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意外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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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安琛将她推到了帐篷口便停步，抬手替她掀开帐帘。
“哥哥。”玉雪箫轻唤，却没了下文，眉头微皱。
“回去吧。”玉安琛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低一叹，“你从前不会舍不得，现在怎么越发地粘人了。”
她虽然心里依旧有些沉闷之感，听了他的话，也不由得噗哧一声。
“好了，去吧。”玉安琛略感无奈，直接将她推了出去，嘀咕了一句，“竟然让我都有些不想放手了。”
玉雪箫心头一暖，却也明白不该再继续耽搁下去，须得尽快离去。
她走远了些，又转过身，衣袖一挥将结界撤去。
这场战争，最终会有怎样的结局，其实都不是任何人以一己之力所能控制。她唯一能够做的，是保护所爱之人，不受伤害，仅此而已了。
她仰首看向天幕，满天繁星闪耀，广阔而深邃，似乎能够抚平内心的烦躁与纠结心绪。
“你是谁呀？”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带着好奇和探究。
玉雪箫心头猛跳，霍然转身，掌心里已是灵力凝聚。
她何时如此大意过，让旁人走近了尚不自知！
手中淡蓝色光华流转，只待一个最佳时机。她向着声源处看去，却不由得愣在当场。
竟然是一个不及她腰高的孩子。
她僵硬地站着，悻悻地将灵力尽数撤回。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是谁呀？”那孩子全身都包裹在一件雪白的狐裘里，长得近乎拖地，只露出一只小脑袋来，扎着两条小辫子，声音软糯，像一尊粉雕玉砌的瓷娃娃。此时她正仰起小小的脑袋来看着眼前的陌生女子，小脸粉嫩嫩，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转啊转，充满了好奇。
“……”玉雪箫抿了抿唇，并不回答。现在在人族阵营，随时都会有人来此，按说她是不该再在此处耗下去的，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她要怎么处理？
“你为什么不说话？”孩子眨着眼睛，忽然上前来握她的手，没有半分害怕，动作自然而然，打量她半晌，随即小心翼翼道，“你，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呀？”
玉雪箫不由得想笑，这孩子身量不足，要握她的手就算不踮起脚尖，也得高举着手臂。不过这孩子似乎并不嫌累，固执地抓着她，一定要问出个究竟来。
她总觉得这孩子眉眼有些熟悉，或者说是轮廓，总让她觉得和谁有几分相似，只是想不起来。眼前的孩子看起来应该只有三四岁，尚未完全长开，不过肤光晶莹粉嫩，倒也可以预见她将来会是一个美人胚子。
“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嘛？”女孩双手抓着她的左手摇着，将小脑袋仰得极高，目光清澈如泉。
孩子的肌肤娇嫩，放在她的掌心里的手柔软而温暖，在摇摇晃晃中不断地摩挲着她的肌肤。她向来不喜欢和旁人接近，更没有接触过幼小的孩子，此时只觉得那种软软的感觉很奇异。是不是在很多年以前，她也曾经这样，在父母身前撒娇耍赖？会不会也是以这样的姿态，缠着哥哥呢？
她依旧抿着唇，心底却似乎软了一软，慢慢蹲下身去，与那孩子平视。
“别说话。”
“哈！原来你会……”那孩子没想到她的动作，一时欣喜，声音不由得提高。
“安静。”玉雪箫单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大声。
“知道。”孩子用力点头，小声应道。
“为什么拉着我不放？”她不解问道。
“我觉得你很熟悉，虽然，嗯 ，虽然……”孩子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犹豫地说道，“虽然我好像没见过你，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很眼熟！”
“……”玉雪箫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这孩子的理由，还真是出人意料。
“我刚才看到你啦！”孩子很欢乐不自觉又提高了声音道，“在我娘的帐篷外面，我看到你了！”
“你娘？”她刚才一路经过了不少帐篷，自然不知道这孩子指的是哪个，想到自己的行踪竟然被这么一个孩子发现，更是觉得好笑。再加上这孩子有些眼熟的轮廓，她有些恍惚，竟然也忘了提醒这孩子小声些。
