龙夫！
“小笑，进港了，下来吧！”
轻放手，侧转头，只见初雪正面色微红地站在临港的船头向我挥手。
过去的早已过去，何必还要揭开来提示自己？
可是，龙夫，你带给我的一切，即使再世重生，竟也如此鲜明啊！
齐阳城，离国边垂重镇洛州所属最大的城镇，位于瑞鸣与离国交界处，是两国通商交际不可缺少的关键所在。
几十年前曾因两国战乱而极度萧条，两国议和后，开始恢复生机。因其地理平坦，气候常年温润多雨水，利于瓜果旺盛长势，而特产更是丰富多样，以至迁移来此安居的人越来越多。因其特产而来的商家也不在少数，虽然两国都不主张大量通商，却也因此逐渐繁荣起来。现在这里已成为南来北往商客的必经之路。
游船进港，一行人下来后，只走了大约一刻钟不到，灿烂的色彩便出现眼前。
庞大的市镇，挂满各色灯笼，将每个角落都映照得斑驳绚烂。
老人、青年、孩童，每个人都穿着新鲜的衣衫，面容灿烂地穿梭于百彩灯群之间。
喧嚣叫嚷欢笑不绝于耳，歌舞杂耍随处可见。
如此齐乐繁荣的景象，也是在诉说着上位者的英明治理吧！
我们七人在袁公子的带领下，悠悠闲闲地随人群无方向地移动。
袁公子走在最前面，腰板挺得笔直，透露耀人贵气，大大的笑容依然柔情风流。再加上他不凡的着装，标志的皮相，自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红依随在他的右手边。火红艳装耀目夺人，妖娆妩媚风韵天成，一颦一笑一动一静如会勾魂般牵人深陷。婢女秀儿随侍身后，一直张着嘴，兴奋地来回观望。
我则在袁公子左手边，穿的一身净白素衣，长发高高束起，只留了些许碎发，在两鬓随风轻抚面颊。初雪跟在我身后，也是瞪大眼睛，满脸好奇地摇头转脑。
袁公子的两个侍从走在最后，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样子。真是称职的保镖！
今天下船之前，我与初雪早已收拾好必备物品。大件不方便携带，只拿了些较为通常又值钱的小物件藏在衣袖间。虽然不多，但都是自船上千余件珍宝中细心挑出的，估计两件便可供我与初雪安稳生活三、四年了。
本想趁人多拥挤时，与初雪悄声潜走，谁料袁公子竟然紧盯我不放。最让人不解的是，他将洛州第一名妓的红依搁在一旁，只顾看着我。自下船起便一直紧贴我身旁，人群拥挤时竟还把我护在身后，一副保护者的模样。
而就我所知，自红依陪其登船游历开始，两人的关系一直保持纯白，他们的交际仅仅只限于喝茶吃饭与赏游。真不知道袁公子花费那么高昂的定金请红依陪游是为了什么？！
“先生觉得这个灯会如何？”
“不错。”
“先生看这个彩灯可好？”
“还好。”
“先生认为这盏灯上的谜题怎样？”
“简单。”
………………
这家伙简直没完没了。即使我再如何敷衍，他仍会不厌其烦地说下去。而且面皮超厚，就算我话语带刺，他也会笑嘻嘻地坦然接受，到头来还是把我自己绕了进去。真不知道他是气人的天才，还是处世的白痴！
正当郁闷如何才能甩掉袁公子时，忽闻一声娇唤。只见红依被一黑瘦的布衣男子自后冲撞地踉跄数步，眼看便要跌倒，幸得秀儿机敏，及时扶住。
那撞人的家伙竟在撞人后一边继续往前挤，一边嘴里脏话连篇地骂骂咧咧。
袁公子一挥手，一个侍从便把那人拎了过来。
那人起初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走得好好的，却突然腾起后撤。直到被扔趴在地上，眼见一双牛筋锦靴停住眼前，才意识到自己被人撂倒，随即猛地站起，撸袖便要伸手揍人。可惜下一瞬间便被袁公子的侍从一腿钩到脚踝，再次趴到地上。没等起身，一只脚已牢牢踏住他后背，使其无法动弹。
“真是粗鲁无礼的人，撞到人家不但不知致歉，还口出秽语。应处掌嘴以致警戒。”
袁公子话语刚落，另一侍从便迅速至前，抓住那人发髻，往上一提，使其露出脸面，伸掌便是狠狠五个嘴巴。打得那人头晕眼花，嘴角溢血，顿时没了反应。
眼见如此暴行，袁公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一指右边载满花灯的河面，踩住那人的侍从立即提起刚回过神的黑瘦男子，径直奔向河岸。
那男子吓得大叫，手舞足蹈地挣扎求饶，却不见袁公子对其有任何反应。
这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不同一般的气势。
伴着男子落水哀号的惨叫，袁公子潇洒依旧地带领众人继续观赏。
周围人群在目睹袁公子的壮举后，纷纷自动让路绕行。一些曾盯注我们的家伙更是瞬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一时间我们周围三尺之内竟成了无人区，这倒是免除了被挤扁的可能。可在方便游览的同时，却也阻碍了我的潜走计划。
尽量忽略袁公子的絮絮叨叨，无奈地边随众人前行，边重新考虑走脱事宜。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人群突然再次拥挤，喧闹嬉笑之声也越发震人。
聂小笑本就身材瘦小，气脉又不如常人康健，忽然处于紧拥之下，登时有些呼吸困难。
就在我尽量踮脚，放稳呼吸频率的同时，一支手臂猛地圈住腰际，将我抱离原地。当脚下一沾着地面，周围便不再如方才那般拥挤，呼吸也通畅了许多。
站稳抬头，袁公子桃花满面的脸容正放大眼前。此刻我正被他拥在怀间，与俯身低头的他对视。
“这样应该会好过些。”他的眼睛绽放光彩，唇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微沉的嗓音伴随温热气息直扑面门。
袁公子的脸距离如此之近，使我有些尴尬，竟隐隐觉得面上发烫。
“在下已无事，请公子放开。”他的手依然稳稳地圈在我腰间，并逐渐带我向其胸膛靠拢。
“先生过于娇小，处在这些粗莽人中，定会受伤。还是先保持这样吧！”这家伙嘴上说得冠冕堂皇，手掌竟缓缓向下滑至我臀上。
轻皱眉头，待要说些让他收敛的话，突然一颗巨大礼花于头顶炸开，映得周围色彩斑驳，片片亮纸飘飘而下，落得人们满头满身。
一片薄薄的亮纸飘落在我唇间，只见袁公子似笑非笑地微张嘴唇，伸出湿红的舌头，轻轻点在我唇间的纸片之上，慢慢将其卷去。
一时间，周围的声响全部远离，各类颜色也开始变得稀薄清浅，只有眼前的袁公子依然光艳照人，眸中柔情亦梦亦幻，令人沉醉神往。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