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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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们可以恢复到正常的关系。
他是主音，我是BASS。
我们藉着这层不远不近的关系已经一起走过了十年。应该还会有二十年，三十年……
我享受这暧昧不明的依赖与陪伴。
却在他孤注一掷的告白面前，变得胆怯起来。
我以为……我一直以为，即使不肯承认也好，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已是无可替代。
所以即使拒绝了，也是旁人看来更合情合理的选择。毕竟拥有一个同性的恋人，是违背常理的。
可是，当一直追逐着我的视线别了开去，当他眼里再也不愿容纳我的身影的时候。
我这才发现，过去那些理所当然的幸福，已被我亲手丢掉。
也许还算熟悉的团练室，夜的阴影略去一半忧伤的情绪，几个灰色的身影占据着各自的位置。toshiya跻身于人群中，看不清同伴的表情。他抱着自己的琴，一如最初得到它时那般的珍惜。好像只有这把琴，是他的唯一。
灰黑的近乎混沌的空间里，人声被静默的掩去。toshiya不明白，为什么同伴们就在身边触手可及仍会觉得孤独，那感觉就好像唯独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悲凉。也许因为他们的表情皆被黑暗隐匿了，罩着一层灰色的隔膜，平日里或者关切或者无关痛痒的话语也听不见。若省略去这些，很容易就能发现，辗转于看似繁复的人与人之间内心触及的其实一直只有孤单。
低下头，目力所及的冷漠颜色里，只有手中的BASS白得刺眼。这琴很沉，好像抱着一具白色女人的尸体。背带勒住toshiya的肩背圆润的琴身越来越重的把他拉下去，但是他甘愿。
是的，他是这样爱着BASS的轰鸣。麻痹着神经，碾碎着理智。
胆怯如他，看似万人宠爱，却并不愿意在现实中付出义无反顾的爱情。可以纵容的，唯有全身心投入音乐沉醉忘我的一瞬间。
所以期待舞台的魔力。
舞台……练习的时候他也喜欢走下舞台，揣着BASS站在后几排观众席遥远的位置，因为这里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人的表情。toshiya远远的看着，不在意心中这种一刻都不想让他离开视线的贪念究竟意味着什么。咬紧嘴唇抑下冲动，他想只要维持现状就好，维持这种绝对自然的陪伴，那么谁都不会受伤害。
现在，几片灰色剪影的前面，还有那个人的背影是清晰的。色彩鲜明，生动得让人想落泪。他微弯着背，好像拒绝所有可以接近的温柔。toshiya悄悄靠过去，那人却在理应回首的一瞬间，拿下MIC。
“不唱了。”他说。
料想中的哗动并没有出现，也许是漫溢出来的失落感蒙蔽了其他。toshiya望着京走向角落里的沙发，坐下，点上一根烟。
烟雾缠绕上他亮粉色的发丝，仿佛洇出寂寞的水汽。依旧是背影，似乎他总也看不见京的表情。toshiya不甘心的想要再跟过去，却被身后轻轻的语声阻止了。
“Toshiya，你……不是说想要结束了吗？”
说话人的脸埋没在阴影里，只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
“我可是因为你说想要结束，才放手的。”
浅浅灰色的纤细影子，没有平仄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他知道，那是Shinya。
了然自己所有心事的Shinya，说喜欢自己心里却并没有那个意思的Shinya，被自己当作逃避京的挡箭牌的Shinya。
toshiya觉得亏欠。
于是，他想起来，把自己逼入两难绝境的，正是自己当初那句：
‘对不起，京……我想我们这样是不应该的。’
人的一生，可以犯多少次错误？
正确的定义是怎样？错误与正确的分界又在哪里？
我以为……我并不是那样在意对错的人。很多时候，我只作自己觉得轻松的选择。
只是这一次，我不得不变得慎重起来。唯独他，唯有他，我不想对他做错。
我以为我是不想他受伤害……不被众人祝福的恋情，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是我忘了，被他人伤到和被我自己亲手伤到，到底哪一个，会让他、让我……都痛彻心腑。
toshiya蹲在走空了的团练室里，低头看肘弯的红痕，已经渐渐淡去。那时切实的疼痛也悄悄远离了，就好像那个人头也不回的背影，捉摸不到。
toshiya蜷起身体咬住那伤口，狠狠的，直到牙齿尝到血的腥味。他好像开始了解了，那人每每沉浸在LIVE上一次又一次愈演愈烈的自虐痛感中，那种执着的绝望是怎样叫人无法自拔。
也许，京也可以试着再去爱他人。只是那次被拒绝之后，无心也无力。
所以即使伤心也好，即使难过到恨不得世界都毁灭也好，还是紧紧抓着那人留给自己的伤口不放。还要将那心里的伤更具象化为□□切实的痛楚，一遍遍的重复感知，一遍遍的难以忘怀。
如果是这样，京对自己的感情早可以转化成恨了。就算没那么严重，也已经变成讨厌了，不喜欢了。所以活该他受冷落。
