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水之赛冰

9、第九章

　　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寒假前最后一次返校。
　　现实似乎总是如此的，天堂地狱轮番上阵，甜蜜痛苦中轮回不休。这些年轻的孩子们，一边在作业还没做完就要开学的现实面前头痛不已，一边却又悄然兴奋着这天之后或许会带来的改变。
　　秦杰一来就是笑呵呵的。他的寒假作业是老早就做完了，谁让每星期秦天都会抽一晚上检查两小的功课呢？
　　第二喜的还是情人节。没有了杨敏敏这背后怨灵，秦杰今天一路来学校一路可收到不少巧克力和小礼物，一到学校自己桌子上也放满了各色彩纸精心打扮过的礼物，这可让他男性虚荣心理得到莫大满足，一整天都在愣愣傻笑，连柯杰的嘲讽和徐遥走过来都没发现。
　　徐遥唤了他两声也不见他回魂，无奈下还是柯杰给了他一拐子。“啊？干嘛？”
　　柯杰指指如今已不见当时那么羞涩的原小老鼠。“徐遥找你。”
　　“我知道，我这就是问她呢，要你多嘴插进来？”秦杰装模作样冷哼，回头笑道：“找我干嘛？”
　　徐遥两声叫唤没把秦杰招魂成功，先前的冲动也都散了，此时听见秦杰问她，期期艾艾了会才小声开口：“这，我想问你晚上去看电影不？”
　　柯杰眼里看得明白，听见徐遥如此说，便说了声“借用”，拉了秦杰先到角落密谈。“秦杰，我劝你不要答应的好。”
　　“为什么啊？”刚才已经差点脱口而出答应下来却被柯杰拉了走的秦杰茫然问。
　　柯杰冷冷瞅秦杰。“我知道你傻，却不知你能傻的如此彻底。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答应了徐遥出去，还不是等着翻天闹腾？”
　　一听见“闹腾”，秦杰直接在脑中将这两字和另外某人联系在了一起，一脸恍然大悟状。“哦，你果然和我怀疑的一般，也觉得杨敏敏绝对不可能真销声匿迹！不过放心，我现在根本就不怕她……”
　　原来没有最傻，只有更傻……柯杰一时无言，最后只能丢下一句“如果你真的不想害了徐遥，就别和人家多接近”，便落荒而逃。
　　秦杰其实有些知道柯杰的意思，可是……他也喜欢徐遥啊，虽然可能还谈不上男女朋友的关系，可是情人节不就应该和喜欢的人出去么？所以他根本没有犹豫得转头就答应徐遥的邀约。
　　晚上电影倒是没有看成，突如其来的想法自然比不上别人早有准备的打点，当晚他们没有抢到一张电影票。本来徐遥都想买贵了不止一倍的黄牛票，秦杰却不肯，他说明知人家今天磨了刀的宰人还自己洗干净躺砧板上那才叫真傻，拖着徐遥就走了，也不管徐遥心里的某些浪漫幻想碎成渣渣。
　　两人为了必胜客还是巴贝拉头疼了一番，徐遥自然是随便秦杰的，可秦杰在巴贝拉的海鲜面和必胜客的鸡翅之间徘徊犹豫，最后无奈掏硬币丢正反来解决。
　　徐遥觉得这很有趣，这么一个英俊的让人爱慕的男生在她面前只因为两种美食不知如何选择就焦头烂额的样子，很可爱。
　　最后选择了必胜客，接着是逛街。南京路上的夜景永远都是让人炫目的，在熙攘的人群中，璀璨的夜灯下，似乎漫无目的随着人流前进，不时对橱窗里的展示评头论足，这样，徐遥心想，能叫幸福么？
　　她微偏了头，打量着站在他身边正盯着某片橱窗后新款球鞋双眼发亮的秦杰。曾经远在天边的男孩，现在，就这样真切得和她并肩，和她熟腻得讨论着些琐碎的小事……
　　“小哥哥，小哥哥，给小姐姐买枝玫瑰花吧？”不知何时，有个卖花的小女孩跑了过来，拉住秦杰的袖子推销着自己花篮里头所剩不多的玫瑰花。“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小哥哥你要好好珍惜呀！节日都还没送花，没有诚意可不行，我这里剩下的便宜点卖给你吧？”
　　随着脆脆嫩嫩的童音响起，一枝鲜嫩娇贵包装精美的红玫瑰举在秦杰眼前，羞得徐遥忙上前拉开那女孩。“不是的不是的，我们……”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买了我的花，也就没有什么不是了的，是吧小哥哥，这么漂亮的小姐姐你可以追紧呢……”
　　绕了半天，终于还是绕不过去，秦杰买下了已经有些焉了的红玫瑰一束。那孩子如来时一般翩然飞走寻找下一对目标，留下面前这两个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办。
　　秦杰此时也明白了几分早上柯杰那话里其他含义，是啊，情人节，就算自己没有多想，暧昧的氛围却总是今天逃不了的。他瞪着手里有些让他觉得生烫的玫瑰花，想了半天，终于还是递上前，给那一样红了脸的徐遥。“不管怎么说，还是送你……呃，希望明年，你能收到你男友送你的花，而不是我这么个临时凑数的。”
