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deepbluesea

26、第二十六章、花冠（上）

　　中秋节是金城关最热闹最有特色的节日，按照惯例，这一天城里将举办大型的竞技比赛，因为地处边塞，民风也淳朴尚武，白天，男人们女人们汇集在城边小校场竞技骑射，技艺最好的男人会被推选为本年的冠花郎，而最漂亮最能干的女孩子会被选为花月娘子，到了晚上，花月娘子与冠花郎可以率领着百姓一起进入肃恭王府游园赏月，预示即便是身份最卑微的普通人在也可以在这一天沐泽天恩，成为恭王府里最尊贵的客人，与那些王爷达官们平起平坐、共赏太平。
　　今年的中秋节似乎要更加热闹些，一是因为探子刚刚传回了消息，就在金城关被围的当口，瓦剌汗王突然暴病而亡，他的两个儿子为了争王位打的不可开交，原本被派来偷袭金城关的瓦剌精骑是从汗王亲兵中抽出来的，现在不得不赶回去平息内乱，金城关之围也算是被解了，本来提心吊胆的老百姓们正好可以放心狂欢一场。另一个令大家兴奋不已的消息是，定远城的叶九娘和望月楼的柳红衣这一次都要参加花月娘子的竞选，这两个美人花名在外，都有着倾城倾国的貌，一个舞动四方、另一个曲撼天下，到底哪一个能胜出，还真是令人期待。
　　最近因为瓦剌人围城的事，满城的百姓人心惶惶，登元巷更是连一个客人也没有，好不容易盼到瓦剌人撤退，希望能借着观灯赏月的机会多笼络些回头客，望月楼的安妈妈一早就给姑娘们放了假，让大家各自梳洗，放心游玩，最好能多结识些朋友。
　　绿袖年纪小，也是最存不住心事的，一大早就心急火撩的赶到小校场，找了个阴凉又靠前的好位置坐下，四下一望，冲着站在观礼台上的吕东招招手：“东大哥过来坐啊。”
　　因为小王爷常去望月楼，王府的待从们随进随出的，多多少少会和里面的姑娘有所来往，绿袖人风趣爱说笑，与大家熟了，偶尔开个玩笑也是有的，吕东性子憨厚，常常被绿袖捉弄，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到反到比旁人更亲近些。
　　吕东看看日头还早，这边的准备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把手里的座次册子交到保裕手上，走到绿袖边上坐下来：“绿袖你又是溜出来的？小心安妈妈捉住了打你。”
　　绿袖斜一眼他，心里美滋滋的：“这一次可是哥哥你白担心了，今儿安妈妈开了恩，特意叫我们出来逛逛的。”
　　她四下看看，伸出右手递过去，手帕里包着一撮葡萄干：“喏，这是我从厨房偷来的，是贵客上门才能奉上的吃食，平日里妈妈盯的可紧了，今天为了红衣姐姐能选上花月娘子，妈妈把压箱底的首饰宝贝都拿了出来，一件件一支支的试，我这才有了机会偷了这么些，给，你尝尝？”
　　吕东看看绿袖小狐狸一样眯起的眼睛，不由笑出来：“那东西我们王府多的是，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才不吃那个呢。”
　　“你要是喜欢，我下次向王爷讨上一食盒送给你。”
　　绿袖贪吃，听得这句话立刻没骨气的拼命点头：“那哥哥你可别把这事给忘了啊。”
　　她就着手帕，抓起一颗葡萄干放到嘴里，一抬眼：“唉呀，来了来了……”
　　小校场此时已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也有从一早从附近乡镇赶来报名参加比试的青壮年，本来一圈圈的聚集在一起，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全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
　　校场的一边，柳红衣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款款而来，她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长裙，漆黑的长发上插着一只鎏金步摇，每走一步，那只步摇轻颤，看得人心痒痒的，只觉得她整个人仿佛有着说不清的万种风情。
　　众人不由屏住呼吸，真怕一个大喘气会唐突了美人，没想到，这边美人上场只叫人转不开眼睛，那边又有来了一个令人同样惊艳的美人……
　　校场的另一端，一个胡服美人步态妖娆，气定神闲的穿过人群，每走一步，手腕、脚腕上的铃铛哗哗作响，举手投足之间没有半分扭捏，反而像和着韵律一般优雅从容，令人无法从她身上调转开目光。
　　“真不愧是定远城的叶九娘，红衣姐姐这次可是遇到对手了。”
　　绿袖原本认定柳红衣会夺冠，但一见九娘如此光艳动人，却又犹豫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扯扯吕东的袖子撒娇：“东哥哥，你是男人，你说这两个美人哪个最有胜算啊？一会我在吴大伯的赌坊里下上一注，赢了也分你一成好不好？”
　　吕东被她吵的心烦，侧起身子躲开些距离：“你看女人不行，看男人总行了吧？”
　　他点点绿袖的额头：“一会竞技开始，两个美人都要去选自己的冠花郎，你只管挑最厉害的那个冠花郎下注总没错。”
　　“好办法啊！”绿袖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更是抓紧了吕东不肯松手了。
　　两人正拉扯着，突然人群中一阵喧闹，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小王爷永洛在待从的簇拥下走上了小校场主位区的高台，王爷身后，陆续走来大小官员、将领和乡绅名仕。
　　如果不是因为是肃恭王府的客人，慕容素本应该同画眉一起在台下看热闹，她不想引人注意，低着头躲在最后，只等着大家一落座就找个空档溜下去和画眉会和。
　　她没想到走在最前面的永洛会突然停住脚步，在众人惊异狐疑的目光中，向自己伸出手来……
　　慕容素抬头看着永洛，小王爷黑眼仁儿漆黑明亮，精致好看的面孔严肃的板起来，找不到一丝玩笑捉弄的痕迹。
　　金城关的城楼上明明贴着慕容一门入狱问罪的告示，锦衣卫的千户大人还在身后虎视眈眈、更不要说九州堂的杀手一路尾随、嗜血贪婪的沙匪在暗中觊觎……在这风口浪尖上，肃恭王府的小王爷不但借兵给她，更要当着众人的面同她站在一起，任性仗义的小王爷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慕容素犹豫良久，还是伸出手去。
　　手上有伤，还敷着金创药，隔着一层层的棉布，依然能感觉到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
　　久违了，这种温暖。
　　她心里感动，越发觉得自己贪婪愚蠢，不可饶恕。

作者有话说

　　贪吃又好美色，绿袖这丫头有品味，我要给你配个好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