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色桑园》落蝶谷主

11、第011章

　　等到大家回到正屋，齐氏立即就端了饭菜去给聂福。桑蓝发现了桑红不在，便把桑青扯到一边悄声问道：“不是说罚留一个时辰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桑青也有些忧心忡忡：“我也在担心呢，要不我们一起到绣坊看一看？”

　　正在兄妹俩嘀咕的时候，桑红满眼通红了走了进来。兄妹俩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看到桑红的样子，不由面面相觑，不知说何是好。

　　桑宝看到桑红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赶紧跑上前去，笑容可掬地牵着桑红的手：“大姐，今天有炒石螺，可香了，大姐今晚就坐在桑宝身边，给桑宝挑螺肉。”

　　桑红摸了摸桑宝的头，跟着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桑红手中给桑宝挑着螺肉，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早上沈承宗的对自己的展颜一笑。他的笑容里，似乎是有些喜欢自己，似乎又没有别的含义。桑红万分纠结，仅是喝了几口玉米糊糊就喝不下了。

　　桑青坐在桑红的身边，看着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时间也想不出要怎么开导这个得了相思病的姐姐。不过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不能再让那个男人出现在姐姐面前了。桑青望了一眼桑蓝，他也是望着桑红，一脸的沉思状。

　　第二天，姐妹俩回到绣坊，上工的钟声响起，李管事将所有的绣娘招到院前宣布了一件事：绣坊要各选出十座屏风参加比赛，小年夜之前绣好，沈老爷将在元宵过后运要到省城去参加评比和展览。如果绣的屏风能够出挑，那除了有一笔丰厚的赏钱，还能晋升更高的绣娘品级。

　　全院就三十来个绣娘，三挑一，自己还是挺有把握能够选上的。桑青一听，不禁跃跃跃欲试，抬头用询问的眼神望了一眼明月，明月朝她点了点头。

　　回到绣室，桑青琢磨开了，既然是比赛，就要有新意的材料才能脱颖而出，如果是山山水水，庭台楼阁，美人池鱼，那就太普通了。但是要怎样才能有新意呢？

　　桑青自己琢磨了半天，到了傍晚还主动留了下来，与明月一起讨论这次比赛的选材。明月虽然赞成桑青的意见，但也着实觉得为难，自己偏偏不会作画，在这穷山僻壤的，就连画得好的人也不多，更不用说题材新颖画作了。

　　师徒两人讨论了半天，又在绣坊里现有的图样里挑选许久，仍是没有结果，眼看太阳渐西，桑青唯有先回家，明日再作打算。

　　桑青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琢磨，想来想去，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画好了。就画一幅采桑图吧。

　　桑青习惯性地走到小溪边上，虽然这条路不是近路，但桑青姐妹俩却是走习惯了。一路上都不见桑红和桑榆，想必他们已经收好鱼回到家中了。

　　太阳完全没入山中，只留下几朵红霞在天边挂着，淡淡地映照着大地。宋怀远正迎面走来，笑嘻嘻地和桑青打招呼：“桑青，今天怎么这么晚？做错事被师傅留堂啦？”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桑青撇了撇嘴，眉头一扬：“只是要参加刺绣比赛，和师傅商量要绣什么图案而已。”

　　两人将要侧身而过的时候，怀远停住了脚步，却没侧身让位，而桑青已经向前迈出了脚步，一时间进退不得。趁着这空隙，怀远低下头来，笑呵呵地对着桑青说道：“我听我娘提过，绣屏风是吧，明天我画一幅画给你。”

　　桑青面无表情地仰头望了怀远一眼，淡声道：“不用！”

　　怀远的笑容微僵，却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明天我拿给你，当备选也好。”说完，怀远侧身而过。

　　桑青突然感到有些头疼。因为一个男人伤了母女和姐妹感情，实在是划不来。也许，姐姐嫁给宋怀远，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果。桑青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应该画给我姐姐。”

　　怀远只当听不见，一路走远。怀远的心里有些涩涩的，是因为桑红，才对我这般冷淡吗？

　　第二天，桑青告诉明月绣图要自己画，剩下的就是绣艺上的问题。此次，桑青与明月打算绣一副双面绣，桑青的针法还不够成熟，明月指点着桑青要如何地加强和改进绣艺。

　　桑红还是魂不守舍，又被留了堂。桑青只好一个人先回家。因为要绣大屏风，加上桑蓝对农活慢慢熟悉，所以连同取鱼的活也一并揽下了。所以桑青就直接回了家。

　　怀远正在屋里与桑蓝聊着天，看到桑青回来了，连忙站起来，拿着一幅画走到桑青的面前，笑着递到她的手上：“我替你画的绣图。”

