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后门》岩禹

1、一

　　七点出门，下了楼向左转，步行十五分钟，过一个十字街口，向右转，五分钟后可到达公司。进门，问好，微笑，坐下，工作，然后一直工作到四点半下班。除却午休一小时。
　　这就是我的生活，平淡无奇。
　　看到我的人都跟我礼貌地保持距离，然后称赞：“你真安静。”
　　我笑，如湖面上轻轻的风。
　　我的生活再也无法有波涛汹涌，与宇感情的死亡早已燃尽了我一切的热情。

　　阴天，到处湿漉漉，每个人的周围都有一层重重的水雾，让人厌烦。
　　下班了，雨却还在下着。站在大楼下的一瞬间，看着从天空密密麻麻斜下来的雨丝，打在水洼里溅起小小水洼，很快就破了，流进了下水道。有一瞬的失神。那个雨天，我看见了这一辈子也不愿看见却不得不面对的画面，宇与一个妖治的女人……

　　走进了雨帘，才发现没有带伞。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雨伞下，雨衣中，每个人都有一双冷漠的眼神，因蒙蒙雨雾而显得焦躁，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猛得溅起刷刷水帘。我看着一身的污水，尴尬立于一边，破口大骂这样的事也是好几年前的激情了。
　　有人在看我。
　　转过身见到了一双平静的眼睛，我拨了拨搭在额前的头发，开始揣测那平静后面的语言，愣了会，我决定接受他的平静，或者是邀请，走向他。而且我很冷。

　　这是一家西饼屋，光线充足，明亮得让头发也散发出光泽，墙壁上是温暖的黄色，让我开始想起与宇第一次的那个房间，宇霸道的面容开始在我眼前荡漾，孩子气的笑容，柔软的嘴唇……我想我的眼睛里应该有了一丝笑意。
　　“喝水。”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让人平静。一双很健壮的手，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我才猛地想起身处何处，今天怎么了？抬头，从头发中倾泻而下的灯光让我晕眩了，但也许是因为他干净的笑容。

　　我心目中的男友，应是高高的，很健康，有干净的笑容，平静的眼神，唇角的线条坚硬有力。而我却总是从宇的眼神中看到无数的光怪陆离和捉摸不定。

　　“饿吗？”
　　“有点。”
　　“刚出炉的蛋挞怎么样？”
　　“我不吃甜食。”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我看出了他的疑问，置之不理。离开宇就决定不再吃甜食，因为那总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甜蜜,像美丽的食人花。
　　“我想吃乔麦面包。”

　　三分钟后，他坐在我对面，喝一杯咖啡，而我则吃着面包，喝着白开水，空气中飘游着《毕业生》惆怅的乐曲，一切都那么平静。我甚至想趴下来美美地睡一觉。
　　“要不要进去擦一擦？”
　　他的问话将我的沉思打断。我猛然发现早已沉溺于他的平静不可自拔。一个心如死水的女人很容易被温情打动，特别像他这样有干净笑容和平静眼神的帅气男人。
　　“不，谢谢，我该走了，雨也小了。”
　　“啪啪”的雨声让我的话听起来像雪花一样冰冷。
　　我放下钱，出门拦下taxi，关上车门，却关不了那平静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