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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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寅时末，楚凤遥就出现在校场上了。
都城镐京地处北地，初春三月的凌晨五点，别说太阳了，就连月亮都还没落下去呢。半缺不缺的一轮银盘堪堪挂在树梢，周遭点缀着点点星子和几条絮状的流云，虽然没有现代霓虹的五光十色，但自有一番别样的恬淡之美。
这种别致的美是现代被大气污染和光污染笼罩的城市里很少能见到的，但楚凤遥却根本无心欣赏——一种名叫“紧张”的情绪已经把她牢牢抓住了，让她根本无暇他顾。前世的楚凤遥还没来得及恋爱，就被飞来的横祸带到了这个阴阳颠倒的世界，自然是没有体会过这种期待跟男神“约会”的小女生心情的。结果从昨天接到母皇的圣旨开始，她就一直无法抑制地浑身颤抖、手心冒汗，就算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小睡一会，也兴奋得根本睡不着，索性大半夜地又爬起来扰民，指挥着侍人把三皇女的衣橱翻了个遍——虽然原装的三皇女是个不爱运动的宅女，但好歹也是大楚王朝凤君所出的正牌皇女，每年的服饰份例里包括的运动类衣着就有不少，什么骑射用的，蹴鞠用的，不胜枚举。宫人细细数来，足有四五十件。
按照风土人情来看，大楚国大概跟前世的明朝的发展程度差不多，连朱子理学反人性的迫害都差不多，只是迫害对象从女性变成了男性。所以大楚国的服饰制式也跟明朝差不太多，只是更加开放——比如现在，楚凤遥就看着自己身上这件露□□的箭衣默然无语——这是什么古怪衣服啊摔！宫人还一直夸她穿这件好看，好看个蛋啊！一点也不庄重好吗！她可是要跟将军学武哎，半个圆球都露在外面，稍微一动就有露点的危险，本来将军就觉得她不正经，这么一来就彻底的变成调戏良家夫郎了好吗！
穿越以来的半个月来，楚凤遥一直闷在皇宫里，又不用早朝，统共也没见过几个女性；再加上面圣需要衣冠齐整，因此并不知道原来这个朝代的女性是可以露沟甚至露点的；皇族的女性穿衣虽然不至于露点那么孟浪，但是露沟的勾人小礼服还是有那么几件的。
但是封建礼法对于男人就完全没有这么大度了，大楚国的男人，就跟明清时期的女人一样，虽然不至于裹脚那么变态，但也需要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手脚这种部位也只有家人和未来的妻主才能看见；而且那些良家的闺中儿郎，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就算要出去，也必须请示母亲或者妻主，带上面纱才能出门儿。了解了这些知识之后，楚凤遥就充分理解了为什么叶景燃不过只是参了个军，就被那些无聊的男女们说得如此不堪了——不愧是她的男人啊，勇气可嘉；在别的男人出门都要带面纱和锥帽的时代，他的勇敢行为简直就是一只公然反抗女权的旗帜啊！
然后她忍不住又一次感叹，万恶的旧社会啊，幸亏自己是女人，要是男人从男权的社会穿越到这里还不得一头撞死？
不过大楚国还是有很多人才的，比如这专门给皇族做衣服的京师织造局，做出来的这些运动类服饰一点也不比前世的什么阿迪耐克差啊。出于女人的天性，楚凤遥仔细研究了一番自己衣橱里的衣服，饶是她作为现代人见多识广，也不由得要为古代人的智慧点大大的一个赞。
楚凤遥自己玩得开心，却苦了那些一直陪着她的侍人了——主子不睡奴才怎么敢睡呢？再加上楚凤遥受不了大楚宫廷里那些妖妖娆娆的宫人，所以颐和宫里当差的全部都是女人，这时代的女人跟前世乐衷于扫货的女人可不一样，对衣着配饰什么的都不太讲究，更别提研究穿衣打扮了。
这些侍人陪着自家殿下不断在衣橱里翻翻捡捡，不断地为她挑出几件一一试穿并忍受殿下发出各种惊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这些衣服有什么特别，值得殿下这么惊讶？而且对衣着狂热的不都是男人吗，殿下一个大女人怎么也爱好这么爷们儿的东西？
也幸亏楚凤遥一醒来就把从小贴身伺候原装三殿下的宫人都换成了不知她底细的女人，要不然就她今天这么反常的行为，一准儿要露陷。
楚凤遥带着一帮子可怜的侍人忙活了大半夜，才整理好自己巨大的衣橱，又纠结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终于选中了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大楚国的衣饰发展跟明朝差不多，想做骑马射箭习武之类的运动，那就得穿箭衣。
楚凤遥最终选中的是一件大红色镶金边扎染过的箭衣，紧身的剪裁很好地衬托出了她纤细的腰身；头发用红珊瑚的发箍全部竖在头顶，露出她英气的眉眼，楚凤遥自己照照镜子，不由得万分满意——好一个英气中又带着清秀的二八佳人啊。虽然她很怀疑对自家男人那种木头来说，色诱这一招究竟有没有用，但整的漂亮点总是没错的——说白了，人呐，就是视觉动物，美丽总比丑陋好吧。
这样折腾了大半夜，兴奋的劲头上来就更没法睡了，就算宫人点了安神的香也没用，楚凤遥就这样一直睁大着凤眼，熬到了天亮。
寅初的更漏刚刚打了一声，随身伺候的侍人还没来得及叫她，楚凤遥就神采奕奕地爬了起来。用过简单的早点，她便迫不及待地往校场走，结果到了才发现，自己竟是足足早了小半个时辰。
闲着也是闲着，紧张之下楚凤遥也没什么心情欣赏夜景，呼吸着初春凌晨冷冽的空气，一时之间兴致大好，她干脆重操旧业，绕着偌大的校场慢慢跑了起来。
