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28、第028章

　　开春后，鱼塘很快就放下了小鱼苗，莲塘里也种下了小莲苗，就连只剩下光秃秃树根的河沿也都种上的青竹。

　　聂福和齐氏在宋平的指导下，也在自家的地里种上了粮食。靠河边的四亩沙地，基本以后都是种粮食的，加之春夏秋三季忙着养蚕没空照料和采收，于是都种下了迟收的农作物，两亩淮山，一亩沙葛，半亩生姜，半亩棉花。其他五亩开垦出来的好土地，则种下了三亩黄豆，三亩玉米。

　　这年恰逢太子诞生，皇帝为表庆贺，特设恩科，桑蓝等自是珍惜这次机会，在书院里苦读准备，连清明放假也呆在书院研究学问。

　　秋试过后，除了平安落第，桑蓝、怀远和承宗都考上了举人。平安是家中长子，张管事并不真指望平安以出仕为官终生目的，与平安一番促膝长谈之后，平安放弃了学业和科举之路，进了沈府跟着叶管事学习管理庶务。

　　桑蓝等人匆匆回家庆祝一番，随即回到书院继续学业，准备明年的春试。这个时候，到聂宋两家来提亲的媒婆却是快要踏破两家的门槛。

　　赵氏只告诉媒婆们怀远已有定好的人选，日子也慢慢归复平静。齐氏这会儿倒是心大心小了，手里攒着一堆姑娘们的生辰八字去问聂福的意见。

　　桑青怕是齐氏一时脑子发热随便给大哥配了人，于是提前给齐氏打好预防针：“娘，你可得问好哥的意思才行，不然挑了个他不中意的，到时要退亲两家就难看了。”

　　齐氏不以为然地反驳道：“我和你爹不是沈老夫人一句话就给配一齐？日子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倒是你们兄妹几个，我看是宠你们宠得性子都野了，个个都喊着要自己挑！”

　　聂福笑呵呵地在中间打圆场：“娘子，你先挑些你自个儿中意的，等桑蓝回来再让他挑一挑就是了。”

　　桑蓝的亲事总算告一段落，齐氏收拾好心情盘点起今年的收入来。去年剩下的几两银子，外加桑宝八个月的工钱共五两左右的银子，都给了桑蓝当了秋试的盘缠。

　　如今剩下的是，桑青这八个月的工钱共八两多的银子，桑红给的八两银子，卖鸡鸭得的六两银子，卖鱼得的一两多银子。

　　明年不用准备桑蓝的学费，倒是让齐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齐氏的手中便又只剩下二十三两银子。

　　秋收过后，聂宋两家又开始挖起鱼塘来，计划如往年一样，每家再挖三个鱼塘。

　　自从平安进了沈府做事，桑红隔三岔五就能收到平安托小环捎来的小玩意和点心。平安进了沈府，自知瞒不过小环，于是自动找了小环说尽好话，让她帮忙瞒着桑红，继续当她的青鸟。平安还成功拿下了桑榆，经常托他上镇上私塾时顺便买回来，然后转交给小环捎给桑红。桑榆也想大姐能够嫁给像平安哥一家的好人家，当然也十分乐意跑跑龙套。

　　小环与桑红说是她家表哥捎来的东西，与桑红一齐分了。只身孤零零地在沈府，偶尔有些小小的惊喜，也足够漫漫长夜去回味这小小的幸福了。一来二往，桑红倒是羡慕起小环有这么一个暖心的表哥来了。

　　一天，小环照例是拿回一包点心与桑红一起分享。

　　桑红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感慨道：“你家的表哥对你真好，你可真是有福气。”

　　小环只是淡淡地笑着回应：“我与表哥情同兄妹，他心里头早就有表嫂的人选了。”

　　桑红一脸的不相信，撇了撇嘴：“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是费心费力。打死我也不信，单是兄妹之情会一直坚持送你这些东西，你表哥喜欢的是你吧！”

　　小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说得不错，单是兄妹之情，表哥也不会如此的费心费力。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表哥喜欢的真不是我。”

　　桑红听得有些糊涂了：“那他为什么还送你？”

　　小环抿嘴笑了笑，若有所指地望着桑红：“他想我给他穿针引线嘛。”

　　桑红不禁好奇起来：“你家表哥看中的是哪位姑娘？我认识吗？”

　　小环眨了眨眼睛答道：“你也认识。不过那个姑娘心里头有人了，我表哥是没希望了。唉，没意思，不说了。”