　　桑青将手缩回：“我的绣图已经和师傅选好了，你的还是留给姐姐吧。”

　　怀远目光有些幽怨，却是倔强地再次将画卷递到她的手上：“拿去给你师傅瞧一瞧，当是备选也好！如果看不上，就撕掉吧！”

　　桑青却是硬起心肠不接。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桑蓝当下心中明了，赶紧站起来打圆场，将画从怀远手里拿了过来，塞到桑青手上，满眼的责备：“桑青，这绣图画得可真是好，你再不收就糟蹋这幅绣图了，快拿好。”

　　桑青望了自家大哥一眼，伸手将画接了过来，目光又投向怀远：“我收下这幅画，那是不是我要怎么处置都可以？”

　　对我无意，连我画的绣图也要弃之如敝屣吗？望着桑青那犹如古井深潭般，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怀远的目光黯淡下来：“随你！”

　　桑青点了点头，将画随意搁在桌上，自己搬了小桌子和小杌子到门外，取了笔墨纸砚，开始画起桑园风光来。桑青打定主意不要宋怀远的画，也不打算拿去给师父看。虽然自己的画功没那宋怀远强，但是大致上也挑不出太大的错处，只要自己颜色和针法上搭配好一些，应该可经弥补掉画功上的不足。

　　怀远心情低落，再无半分心思留在聂家，当即告辞离去。

　　桑蓝自己对男女之事也是没有半分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相劝，唯有望着他们暗暗叹息。家里的气氛郁郁，桑蓝找来砍刀和簸箕，走到桑园去砍桑，舒缓心中的闷气。怀远是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相貌端方，人品刚直，配桑青是绰绰有余了。按理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份，再不济桑青也不应该对他如此冷淡。

　　桑蓝拧眉想了半天，桑枝都已经砍好一担了，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怀远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满满都是桑青那冷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楚。她分明就是对自己无心。一个对自己无心的女人，自己还想她干什么？！怀远狠狠地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臂，一下子就淤青了，疼得怀远眉头直皱。可是这皮肉之伤再疼，也不及心中的阵阵抽痛。

　　天色渐晚，袅袅的炊烟慢慢地由浓至淡，从有到无，晚饭做好了。齐氏走到厨房门口，吩咐桑青叫蚕房叫其他人回家吃饭，自己则和桑榆一起端饭菜和碗筷上桌。

　　齐氏将碗筷放到桌子上，垂头看见搁在桌上的那幅画，笑着拿起来，展开来看：“哟，画得真好，是谁画的？”

　　桑榆瞥了一眼落款：“是怀远哥画的。”

　　齐氏想了想，喜道：“难道是怀远给桑红画的绣图？怎么竟没一声交待，就搁在这里了？”

　　桑榆熟知怀远的心思，他一直对自家二姐情有独钟，有什么可能是画给大姐的呢。想都不想用想，是二姐搁这里的。桑榆撇了撇嘴：“也许人家怀远哥是送给二姐的。”

　　齐氏十分不满地瞪了桑榆一眼，徐徐将画卷了起来：“你二姐自己都会画，哪里用得着要怀远画。你瞧瞧，你二姐都在画了，这画肯定是给桑红的。”

　　正在两人说话间，桑红愁眉不展地走了进来。齐氏立即将画递给桑红：“这是怀远替你画的绣图。”

　　桑榆正想开口，却被齐氏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瓜子。

　　桑红将绣图展开来看，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又将绣图卷上，握在手中。桑青跟着走了进来，眼底掠过一丝的惊讶。将错就错也好。桑青默默地帮忙盛好玉米糊糊，分好碗筷。

　　桑红望了自家妹妹一眼，自己几乎与她形影不离，怀远对她的心思，自己是知道的。这画一定不是送给自己的。桑红将画递给桑青：“是给你的吧，你拿着。”

　　桑青笑了笑：“我自己会画，这是给你的。”

　　齐氏有些气恼：“桑青自己会画，不然怀远应该是送两幅的。这分明就是给你的，你还说什么混话？赶紧收好。”齐氏连忙将桑红推入房间。

　　吃饱晚饭，桑宝早早就上床睡觉了。桑青姐妹俩做完家务活儿，洗漱过后，也回到房里准备睡觉。

　　桑红将怀远的画放到了桑青的手上：“怀远哥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拿着，怀远哥想给的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