“对呀，你在我娘的帐篷外干什么？”女孩扯着她的衣袖，不依不饶道，“告诉我嘛。”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这句话尚未问出，已经被另一个人的声音打断。
“凝语，你在和谁说话？”男子声音隐约有着急切，却依旧是清润的。
玉雪箫眉头一皱，心道有麻烦了，立刻暗中凝聚灵力，打算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人影一晃已至近前，听不到回应的男子声音急切，“凝语你在做什么？”
“爹爹！”女孩本还在打量着，听到那人的声音便放开了玉雪箫的手，一转身就往男子身上扑去。
衣袂在风中轻微摩擦，男子无奈地蹲下身来，接住女孩猛扑之势。
玉雪箫同时起身，正和那男子目光相撞，不由得一愣。
那人看清她的容貌也是一惊，显然很是意外，“四小姐？”
“沈公子。”玉雪箫颌首，很是坦然。
沈羽在原地呆了呆，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爹爹，原来你们认识！”女孩抓着沈羽的前襟，小嘴撅得可以挂油瓶，问道，“这位姑姑是谁呀，刚才我问了半天，她都不告诉我的！”
“……”原来孩子是可以这么颠倒黑白地告状的。玉雪箫觉得好笑地摇头，由得她继续说下去。
“爹爹，你要告诉我这位姑姑是谁！”沈凝语双手抱着沈羽的脖子，软糯地撒娇，“爹爹你说嘛！”
沈羽看着怀里的孩子神色宠溺，转过头看向玉雪箫的神情里带着无奈，无声地征求她的意思。
玉雪箫瞥了一眼沈羽怀里的孩子，点了点头。即使这孩子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是你四姨，只是在你娘嫁给爹以前就已经嫁人了，所以你没有见过她。”沈羽抱着孩子，轻声责备道，“你刚才不该那么大声的。”
“哦，爹爹我错了嘛。”沈凝语尾音拖长，恍然大悟地点头，“嘻嘻，所以我说觉得四姨很眼熟呀，四姨的样子和二舅舅有些像呢。”
玉雪箫笑了笑没有说话，看着这孩子对沈羽撒娇，忽然觉得很温暖。
“可是四姨嫁人以后为什么都不回来呢？”沈凝语歪着脑袋，困惑道，“我们都经常回来的，为什么四姨没有回来呢？”
沈羽有些歉意地看向玉雪箫，她却并不在意，将目光转向别处。
“以前娘有说过，她说四姨是因为和……”沈凝语眨着眼睛，自顾自地说下去。
“凝语！”沈羽心头一跳，顾不得许多便冷声喝斥，吓得怀里的孩子一缩。
孩子犹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抬起眼时已是凝了一层水雾，泪水吧哒吧哒地往下掉，可怜巴巴地道，“爹爹你凶我！”
她反应过来，挥起小拳头就开始猛砸沈羽的肩膀，“你凶我你凶我！呜呜呜呜……”
沈羽心里微酸，看着女儿哭花的脸，揉着眼睛的动作，又觉得心疼，连忙举着袖子给她擦眼泪，低声安慰着。
“沈羽，她什么也不懂，你别怪她。”玉雪箫转过身，无所谓地笑了笑，“玉宁会说我什么，我自然清楚得很，稚子无辜，我也不会迁怒于她。”
“抱歉。我……”沈羽微微低头，叹息一声，歉疚道，“我也不该让孩子听她说这些话，我很抱歉。”
“她还小，不懂得分辨是非黑白，只是若由得玉宁那般，只怕对孩子将来无益。”玉雪箫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孩子，微微摇头道，“我无意插手你的家事，你我都成长于世家，有些事，你自然深有感触。”
“想来你也希望，她可以平安快乐地长大。”她看着孩子，唇角笑意微微，似有叹息之意。“若，她能够不为世家中的阴暗所污，自然是好的。”
沈羽心头一震，看向她却一时无言。世家，虽说繁华，却也终究是一个繁重的枷锁，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一心想要这个孩子能够快乐幸福地长大，玉宁对孩子只会娇宠，不得她心意时便是训斥，他也想要当一个好父亲，却总有许多阻碍。他不认同玉宁的方式，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毕竟孩子总是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多些。
不曾想，今夜会遇见她，听得她这一番话，引回他遥远的记忆里，那女子转身离去，背影纤弱却骄傲，淡金的阳光落在她身后，映得她身影光芒万丈。
“我会尽力而为。”沈羽叹气，话语却很坚定。
“那便好。”玉雪箫无意多留，准备离去。
“四姨姨，等一下！”沈凝语突然叫出声来，小手在哭花的脸上胡乱一抹，向她露出一个甜蜜的笑，“等一下！”
玉雪箫怔了怔，不解地看着这个变脸比翻书快的孩子。她要干什么？
沈凝语挣开沈羽的怀抱，欢快地冲她跑回来，身量不高只能抱住她的腿，仰着头冲她笑得纯真，软软撒娇道，“抱抱，四姨姨抱抱！”