　　徐遥闻言，下唇被咬得死紧，也不伸手接花，隔了半天才像下了决心似得抬头看向男孩的……唇部。“其实，秦杰……我喜欢你。”
　　“啊？”秦杰真正愣住。
　　或许，若是说真不知道这女孩对自己的一片心意，那才叫作假。那眼中的情丝，总是柔柔缠绕着他，可是真听见了，却是一怔，一愣，不知所措。
　　答应了，那代表着什么，他还是明白的。
　　可是……他是喜欢徐遥的吧，这么一个温柔的有耐心的总是会听他意见的……和杨敏敏完全不同的女孩，他是，喜欢的吧？
　　可是，为何他突然就隐隐觉得不能点头呢？
　　徐遥看懂了他的沉默和犹豫，却误会了另外一件事情，别开眼涩涩得开口：“其实，你不回我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和杨敏敏同学刚分开，不会立刻就接受别人……”
　　鬼扯，老子才没和那女人在一起过！秦杰眼一瞪就想吼，却又觉得有些无奈，这些事情，他可以解释清楚什么？别说徐遥，该说是所有人都是这么认定的吧，包括他的两位兄长，杨家的长辈们，同学，朋友……
　　他头脑一热，上前一步。“我、其实我也有点喜欢你，真的……”
　　是的，他也是喜欢她的，所以只要他和徐遥在一起，那么关于和杨敏敏之间的所有不真实绯闻，都会不攻自破的吧。
　　回应他的，是女孩儿不敢置信的泪眼，和羞红得好似樱桃般可爱的小脸。“……嗯！”

　　再于是，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传出两件轰动的事情，还真巧，都在2—C班。
　　第一件事，秦杰终于真的没有和杨敏敏再有关系，证据就是他和那个不起眼的女生好上了，就是从圣诞节左右开始就跟在他身边的女生，叫徐遥的。
　　其实这事说轰动也不算，毕竟当时杨敏敏秦杰和徐遥在楼梯口那边的争执看见的人也不少，当时也就都开始怀疑杨敏敏和秦杰是玩不下去了的。依着杨敏敏的心性，能容许自己的男人护着另外个女人还推倒了自己？就算再不了解前因后果依着最平常人家的分合规律，这会也能猜出一二。只是没有想到，真的会是那个不起眼的小姑娘飞上了枝头而已，这叫啥？豁达点的称之为“缘份”，嘴酸点的直接就说那秦杰不长眼花容月貌的都看不见非挑了株野花估计是看着杨敏敏这多牡丹时间太久没了正常审美观云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真正让这事没有闹腾得太严重的，还是因为那第二件事情，2—C班来了个转学生，名叫莫玱的。
　　两个字，绝品。
　　正是眼下流行的花样美男。长得精致剔透，有些蓬松的黑发衬得皮肤更是显得白皙，乌黑的浏海略长过了眼际，将他微带了些邪气的双眼遮得朦胧，倒似多了几分挑逗；挺直的鼻梁下那双好似女子般的红润双唇总是上翘得，噙着抹让人心醉的淡笑，分明就是绽放的鸦片花，诱人深陷。
　　这样的男子在哪儿都会是引人注目的，所以不到半天，这转学生的名气，也传开了。
　　秦杰倒是一点也不关心这明显会给他校草宝座带来冲击的莫玱转学生，他心里这会都在寻思早上碰见的杨敏敏，那是什么意思。
　　上课时间是死的，二年级的教学大楼也就这么一幢，秦杰老早就知道谁都逃避不了见到对方，可是当拉着徐遥的小手笑笑闹闹走在走廊上突然看见走廊那头走过来的杨敏敏时，秦杰下意识的第一动作，是将徐遥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些，故意昂着头，趾高气昂得好似他眼中平日里那高傲的女人一般挺着胸直直走到杨敏敏面前，停下，甚至带着几分挑衅得瞪着她。
　　倒是身边的徐遥，那气势是永远学不来更装不像的，一看见杨敏敏就想着挣脱秦杰的手。虽然总算还记得现在自己是正主、克制住这甩手逃跑的冲动，陪着秦杰走到了那人面前，那头却是不敢抬起的，浑身的战栗也是止不了的。
　　秦杰却不管，他带着得意和恶意瞪着杨敏敏，等着看她维持不了这冷静的假象，然后他就可以恶狠狠得告诉她，老子就是看不上她，老子有女朋友了！
　　他看着杨敏敏一步一步接近，接近……然后，擦肩而过，带起一阵香风拂过鼻间，可是她的脚步根本未曾停下甚至犹豫过，目光未曾斜视过，像是完全都没有看见他和徐遥。
　　“杨敏敏！”他突然转身，大声叫道。
　　已经走了约有五步左右的杨敏敏终于停下脚步，半回身，秦杰看见一张苍白的略显消瘦却依然冷静高傲没瞧见一丝脆弱动摇的脸。“有什么事情。”
　　平直的陈述句。
　　“……我和徐遥，定下了。我希望你从此以后不会再来烦我，也不要再去威胁徐遥什么。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这次如果让我知道你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饶过你！”秦杰恶狠狠道，还故意扬起他和徐遥交握的双手。
