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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提亲玉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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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那天玉家七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见她一反常态气势汹汹地闯到了嫡女的住处,原以为能爆发一场大战,皆是等着看好戏,不料她却是捂着脸小跑出来,自那天起便躲在屋里再不见任何人。等她终于肯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便是一付苍白纤弱的模样,每说一句话,都轻细得仿佛随时能被风吹散了一般。
人都是八卦的,见玉宁如此,自是打探起玉雪箫来。只是玉雪箫永远神容平静冷漠,似千年雪女神像,于众人各色眼光中不动如山。众人不敢明面打探,又无法从另一个当事人那里探得消息,只好私下揣测起来。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越想越具体,越想越遥远,搬出了不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而关于那天的事情,自然是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如亲眼所见,大都指向了玉宁不知天高地厚,被嫡女给严惩了,有人说她因此被吓破了胆子,从此见了嫡女都得老远地绕道走,有人说她被嫡女惩罚而重伤,有人说她连同术法都全数被废。
而所有的传言带来的唯一好处是,再没人敢轻易地议论嫡女之事,之前的流言倒是就这般无声无息地平息了去。原本仆从们因为身份而表现出的恭敬,此时全数成了真正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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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箫你就该再狠一点,怎么就不废了那个七小姐!”凉尘恶狠狠地咬着苹果,咔嚓咔嚓地响,含糊不清道。
“狠?还能如何狠?”玉雪箫懒懒靠在摇椅上,眼眸半阖,倒有几分慵懒风情,“你还真觉得我会废掉她的术法?”
“怎么就不行了!”凉尘随口嚼了嚼,直接吞了苹果,摩拳擦掌道,“不废了她,难道还等着她再来闹事,再来找你麻烦吗!”
“你还气成这样了。”玉雪箫眸光一转,眸底水光潋滟,浅淡笑意浮动,“我要真废了她,那才是真正的糟糕,倒不如现在这般,多清净。”
“哼!我怎么就没再揍她一顿。”凉尘攥着拳头,凌空挥了挥,“揍死她!揍死她!”
“行了吧你。”玉雪箫笑出声,“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多傻吗?”
“你才傻,就你傻!”凉尘极度不满,作势要扑,“我替你打报不平,你还说我傻,我再也不理你了!”
“当真?”玉雪箫单手支颌,淡淡一瞥,“不理我了?是你不理我了,主动不理我了?”
凉尘抽了抽嘴角,分外挫败道抱头,“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么个主子!”
玉雪箫好笑地摇头,并不理会她。
“啊啊啊,我真是比……”
“比窦娥还冤。”玉雪箫语声带笑,屈指向着她额头一弹,“我倒觉得窦娥比你冤多了。”
“你就会欺负我!”凉尘抱头,声音委屈。
“唉。”玉雪箫叹气,“比窦娥还冤的不是你。”
“那是谁?”她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声音很闷。
“是我。”玉雪箫一本正经。
“……”凉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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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月,玉家十分宁静,全无上一次的波澜暗涌。
沈羽在几日后便告辞离去,临行前深深看了玉雪箫一眼,玉雪箫却视而不见,对所有人都回应以场面上的微笑。
午后阳光很明朗,落在身上,很暖。
想来沈羽应当与父亲说清了吧。至于如今他打算另娶的人,应该是玉宁了。玉宁喜欢他,选择一个将来或者会听他的话的玉宁便是他最好的选择,也许还能通过她得到玉家的内部消息。
大概是出了流言风波之后就有的打算了。
沈羽,或者说沈家确实是打得一把如意好算盘,倒不知最后,能实现几分呢?
玉雪箫回到自己的房间,长舒一口气。送走了沈羽,倒也省得了麻烦。
如今虽说推掉了这门婚约,只不过,估计父亲是不会放过她的联姻机会的,即使如今的情况,可谓是不容乐观。想来父亲一样会竭尽所能地,利用吧。
她讽刺地笑了笑。其实早已知道结果,又何必为一个料定的结局而伤心呢?呵,不,或者,她就不该有心。
联姻,或许是永远都逃不掉的。世家子女,永远都像一个工具,没有感情,由得父辈们摆布安排,婚姻,训练,还有很多或在明处或在暗处的东西。世家之中,难得会有真心,有的大都是利用。
原本以为,若是自己能够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就不会被摆布,可当真正得到的时候,才蓦然发觉,不过是步入了另一个深渊。世家背景,有良好的修炼场可以提升自我,却没有真正的自由,亦没有真正的安全感。在知道了家族里的那些龌龊之后,似乎便是再也没有睡个安稳觉了吧。
睡得安稳啊。呵,如此平凡的愿望,却也是,如此艰难的愿望。
玉雪箫抱着被子窝在床上,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还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得面对这一切了。从来都没有想与不想,眼前从来都只有一条路,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只是,好累啊。
她疲倦地合上眼睛,抱着枕头渐渐入梦。
梦中是童年的秋千架,是幼小的她在上头一荡一荡。那秋千荡得极高,高得似乎伸手就可以触摸到蔚蓝的天幕,年幼的她笑得开怀,银铃般的脆响,落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里。母亲温柔微笑着,宠溺地抚着她的发,告诉她,想玩就痛痛快快地玩。身下的秋千突然又猛烈地一荡,比方才还要扬得高些,风声烈烈,打在脸上都有些生疼,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痛,因了这极高的极辽远的视线,欢喜得大笑着。似乎还听见另一人爽朗地笑,大声说着,“女孩子便是该宠的!”幼小的她在秋千架上回过头,束起发被风打得散乱,全数扫在了脸上,遮挡了视线,在一片丝丝缕缕的细密中,少年的身影极是高大,朗朗如日光。
大哥,是大哥在陪着她,和母亲一起,陪着她。
快乐,是何等的快乐啊!她有些迷惑地想着,如此的快意,当真是童年的记忆吗?这场景,似模糊又似熟悉,是因为这样的陪伴太过稀少,而彼时的她尚且年幼,所以才模糊了记忆?可这般的熟悉,难道只是她自己幻想出的场景吗?
