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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朝攀暮折 ...

  •   晏离三人还在商榷具体事宜,夕然被提前打发回房了。这房间虽小,装潢得也还算清幽雅致,两天的舟车劳顿使人疲惫不堪,草草沐浴之后她便躺在了床上,其实十天怎么足够呢,不过也不顾这许多了。
      孤清的月光穿透了青色的帷幔,夕然不禁心生惨怛。虽然晏离保证任务完成之后让自己全身而退,但是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即便自己不生差池,王骈也可能为了邀功急于采取下一步动作干扰这个计划,总之一旦实际进行的轨迹和晏离预想的轨迹有了偏差,那就是命悬一线了。

      接下来的十天,夕然的首要任务就是时刻黏在游无刹身边,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深情地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装进心里。虽游无刹态度生硬,所幸的是那个讨命的晏离没有再出现过,原来不仅是现代,古代的领导也是工作繁重,公事多,私事更多。
      夕然坚信只有心情舒畅才能保持良好的胃口,所以每当她和游无刹单独坐着面对面吃饭时,总是食不知味,面对这个让自己卷入深渊的始作俑者,每次都有一种将她剥皮噬骨的冲动,虽然最后还指不定谁被谁撂倒。幸而晏承璞偶尔会来这里吃饭,他是这几个人中最平易近人的了,有他在餐桌上的气氛便缓和许多,可气的是游无刹总喜欢在吃饭时“顺便”向她传授潜伏的经验,一刻也不愿看她精神放松。
      “我们跟与王骈尚无直接接触,少主虽告诉你他文雅有礼,不过也是道听途说,谁知他人前人后是否名同实异。”
      “你昨日学我大声说话时,那声音太过嘶哑了,难道我的声音真如此难听吗?我想你也是学而不精,需要多加练习啊。”
      “王骈存放佛舍利的地方,一定戒备森严,即使你并没有发现侍卫在周围,也不要冒然行动,他一定设了机关或暗卫,不管是谁,只要被发现窃取佛舍利,一定会以天冢细作的身份进行逮捕。要是你掌握了准确的线索,”游无刹吹了一声口哨,从窗外飞进一只大鸟,“就找它来送信。”
      这只大鸟夕然几天前见过,就是那晚小木屋里停在她肩上那只。
      晏承璞从游无刹身上接过那只鸟,高兴地逗着。“这是向谷雁,只生在天冢的环花谷。此鸟生性警觉,传说只要某一只觉察出危险,就会发出警报,啼叫声缭绕山谷,同伴闻声便会迅速赶来,共同扑杀敌人。只可惜时至今日向谷雁所剩无多,这是我们在岐芷唯一拥有的一只。”说着又吹了一声口哨,跟刚才那声完全不同,“所以它的警报声已经无用了,但是听着消遣消遣也是允许的。”
      向谷雁的啼鸣声,没有想象中的兵刃相交的刺耳,反而有种漫步在渺渺山水中的闲适,百转千回,似有“轻拢慢捻抹复挑”的灵动。不仅如此,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那感觉很淡,想要抓住却在顷刻之间消逝了。
      难道是这身体的主人所遗留下的记忆?夕然第一次感觉离这躯壳的本真那么近,即便是这一点点回忆的存在,或许也能为摆脱厄运找到突破。
      “哎,这道菜辛辣,你可别吃。”晏承璞挡了孟夕然伸向椒香里脊的筷子,反手夹了一块鸡肉在她碗里。
      游无刹白他一眼,对他刚才的举动表示不满。“她自己会夹。”
      “你呀,就是随你爹的脾气,我给孟夕然夹夹菜怎么了。”
      “孟夕然……孟夕然……这名字做婢女也不合适啊,我们是否应当为她再起个名字?”游无刹说。夕然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她处处都要与她作对。
      “为什么不行,这名字有何不妥。”夕然说。
      游无刹也不搭理她,自顾自地说道,“承璞,你觉得以‘小’为头好还是以‘阿’为头好,不如叫阿丑?这名字的孩子好养活。”
      “人家也不丑啊。”晏承璞轻笑,“我看啊,名字就不改了,改个丫鬟的名字,便是要把丫鬟的位置坐实了。”
      “坐实了不好吗,难道还要把王骈勾了去?”
      “我也没这么说啊,不过要是王骈真能看上她提拔她,也是好事。能接触王骈越多,掌握的信息必定越深入。”
      “罢了,不想和你争。孟夕然你吃完了吗,吃完可要走了。”游无刹放了筷子,反身欲走。

      一阵敲门声传来,夕然打开门,是晏承璞。
      “收拾得这么干净。”晏承璞低着头揉搓着屋里盆栽的花叶,像在发问,又像在感叹。
      一句话哽得夕然嗓子发痒,这间小屋还是如三日前那般整齐,没有丝毫自己居住过的痕迹,不日或许连自己,也会消失得不留痕迹。孟夕然早已不幻想第二天醒来还在感业寺了,更不敢奢望迄今为止的穿越是一场梦。她拿起茶壶,往杯里倒一杯碧螺春,热水的水汽与清幽的茶香缱绻着升腾,贯入鼻息。转身向晏承璞示意,“茶。”没想到只一个字也说得如此沙哑与破碎。
      “别害怕。”晏承璞抬头说道,眼中含着一丝恻隐。他真是这里唯一在意她感受的人了吧。
      这样的温柔让夕然忆起了净空长老的面容,那个慈悲的老人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才将她从生死之中挽回,然而现在,她却被当成诱饵抛入虎口。一个人最大的悲哀,不是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而是顺应命运都不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别人掌控。
      “其实你不在这里也好,无刹那个性子确是有些骄纵,那是被游将军惯坏了,你到了四王府以后便没人这样为难你了。”
      眼泪夺眶而出,夕然抽泣着,谁不是自小便被惯坏了,现在却只能低声下气由着别人刻薄放肆。晏承璞走过去,抚摸她的背,替她将那些被眼泪沾湿的发轻轻地拢到耳后。

      话说那晚初见孟夕然之后,晏离心中就有了一个模糊的打算,第二天便传信与王骈相识的密使梁午。梁午受命之后急忙去四王府拜谒,与王骈举杯对饮,趁着酒兴编扯了一个由头与对方打赌,赌约为三个丫鬟。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梁午输了。
      行动前夕然得到一张四王府的地图,是梁午所绘。图虽简略,但看得出王骈因为深得圣宠,府邸颇有规模,房廊格局复杂,要想找到佛舍利,犹如大海捞针。
      “你们三人是友人所赠,王骈必不好意思让你们做粗苯的活,你只要表现得伶俐一点,未必不能接触到他。四王府人多眼杂,我们怕旁人将目光聚集于你,才另寻两人为你分散注意力,但她俩并非天冢密使,是我寻的两个底细干净的女孩,要是有人要打探你们的来历,还能帮你洗清一点。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我和王骈私交不错,他应该不会疑心我送来的人,何况,你们去的也名正言顺。”
      入府之后闲暇无多,打点完一切,抽空照着地图踩了点,也没发现什么头绪,前三日就这么浪费了。明镜高悬却无一点睡意,无视了那些所谓“下人的规矩”,夕然还是偷偷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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