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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旗亭酒肆(一) ...


  •   步赫赤领着人来旗亭酒肆清场,我搬了小板凳坐在星空下跟忠犬黄抬首陪着两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水灵的顾卷卷夜观星象。

      顾卷卷指着天上数不尽的明明灭灭的星星之中不知道哪一颗,庄严肃穆地给忠犬黄讲解,嘴角是一直掀着的,语调是一概向上的,那弹弹跳跳的两绺毛也卷得特别性感,“……所以,明日黄昏,必有英杰豪侠来此。”

      我脑海中一盏灯啪一声亮堂堂的,吞咽下一口口水,爪子扒拉住顾卷卷袖子,“你觉得旗亭酒肆前面大红灯笼高高挂,旗亭酒肆里面红绸红纱红地毯这个构想怎么样?”

      顾卷卷看都不看我,对着忠犬黄说:“但是此人煞气极重,克亲克友克路人,所以记住,明日日昳之后,旗亭酒肆半里之内,绝对不可以出现除我之外的半个路人!”

      我兴致勃勃地插嘴:“朝朝你放心,我做保,你们人约黄昏后,弹琴唱歌到天亮,必定无人来打扰。”

      顾卷卷淡定地挥开我,“所以没事你能把这女人拎走么?”

      我怒道:“顾惜朝你没良心!”

      顾卷卷这才偏过头来看我,由惊诧至极到面无表情再到笑容璀璨最后至于一脸高深莫测,“良心?要不然你跟我师叔讨论讨论,人什么地方有个叫良心的东西?”

      我额头十字架突突突直起,一咬牙一跺脚把忠犬黄屁股底下的板凳踹开,忠犬黄恶魔化提刀来砍,我贱笑着往步赫赤那边跑打算祸水东引。

      我并不把顾卷卷的明言暗示放在心上,所以死皮赖脸地在小楼睡到自然醒后,跑到墨香斋洗了个热水澡,抚摸着准备了几个月的衣裤鞋帽画笔还有一张专为易容所设的面具,我觉得心潮澎湃。

      擦干了的长发用发带绑起来,在头顶上盘了个髻,妥妥帖帖地贴上薄薄一张人皮面具,再扣了顶皮帽子在脑袋上,我看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胖矮胖矮的人也在看我,是一张不甚熟悉的面庞。

      我试着走了两步,棉衣穿得很厚,领子也是极高的,高的根本看不出来我有脖子,脚下棉鞋垫了两层鞋垫还是专门增高的鞋垫,两颗药丢到嘴里,清清嗓子,试着说了几个字,“炮……打……灯……杜……鹃……醉……鱼……”

      声音由早习惯的爽朗无畏变为很久没听过的沉稳低哑,愣了愣,有些感伤,这种伤感直到我砸钱吃杜鹃醉鱼的时候都没消多少。

      我扒着柱子死皮赖脸大哭大闹就是不愿离开,顾卷卷拿我没办法,只得皱着眉头警告我不许出声不许有动作不许眼冒星星不许发花痴流口水,总之木头人不许动,我抱怨之:“顾惜朝你好好笑,我卧底连云寨两年,身为军中唯二两朵红花之一,受万千男士瞩目,莫说戚大当家那一副包子样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得出来,就连他一米八二身高六块腹肌十八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是个什么形状蜿蜒在那个部位我都知道,你觉得我会像个没见识的脸红发花痴吗?”

      顾卷卷眯着眼睛,一筷子快准狠钉死一只苍蝇,“我昨日夜观星象,今日有煞星自东门而来,可从未说过那煞星是连云寨的九现神龙。”

      我脖子一梗,强词夺理道:“说明你的上知天文有瑕疵,我掐指一算,东门乘马携剑带小羊来的人,不是一般的煞星……呃……我是说他一般不是煞星,只有遇到特定的人才变煞星的那啥扫把星……朝朝你听我说完,别走呀!”

      旗亭酒肆高台遥遥观望行人,步赫赤的清场果然给力,旗亭酒肆二百五米之内连半只苍蝇(?)都没有,风一吹,满目苍凉。

      哒哒马蹄声由远及近,我眼睛一亮,便看得戚少商牵着两只小羊催马而至,我嘴巴一咧,立马就癫狂了——当然这并不是仅因大当家的个人魅力。我急急忙忙下楼的时候,一步踩了两台阶踏空了栽下来差点没碰我个眼冒金星,台阶昨夜被步赫赤雇人打弄得干干净净,我站起来棉衣上一点灰尘都不见,也自然没必要拍灰了。

      我揉揉脸,对着底下正回忆当年的九现神龙朗声道:“这里没有跑堂的伙计,全是我一人,来喝酒的全靠自己动手,自己付帐,要喝酒,只有一种酒‘炮打灯’,要点菜,只有一个菜‘杜鹃醉鱼’,别的菜再没有了。”

      戚少商闻言只说一句,“我知道。”

      我走到他面前,直愣愣盯着他,戚少商才抬首看了我一眼,愣,“你?”

      我眉飞色舞,又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小声道:“看大侠雄姿英发的样子,难道阁下就是那连云寨的九现神龙戚大侠?戚大当家的!”

      戚少商包子脸上露出个和善的平易近人的微笑:“我在这里等人,不想惹人知道,且莫再叫我戚大侠,大当家。”

      “你放心,你在这里,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又疑惑问,“可不叫你戚大侠,大当家的,叫你什么?”