　　桑红细细将小环的话从头到尾想了一番，有些疑心小环所说的姑娘是自己。似乎小环她表哥送的都是自己喜欢的。接着桑红很快又想起了去年元宵节的冰糖葫芦与桂花糕，而且她那表哥送来的似乎都是自己喜欢的。桑红的心急剧的跳了一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确认那表哥喜欢的人是不是自己。桑红于是不再吭声，继续地吃起桂花糕来。

　　桑红想起小环的表哥给她捎带东西，是在张平安进了沈府之后才逐渐发生的事。桑红有些疑心小环所谓的表哥是张平安，便暗暗地留意起张平安和小环的行踪来。

　　小环平日时经常往各个院子送绣品，拿点心或小玩意回来也总是没个定时，有时是一眨眼的工夫，她手里就多了表哥捎来的东西。

　　至于张平安，如今已成了丫环们的热门话题。秋收后的各种帐目都上交到沈府，据说张平安这些天都寸步不离地在前院与叶管事一齐核帐，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基本上是从天亮忙到天黑。但这段时间小环还是经常拿着表哥捎来的东西分享。

　　桑青在绣坊的日子依旧波澜不惊地过着。桑青将一门心思放在刺绣上，绣艺愈发地精湛起来。这让明月深感欣慰，觉得自己没有收错弟子。

　　明年就是四年一度的屏风绣艺评比大赛，桑青打算仍旧是绣那幅全家福参选。从夏末秋初时起，桑青一得了空，就着手绣屏风前的准备工作。

　　桑青的拦路虎依然是人像绣。桑青绣的人像倒是有几分逼真之感，但她总觉得自己绣不出师父所绣的那种栩栩如生的感觉，绣了多月也无法突破。

　　明月也有些替她着急，口头指导了数次未见成效，于是在一天放工后把桑青留了下来，亲自绣了一遍给桑青看。看着明月连穿针也有些困难，桑青不免难过起来。

　　师父才四十岁左右，眼睛就开始变坏了。刺绣本身就是费脑伤目，喝再多的枸杞汤也补不回来。不过师父与绣坊的十年之期也快到了。明年自己参选的屏风，就是最好的谢师礼，自己一定要把它绣好。

　　桑青将明月的绣法谨记于心，接连绣了数天，还是绣不出明月所绣的那种感觉。明月把桑青连日所绣的人像一一细看比对了一番，感觉她不但一无所进，反倒是有些退步了。自己是不是也有些操之过急了呢？

　　明月深思半天，开解桑青道：“这绣花吧，就像是做鞋子一样。师父自己做出来的鞋子，却不一定能合你的脚。鞋子若是不合脚，师父是凭经验告诉你该加长多少或是减短多少，但最合脚的长度，最清楚的还是自己。”

　　桑青黯然地点了点头，刺绣本来就没有捷径，是自己太过于急躁了。桑青转而先练习绣全家福上的简单植物，等到绣出了感觉，又将心得应用在人像上再绣一遍。

　　时光匆匆，很快便又到了冬末。

　　眼瞧着书院就要放假，其中五个考中举人的明年就不会再来书院了，洛夫人动起了要在丈夫的弟子里面挑女婿的心思。

　　洛夫人对着丈夫进言道：“今年芙儿已经及笄，是要考虑许配人家了。不过再好的人家，也好不过知根知底，你现在这批学生的年纪也正合适，不如你就从中挑一些，交由芙儿自己来夫？”

　　洛夫子捋须想了一想，微微点了点头：“夫人所言极是。俗话说，字如其人，我们不如先将一些品貌俱佳的学子所写的大字给芙儿挑些好的，看看能否有所得。”

　　待洛夫人点了头，洛夫子便一口气挑了二十个品貌俱佳的学子写的大字交给夫人。

　　等洛夫子走到外面，洛夫人笑吟吟地把女儿叫进书房：“芙儿，娘想从你师兄们的大字里面选一些框裱起来装饰一下厅堂，选来选去觉得都各有各好定不下来，你一向眼力好，不如你来帮忙挑一挑。”

　　洛芙含笑点了点头，当即从中挑了三幅出来。

　　洛夫人暗暗赞许，女儿果然好眼力，三幅皆出自举人之手。洛夫人点了点头：“嗯，我也喜欢这几幅，你觉得哪一幅最好？”

　　洛芙想了想，指着那三幅字画评道：“这一幅落笔甚重，张扬肆意，太刚；这一幅则笔锋稍轻，清秀飘逸，却是太柔；这一幅却是刚柔并济，温润如玉。”

　　洛芙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洛夫子的哈哈大笑：“好个刚柔并济，温润如玉。你们是在说哪家的好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