门匙轻轻转动的声音，熟悉而又踌躇的脚步，停在toshiya的身后。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toshiya埋在臂弯里闷闷的问。
“你不是……不肯回家吗？”低沉带点犹豫的声线，京将眼睛撇向一边，不看toshiya。
嘴唇弯出苦涩的弧度，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回家的，他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虽然现在，他不知该怎么做。
“京……我………跟Shinya什么也没有。”事到如今说出这样的解释，连自己都厌恶自己。
“我知道，你是正常的男人，不会喜欢男人，”京淡淡应着，“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了。”
“我不是说那个！”toshiya抬眼望了一下京，灰色的雾霭凝在他侧首仰视的眼眸里。
“你说的啊……这是不正常的…所以我很奇怪对吧？我说一起回家吧，你说Shinya的部分还没有完…我说去吃关东煮，你说买回来和Shinya一起吃吧…我说我病了，你只关心Shinya拉伤的手腕有没有怎么样…”京始终没有看toshiya，兀自往下说着。
泛黄的记忆，在时间停止的琥珀城市里一遍又一遍旋转重复着。
好像临终前的忏悔。
神说，告解吧，不管你有多罪孽深重，我都听得到。
可是亲爱的，有些机会是只有一次的，错过了却还想挽回，你以为谁都应该这样对你仁慈？
“我说我想见你…你说你不想Shinya一个人……”
平静的听不出哀伤的句子，一个字一个字映入toshiya耳里。然而京的侧影越是淡然，越是搅得toshiya心疼，胸口闷闷的难受。
“好蠢，为什么要说出口…其实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对我特别过不是吗。”
不是的！……当初牵扯进Shinya确实是为了让京死心，可等那心真的死了……谁又想到无法断念的竟是他自己？
“Toshiya，不要玩我了。”
不是！！
toshiya站起来，原本仰视着京的视角徒然反转，“那么现在，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回不回家？”
toshiya捉住京执拗的肩膀，迫使他正视自己。说啊！说你还喜欢我的！
不对！我……我不喜欢你了！我已经不会再喜欢任何人了！！无法挣脱的京咬紧嘴唇拼命摇头，半边粉红的留海在黑发里苦恼挣扎。
肩膀上渡来toshiya的温度，紧紧的贴合肌肤蔓延，固执的想要唤醒曾经占据他心里的存在感。他是这样任性的男人，仿佛只要他开口说留下来、不要走，你就不会去想他到底说真的亦或只是一时寂寞，只无力的被他的臂弯锁住，逃不了。
连吻也是任性。toshiya丝毫不在意京好像被欺负到的小猫一样咬他的舌头作为反击，他不相信，京能这样快的忘了他……心里窃喜着京逐渐停止挣扎的反应，却冷不防的被一脚踢中肚子心情跌至谷底。
“原敏政！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他妈的少来招惹我！”京调整着深吻后变得不稳的呼吸，咬牙切齿道。
toshiya捂着被踢痛的肚子跌坐下去，垂落下来的留海挡住视线。但是他看到，那伤人的话语出口的同时，京侧过脸去，眼底竟是蓄出眼泪。
最后，竟然变成这样……
他宁愿自己一个人哭泣，
也不让我爱他了。
变作一片死寂的团练室，凝住的两人，连秒针的转动也听不到。只有toshiya一个人的呼吸。
周围的黑暗越来越侵蚀蔓延，深重的黑暗仿佛是永恒。这里真的是团练室？刚才不该是在京的家里？
不过不管哪个房间，都充斥着强烈的被遗弃的气味。
“妈的！不应该是这样的……”toshiya懊恼，“如果每次…每次都这样……我回到这里又能改变什么…”他坐在地板上忍不住自言自语，心想京听到的话，会不会以为他精神错乱了。
“你想说什么？”京冷冷的问。
“不对……全部都不对！”不对的是京的态度？自己对京的感情？还是其他什么？toshiya觉得自己说不清楚，也许又会被讨厌。他烦恼的游移视线，不经意的瞥见京头顶墙上的挂钟，原来刚才并不是听不到秒针的转动，而是那钟的秒针根本就不会动。余下的两根黑色指针静静指向——
3点17分！
寒意逼至脚底。
“京，我知道我的表不走了…可是那钟，为什么也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也许又问了蠢问题，只是电池用完了吧？现在的我，想让他狠狠的骂我一句“笨蛋！”驱散这没由来的心寒。
他长吁一口气，平静的注视我：“Toshiya，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望着神色忧伤的他，一半漆黑一半粉红的头发看起来多少有些不真实。
京好看的嘴唇慢慢翕动：
“这………是末日啊。”
07.10.14 BGM：RED…[em]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