玉雪箫僵在原地不动，在她左扭右扭的动作里，终于微微弯下腰来看着她，小丫头却是动作伶俐得很，双手一勾就挂上了她的脖子，一张粉嫩的小脸蛋便蹭了上来，笑得极甜，“四姨姨！”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起来。
“嘻嘻，四姨姨最好啦！”沈凝语抱着她，笑得眉眼弯弯。
玉雪箫抿着唇，拿出帕子给她擦哭花的小脸，动作很轻，目光温柔。
“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以后记得不要轻易哭。”她细心地擦着孩子的眼角，轻声道，“就算真的要哭，也不要用手揉眼睛，不然的话，第二天眼睛会肿，就不漂亮了。”
“嗯嗯嗯！”沈凝语在她怀里大力点头，笑容满满地应道，“我就知道四姨姨最好啦，我最喜欢四姨姨了！”
玉雪箫笑了笑，孩子总是这样，很容易就会忘记以前不开心的事情，只要给予足够的呵护安慰，就可以安抚。
“其实我刚才还没说完，爹爹就凶我。”沈凝语委屈地撅起嘴，一双大眼睛却是闪亮的，“娘之前确实有说过四姨姨的不好，但是我不信的！以前就不信的！”
她伸手去抓玉雪箫的手，急切道，“真的，我是说真的！”
“嗯。”玉雪箫亦是认真地点头，“我信。”
“虽然说很少见到二舅舅，但是他一直都对我很好的。给我买糖葫芦，给我买绿豆糕！”沈凝语放开她的手，开始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算起来，“还有桂花糕，还有……”
玉雪箫忍着笑，其实挺难想象哥哥哄着一个小丫头的模样。
“我向二舅舅问起过四姨姨的。”沈凝语嘻嘻笑，“二舅舅说，四姨姨其实并不像其他姨姨们说的那么冷，他说四姨姨很温柔的！”
玉雪箫怔了怔，心头一暖，原来哥哥竟然和一个孩子说过这些话，虽然或许这个孩子不会记得，却是他一直都在呵护着她的心意，他总是会为她辩白。
“二舅舅说，若是我遇到了四姨姨，就会知道了。”沈凝语左摇右晃，忽然凑上前去亲了她一下，欢喜道，“二舅舅说得果然是真的！”
玉雪箫愕然看着怀里的孩子，一时回不过神来。方才孩子柔软的嘴唇贴上她的脸，粉嘟嘟的脸颊撞了她的鼻子，令她觉得心底一片柔软。这个孩子，毕竟和她也是血缘至亲。
沈羽看着女儿开心的样子，忽然觉得可笑。玉宁最是不耐烦孩子哭泣，凝语每次哭时，她不是将孩子推给奶娘，便是随便安慰两句作罢，倒从来没有如眼前女子这般，温柔安抚，对一个孩子也认真若此。
也许，当初他确实做错了吧。沈羽自嘲地笑了笑，觉得心底微苦。
“四姨姨，我有没有弟弟妹妹呀？”沈凝语拿着她的帕子，一脸兴奋问道。
“弟弟妹妹？”玉雪箫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哈哈，四姨姨好笨的！”沈凝语抓着她散落下的长发道，“你和姨父的孩子呀，或者，是我的哥哥姐姐？”
“……”玉雪箫身体僵了僵，不自觉地想到了白昼。他，大概也是喜欢孩子的吧。只是，他从来都不会和她提起这些。
“四姨姨，你怎么不说话？”沈凝语困惑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撒娇道，“有没有嘛？”
“还，还没有。”她有些语塞，不自在地转开目光。
“哎，我还以为，能有人陪我玩呢！”沈凝语有些失落，歪着头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觉得，以后弟弟妹妹，会过得很开心的！”
“为什么？”玉雪箫有些怔。
“因为四姨姨会对他们很好的！”沈凝语抱着她的脖子，又蹭了蹭她的脸颊道，“我就是知道！我希望，下一次可以看到弟弟妹妹们。四姨姨，我下次去找你，好不好？”
“好。”玉雪箫伸手摸了摸孩子粉粉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凝语，等你长大了，不要轻易地和父母或者兄弟姐妹吵架，不要轻易地认定什么。因为有些事，不是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要用心去看，才会知道是不是真的，记住了吗？”
“啊？”沈凝语懵懵懂懂地点头，“记住，我记住了。”
一旁的沈羽闻言却莫名觉得心中一痛，目不转睛地看着玉雪箫。他似乎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失落，却又有欣喜，像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她的话那般认真，目光清澈而透亮，却有着那般清晰的惆怅与伤感。
她在想谁？
“沈羽，谁在那里？”忽有沉稳的语声传来，同时脚步声清晰响起，向着他们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意外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