      “瞧你这模样,年纪也不大,便叫我一声‘大哥’如何?”

      面具底下的脸颊肯定是在抽搐的,大当家的对陌生人也太不矜持了,知音也就罢了,居然还做大要当大哥,老娘我叫一声大哥,岂不是平白无故让顾卷卷小了你一辈,到时候卷卷对我束手无策,对你再来个千里追杀就不干我事了哼哼哼!

      “这酒肆还是以前那样子,一点没变。”戚少商目光四转,嘴角一抹落寞,感叹道。

      我眼尖见后厨一抹青色,那人抬下巴对戚大当家表示鄙视,昨夜我们七九大清扫,除了那些越古老越有味道的桌椅板凳瓷碗酒坛,耗子洞那刚出生的一窝小耗子都拎出来洗刷了好吧?

      “可惜高老板不在了!”我也摇头表示惋惜。

      “?”戚少商没有诧异之色,露出怀念的神色,“两年前我也来过这地方,当时这家酒肆就已经盘给别人了,那炮打灯便再也没有之前的味道了……”

      我抹汗,当初顾卷卷前脚一走,后脚我就睡在小楼满满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还是忠犬黄帮我守着酒肆的;后来我觉得炮打灯这东西忒有纪念价值,于是通过损害广大连云百姓的利益来换了旗亭酒肆的招牌,玉冰烧这东西贼贵贼贵,但也贼有味,给旗亭酒肆带来巨大利润的同时也给暗香阁带来黄河决堤那么大的损失。

      我只好转移话题,“高老板说过,五年前戚大侠和一位神仙般的女侠来到小店,坐的地方呢就是那高台之上唯一的位置,点的就是杜鹃醉鱼,自从戚大侠光顾酒肆以后,这酒肆一直生意兴隆,高老板有心向戚大侠表示谢意,可是大侠总也不来……在下接手酒肆之前,高老板还让我许了誓,他日见了戚大侠,还得将这琴完璧归赵。”

      戚少商指指琴,包子脸上两个酒窝:“这倒不再需要了,琴挂在这儿,也算为你招揽生意,你若是真想谢我,今日的酒,便算你请。”

      我望着自来熟戚大当家拾阶而上的背影,无语凝咽,顾卷卷款款地走过来也凝视之,良久,哼笑道:“想得挺美!”

      我抱了酒上楼,将酒往桌上一放,不伦不类地唱喏了一声,“炮打灯!”

      大当家的随手拿酒,我阻止,摊手,“先付帐,二十两银子。”

      “我叫的那道菜是二两银子,这坛酒不出一两银子,你说,你怎么算出的二十两!”戚大当家手支在膝盖上,上身往前略略倾了点,仰起头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很认真地跟我讲道理。

      估计我比高鸡血的样子品质都高了好几个档次,大当家的知道我敲竹杠也不大生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眼高于顶,耍无赖之:“你那是五年前的价钱了,现在不是那个价。”

      两年前,我就骗得顾卷卷心甘情愿卖身七天,两年后我还是只能耍得戚包子卖身七天。话说,顾卷卷当初是为了见网友,现在戚少商是为了等路人,这两人没一个省油的,若是在旗亭酒肆打尖住店还包吃包住二十两银子是远远不够的,仔细想想,我不但被顾卷卷那无良的给骗了,还被大当家的这厚黑的给忽悠了。

      “你别生气,昨天来了一个书生,也是付不起帐,把自己押在后厨作跑堂的,每天帮着杀鱼搬酒抵酒帐。”

      大当家的那从一开始就很背景的据说为逆水寒的宝剑忽然仓朗出鞘,铮铮而鸣,拿起剑,戚大当家的酒窝里都盛满了诧异,我眼角余光落到顾卷卷身上,“你看,鱼来了吧,我没骗你。”

      激动激动,冷静冷静,我一定要镇定,大当家的说了句什么我没注意,忽悠道:“要不然,你也跟他一样作作跑堂的伙计,擦桌子扫地,跑堂迎送客人,在柜上收帐抵帐。”

      大当家的下一句话也在戚顾两人初遇激情四射的美好画面中自动消音,我只听得见那戚少商嘴唇开阖,“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材,器宇不凡。”

      然后顾海带蔷薇色的唇一勾,“你也是一派英雄气概!”

      鼓乐齐鸣,烟花璀璨将夜空都染成白昼,我只觉得身心俱轻,轻飘飘的如浮在云端。这种有爱的场景有病治病没病防身,真心治愈啊啊啊!!

      不枉此生了嗷嗷嗷!!!

      “你这书生,身上没钱,还要吃好的喝好的,落得斯文扫地。”咦?这云朵怎么散了,我眉头微皱,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不和谐的台词?

      “这连云山水真的是民风彪悍,酒肆的伙计也背着剑。”喂?卷卷你串场了还是串词了,没来的这句话啊!

      我睁开眼睛一看,戚包子顾卷卷相对而立,一人亮着眼睛坦然一人勾着嘴角挑衅,气氛紧张一触即发,我心一颤手一抖毛巾布往戚包子脸上一搭,“得得得,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干活去,你也一样,看什么看?看毛线啊?”

      前面两句话就够了,谁让你们乱加台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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