　　杨敏敏的眼从两人交握的双手，移到还低着头但可以看见脸庞已经羞红了的徐遥身上，再移到秦杰的笑脸上，最后淡漠得转身，继续往前走。“嗯，恭喜你。”
　　就这样？就这样？
　　没有冷嘲热讽没有言语攻击没有占有性宣言居然什么都没有？
　　秦杰愣在原地回不来神，直到现在似乎还在考虑那话深层次的含义是什么。
　　那不动如山般的背影……
　　所以秦杰考虑得出神，根本没有注意班里新来的同学究竟引起怎样的轰动。
　　时钟转转，午休时间，吃了午饭终于有些回神的秦杰也终于注意到了班级里有女生围在身边的新同学。
　　正这时，突然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对着秦杰叫道：“快，女王驾到！”
　　这不是暗语，整个学校一大半的人听见这话就知道这代表的是谁，杨敏敏。
　　她来干什么？还没想通什么，眼角已经瞧见那走进教室的倩影。
　　秦杰立刻正襟危坐，一副迎战的姿势，怎料杨敏敏笔直走到那新同学的面前。
　　“那边又有你的东西到了，下课后和我一起去取吧。”
　　莫玱抬头，笑得整个亲切，全不见方才显露于外的邪性。“好啊，敏敏，真是谢谢你了。”
　　“嗯。”她点点头，目不斜视得如同方才那样一般稳步离开，丢下身后先是沉默继而像煮沸的水炉一般热闹起来的2—C班。
　　“那个那个，莫玱同学，你和杨敏敏很熟？”终于有好事的耐不住，凑上去问那看来还是很好说话的新同学。
　　莫玱大方一笑。“是啊，我现在就住在她家。”
　　“啊？那你们……你们什么关系呢？”有第一个勇士必然会有燎原的后续，所以第二个问题那是紧接着前头的回答问出。
　　“什么关系……”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像是羽毛装饰的小钩子，搔得人心痒痒忍不住上钩。“当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我祖父和杨爷爷是好友，所以我这会暂时先住杨家。”
　　“哦，这样呀……”女生带着说不清是没有八卦的失望还是惊喜莫玱仍是单身的安心叹息结束她们的拷问，不过显然莫玱不打算这么快结束这个话题，生生再丢了炸弹一颗。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你们不觉得敏敏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吗？”
　　第一位英雄崛起，就在秦杰的眼前，他很想上前拍拍莫玱的肩膀再说句“珍重”，可是他现在只觉得，有些晕眩。

　　“秦杰，听说世纪公园的薰衣草花田都开了，一起去看看吧。”
　　“啧，你们女人就是麻烦，那有什么好看的？”
　　薰衣草很美，可是只有和你在一起，看见的才是最美丽的景……
　　“敏敏，敏敏……”男人的叫唤声终于召回杨敏敏迷失过往的魂。她不动声色得抬头看向来人，手中的杂志朝天的彩页上，是介绍今年世纪公园美景的彩图，选用的正是一张薰衣草花田的照片，照片上是大片醉人的紫色。
　　“二表哥，你来了。”他们现在在杨家二楼的小客厅，敏敏一人坐在三人的大沙发上，背景音乐是梁祝。
　　“嗯，刚和舅舅在谈事，没想到都到你下课了，时间过的真快。”二表哥徐振在她身侧坐下，当做没有看见她往旁边略略挪开些的动作。“敏敏，我们大概有三、四年没见面了吧。”
　　敏敏将杂志搁在两人中间，不经意般划下分界线。“是的，从二表哥去留学开始。”
　　“哈哈，敏敏现在都是大姑娘了呢，越来越让二表哥心动。”男人伸出手指，顶了顶鼻梁上的镜架。他也算是个俊美的男人，可惜眼底总是带着那么一丝的嗜血和残虐为他降低不少分值。“听说，你那个傻小子舍弃了你和个没姿没色的女人好上了，要不要二表哥帮你出气呢？正好他们秦家有个买卖……”
　　“二表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心情，敏敏是明白的，二表哥的心意，敏敏也领了……不过二表哥，放火的可要小心引火烧身，秦家是否好欺负我想你接触了几次不会不知道。二表哥，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动这个脑筋，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损了杨家的利益。”敏敏冷冷打断徐振的话，站起身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我最近听见了一些有趣的传闻，二表哥，敏敏奉劝你一句，三思后行。”
　　看着敏敏离去，男人躺进沙发，呿了声。“还没当上掌权的，就已经火气不小呢……哼，不过这才像她，敏敏啊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