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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渡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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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河口本是西行路上一个小小的渡口,黄河在这里急转了个弯,突然向东而去,使本就水势汹涌的河面更加宽广,每到天气晴好,太阳升起落下时,阳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宛如万千星辰闪烁,成就远近闻名的好景致。
慕容一行人来到金河口时,正是黄昏,河面上波光粼粼,反照出点点金光,几乎令人疑心水面下暗藏玄机,随时会有传说中的金鲤跳脱而出。
慕容素从未见过这般景色,久久站在渡口前,神色凝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画眉自行李中拿出水囊,远远看着,有一点担心,却又不敢去打扰,撇一眼正在一边收拾马匹的锦衣卫大人,小声的嘟囔着:“真是讨厌,都怪那个恶人。”
张三突然从她手里抽走水囊,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小丫头,你说谁是恶人?”
画眉吓了一跳,看到是张三,语气不悦:“我说听壁角的是恶人。”
那张三到也不生气:“我给小兄弟送水去。”
画眉当然不肯,一把拉住他:“别去烦我家公子。”
“你家公子?”
那张三笑出来:“你这小丫头,把你家公子护的那么周密做什么?他又不是小娃娃。”
“要你管?”
画眉皱着眉,伸手去抢水囊,没想到那张三的动作比她还快,已抬手将水囊丢了出去:“小兄弟,接着!”
慕容素本来一直在看河景,此时却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伸手一探轻松接住水囊,她转过身,冲张三点点头,却走向了陆炳,把手里的水囊递过去:“陆大人请喝水。”
陆炳接过水囊,眼光在她脸上打个转:“有事?”
慕容素本来正盘算着要开口支走他,被他这样一问,反而不知如何开口了,沉吟了一下方才说:“现在天色已晚,这渡口连船家也不见一个,今天可能是没法过河了,咱们人多,需得多订几条船,我们计划着分头行动,去附近多找几条船,两个时辰后在距此两里的定远城招福客栈会和,不知大人可否同意?”
陆炳低头看她,眼里有几分了然:“好,就听你的安排,两个时辰后在招福客栈见。”
他仰头就着水囊喝了两口水,递还给慕容素,待她伸手去接时,他却又不给了,慕容素抬头,只觉得他神色奇怪,又不像是在捉弄人,还不及深究,他竟将那水囊揣进怀里,转身上马走了。
慕容素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支开他,看向常海,常海也颇意外,但时间紧迫,容不得人再多思量,大家再次上路,跟着常海沿着河道向西又疾驰两里地方才慢下来。
此时河道渐渐收窄,河水边生长着一排排高大的白杨树,风吹过来,树影摇曳,沙沙作响,泛黄的树叶纷纷飘落下来,在地面上铺起一条色彩缤纷的地毯,马队在树林里行过,仿佛穿行在斑斓琉璃的彩色甬道间,加之不远的河面泛起点点斑斑的金色涟漪,使眼前这景致静谧而绚丽,众人全都沉默不语,似乎踩踏着的、眼见到的、触摸到的,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幻境,稍一吵闹就会消失不见。
慕容素不知想到什么,目光流连在河水的另一边,嘴角似乎噙着微笑,待要仔细分辨,却又不见了。
张三嘴里叼着一支芦苇杆,因为跟的远,只能看见一个瘦小的背影,被河水的金光割裂成片片剪影。
很像,但又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现在这孩子强大而坚定,身体里驻进了他不熟悉的灵魂。
他右手下意识的握紧,手指间曾经很想抓住的东西,现在又回来了。
可是不行,要等待要忍耐,他还没忘记从前的教训,好猎手要懂得循序渐近。
他远远看向她,眼光温柔。
突然,有黑色的大鸟自不远处的草丛中惊飞而起,打破眼前寂静安详的画面,张三自回忆中惊觉,暗自拉紧了手里的缰绳。
一直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赵虎此时已停住,一只手举起来,示意大家全部停下来。
太阳渐渐落下去,借着河面上反映出的浮光,依稀可见树林里暗影重重,似有什么人躲在那里探头张望着。
“是哪个在那里装神弄鬼?快点给爷滚出来!”
赵虎身形高大,声音洪亮,一句话喊出来,震得一树黄叶瑟瑟飘下,连后面大车上的打盹的画眉也被吓了一跳,挑开了车窗看出来。
树林里寂静了半晌,方才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三三两两的,有高矮不一的人从之前藏身的草丛里站起身,迟疑着走出来。
慕容素在队伍的中间位置,离那些人群比较远,只能看出个大概。
大概有四五十个人,有老人也有孩子,只有十来个比较年青的男人站在最前面,女人躲在男人身后,有几个手里还抱着孩子。
一个男人走近一点,冲着他们抱拳:“各位壮士莫要怪罪,我们本是定远城的乡民,今天早上,不知从哪里来了好多瓦剌人占了定远城,我们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想着渡河去金城关投亲的,走到这里听到马蹄声,以为是瓦剌人追来了,所以才躲起来,并不是成心惊扰各位的。”
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发现,瓦剌人竟然杀到定远了?
常海暗自庆幸一行人没有去定远城打尖,而是先来了渡口,回头看一眼慕容素,却见她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我们速速过河吧,再晚恐会有变。”
不知为什么,慕容素竟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低头沉思,似乎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公子?天快要黑了,再晚只怕船家也不好找了。”
常海不得不再次催促她。
慕容素想了一会,抬起头来:“常海叔,你带着大家先过河去吧,我得去一趟定远城。”
常海着实意外,但也立时反应过来:“那千户大人本就来历可疑,现在甩开他正是好机会,若是让他知道咱们的来历,只怕是再难摆脱了。”
“他已经知道了。”
慕容素微皱起眉头,轻轻的说:“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担心,其实,沙丘的第一晚,他就已经知道我是顶了阿哥的名头。”
“所以,咱们此行为的什么,他多半也是心中有数的。”
慕容素看看定远城的方向:“咱们刚才骗他去定远城,现在定远城里又有瓦剌人,他定会以为是咱们勾联了瓦剌人,若是他把这个消息传回京城里,那阿爹的处境就更加凶险了。”
常海万万没想到陆炳早已看出大家的底细,但又不放心让慕容素只身涉险,一时之间也没了主张。
“你放心,小时候学的瓦剌语,我现在应该还没忘记。”
慕容素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抬头看看半黑下去的天空,有点担忧的说:“就只希望那陆大人莫要在瓦剌人面前露了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