场景重合又再度模糊起来,眼前光影变幻,似乎是另一个地方,又似乎还在原地。
还是一架秋千,还是一处花园,秋千架旁的桃花正开到烂漫之时,在秋千扬起时,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落在她浅色的衣衫上,那样的艳色,既柔且软,还散发着极淡极淡的香气。
满天的桃花雨落下,浅白的花瓣,艳红的花蕊,飘扬在空中,干净得不染尘埃。美,当真是极美的啊!
淡蓝色的光晕萦绕在秋千绳索上,秋千在轻轻地摇晃,非是方才的高度,只是一点点的晃悠,小小的弧度。淡蓝色,是她的灵力光芒吗?
身后忽然有人轻轻地握住了绳索,低低道了句她听不清话语,那秋千便再度悠悠地晃了起来。那人的用力极是轻柔,似乎只是柔软地拂在她的腰侧,因此秋千荡得并不高。风亦是柔软的,柔软得如丝绸拂过脸庞,很舒适,很轻柔。
她想回头却看那人的身影,却怎样都转不过身去,目光斜斜一瞥间只看到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日光下银白色的袍角,温暖柔和的视线,她不知为何能感应到那人目光里的温度,奇异的温和与柔软。
会是谁呢?谁在为她推秋千?
她努力地想回头去看,日光灿烂,天幕湛蓝,可那人身影却似乎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庞。无论她怎样努力地去看,始终无法破开那一层迷雾。这是什么,为什么不能破开?
她再次回头,眼前光影却猛然破裂,迷雾尽散,那人的身影清晰地印在眼中。
笑意温柔,点染在眼角眉梢,是从未见过的柔软。
白昼!
玉雪箫骤然睁开眼睛,头脑刹那清明。她只觉得心跳从未如此刻这般急促过,连呼吸都不平稳了。
竟然梦见了他。不可思议。
玉雪箫坐起靠在床上,瞥见变回麒麟模样的凉尘正在不远处睡得真香,房间的布置是她一贯的简洁清雅。这里,是神皇玉家,不是魔族。
玉雪箫按了按额角,心中只转过了一个念头,真是疯了。
窗外已然一片漆黑,明月皎皎高悬于空中。静夜里,有凉凉的风拂过,分外地神清气爽。
她此刻没了困意,随意地披了外衣,小心地绕过凉尘立在窗前。
月色确实很好,隐约还听得到几声虫鸣声,打更声远在院子之外,极是悠长的。
真是安静啊。
自玉宁得了教训之后,连带着整个玉家都再也没有人敢妄议她的事了。闲着无事可做的人,总是会找些的事做,至于有无意义他们是不管的。说起来,再也没有什么事能比嚼舌头根,更能引来众人的关注了吧。不过只要不涉及到她,她向来是不理会的。
果然啊,人都是欠教训的。她由衷地感叹。
毁掉了婚约,一身轻松。若能就此挣脱了樊篱,倒也是极好的。只不过,没这般容易吧。
是否当真是逃不过的呢?她再度躺下,蹭了蹭被子,迷糊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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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来时天光大亮,院子外有隐约的人声。
她一边换上外衫一边凝聚起灵力听院外的声音。
“唉,你说,这么快又有人来提亲诶!”
“谁说不是呢?诶,四小姐这……”
“听说还是故交呢,啧啧!东夜啊!”
“诶,你说上次那事……”
提亲,东夜?玉雪箫神情冷凝,身形一掠而出。
“四四四四小姐!”
她到时,那两个仆从依旧在交谈着,突然见了她便惊愕地叫出声来,待到反应过来时便下意识地拔腿便跑。
玉雪箫伸手一点,淡蓝光芒一闪,两人的腿上当即凝了冰,再动不了,不由得苦了脸。
“你方才说什么?”她的声音冷凝,极有压迫力。
“没,没,没什么……”仆从缩着脑袋,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玉雪箫手指间又是一道淡蓝色光芒闪过。
想起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那两个仆人不由得怕了,一咬牙,连珠炮似地爆了出来。
“东东东夜有人向四小姐提亲!”
“好好像是那个世家,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另一个想了半晌还是没想出来。
东夜,世家,难道是他?
玉雪箫脸色微微发白,身形一掠而出,直奔会客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