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婉》云舒公子

7、七

　　之前在枫华谷也听说了一些洛阳的境况，可真的去了燕婉愈发地心惊。洛阳战场之惨烈比之长安更甚。昔日繁盛东都的高大城门轰然崩塌，四处都是狼牙军在游荡。
　　燕婉没日没夜地跑得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狼牙军只当她是个小乞儿没什么兴致搭理她。从枫华谷往洛阳要去风雨镇并不近，可洛阳城已沦陷，若安歌与秦关还在洛阳，恐怕风雨镇和天策守军营地最有可能。粗略计算了路程，燕婉决定先往风雨镇去。一路上遇上过一些神策的散兵游勇，燕婉给他们造了几个小机关，换了些许草料。她的马儿就快累倒了。
　　越往风雨镇走，遇上的神策军越多。那些将士都劝燕婉别往风雨镇去了，那儿已经为狼牙军所占，如今还留在镇子上的一些百姓也不过苟且偷生罢了。
　　“那蝉鸣林呢？”
　　“那儿到底有些绿林好汉在和狼牙军对着干。”有个士兵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儿不是有个山洞么，听闻聚集了一些逃出来的镇民，你不如去那儿问问。只不过从这儿过去总得经过镇子，你还是小心为上。”
　　燕婉谢过了他们，便先扮作乞丐在镇外的敬师堂待着。待到三更时分方才施展开轻功飞身从镇子的房顶上掠过，往蝉鸣林奔去。过了那座被狼牙军砍断的木桥，蝉鸣林果然安宁许多。燕婉在溪水边洗净了脸，将一头青丝散开，粗粗地梳理了一番以木簪挽起。那檀木簪还是安歌有回从长安西市带回给她的。
　　“……燕婉？”
　　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燕婉都有些不置信。
　　燕婉怎么也没想到再见到安歌时，她已梳起了妇人发髻，小腹微微隆起，似是已有了身孕。
　　安歌再见燕婉自是欢喜，领着她去了那山洞。进去了才发现别有洞天，有许多镇民，伤重的天策将士都在此躲避，安歌在此为他们医治。
　　听他们说起，燕婉才知道秦关与安歌早已成亲，还是曹将军做的见证。礼虽简陋，安歌却心满意足。
　　燕婉看着安歌有些羡慕，却又有些担忧。
　　“你不怕么？”燕婉问安歌。
　　“怕什么？”安歌反问。
　　“也许他只是感念你生死相随，才许下了一世的承诺。”
　　安歌笑了起来，“起初我也这样想，可后来想想，能相互扶持着活过这乱世就已不易，还在乎那许多做什么。”
　　燕婉若有所思。
　　秦关偶尔会送伤员过来，顺道看看安歌。安歌明白他心思，而今天下大乱他自有他的担当。而她没再坚持在他身边相随，也是想着万一他为国捐了躯，总要给他留个后。
　　“我都想好了，要是个男娃呢，就叫他秦万里，要是个女娃呢，就叫秦月。”
　　安歌喜滋滋跟燕婉说着，燕婉听着也高兴。
　　“你跟他商量过没啊？”
　　“商量过了啊，他说都听我的。”
　　燕婉于是也喜滋滋地说要为安歌的孩子缝制几套小衣裳。一别数年，师姐妹终于又再重逢，真是话说一夜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