叶景燃到校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大红色箭衣，英姿飒爽的三殿下绕着校场慢跑的身影。初春凛冽的空气把她口鼻间呼出的温热气息凝聚成一片片白色的雾气，萦绕在她脸前，却遮不住她那双坚毅的凤眼。
他怔怔盯着那双炯炯有神的凤目，就仿佛被一只巨锤狠狠敲击在了心上一般，震得他心神俱醉，一时间仿佛连呼吸都忘了，只顾着贪婪地盯着那纤细却挺拔的身影，沉迷在她展现出的与众不同的风情中——他从来没想过，一向以文弱书生形象示人的她，专心操练的时候竟更有一番恣意跳脱的美；配着那大红的颜色，就如同黑夜里的一抹跳动的火焰。
“将军！”远远地楚凤遥就看见了叶景燃，不敢就这么贸然上去，害怕满身的汗水他会不喜，掏出怀里的锦帕擦了半晌，确认身上没什么异味之后，才走上前去叫醒那个一直神游天外的俊秀男人。
“……殿下。”他还维持着一副没回过神来的呆傻表情，却礼数周到的长揖到地，这样的他看在楚凤遥眼里竟觉得分外可爱。
“将军想什么呢？”楚凤遥忍不住起了一分想要逗弄这个老实男人的心思，“是不是在想今天的我格外漂亮？”说着还抛了个媚眼给他——其实这也不能怪楚凤遥孟浪，而是因为楚凤遥前世作为运动健将，大学毕业之后也从事着体育的相关工作，接触的男男女女都是跟她一样的运动员，再加上都是阳光活泼的年轻人，平时相处也就没有那么注意男女有别。楚凤遥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得意忘形之下玩笑就开得有点儿过。
“……没有。”被她看穿的叶景燃虽然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声线，内心却羞窘万分，忍不住偏过头去——没想到自己的眼神竟那么露骨，三殿下都有所察觉了！
“……”话说出口，楚凤遥方觉自己孟浪，可是说出去的话也无法再收回来，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傻缺，又见他这般表现，以为他真的以为她是个轻浮之人，因而讨厌了她，一时间也有点儿讪讪，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了。
一时间，尴尬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叶景燃久久不见殿下回答，回头望见她尴尬的表情，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间又给了她一个难堪，心下十分懊恼：他就是不会说话！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致命缺点，在朝堂上还好，大不了做一个没嘴的葫芦死不开口就罢了；可是偶尔有那不介意他是男子、钦佩他武功的下级武官向他请教，也常常被他无意识的表现噎得无言以对，慢慢的大家也都不再理他，关于他“人长得丑脾气还大”的传言却渐渐流传出去了。自那以后，他处处谨言慎行，就怕又惹得别人不开心，却没想到一不小心，他还是又做错了；这次惹得还是最特别的她……
叶景燃心下懊恼，拼命想找个机会向她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直接跟她说是的她今天确实很漂亮吗？他又实在开不了这口，而且，被自己这么一个丑陋粗苯之人夸漂亮，三殿下也不会高兴的吧……
叶景燃不知道有多少次痛恨自己的拙嘴笨舌，却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让他难过——他确实很没用吧，连解释一下让她不要误会不要生气都做不到，如果是王公子，一定有办法让她开心吧……不，王公子从一开始就不会让她生气，人家又不像自己这么蠢笨，也只有那样聪慧灵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身边这么优秀美丽的她吧……
“将军，方才是凤遥孟浪了，对不起啊……”他正懊恼间，却听见她如天籁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猛地抬头，就望进了那一双饱含歉意，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凤眸，不不，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三殿下那般神仙一样的人，怎么会讨好自己呢？可是那饱含歉意的话语又在耳畔萦绕，提醒着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讷讷不知所言，想告诉她不会，他很喜欢她这样跟自己谈笑，喉咙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地望着那双美丽的眼眸。
看他不回答，楚凤遥赶紧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从今天开始，就拜托将军了啊。将军也知道我前十几年光顾着读书，一点儿武功基础都没有，麻烦将军了。”
“不……不会。”叶景燃梦游一般地答道，沦陷在她给予自己的温柔中回不过神，“殿下不用客气。”
“那我就真不客气啦……”明亮的凤眸弯成了一道月牙形，楚凤遥笑得格外开心，“将军，那咱们开始吧？先做什么比较好？”
“哦，开始开始。”叶景燃这才回过神来，“不如……就先扎马步吧，殿下你说呢？”
“好啊好啊，”楚凤遥二话没说往旁边跨了一大步，蹲了下去：“就先马步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