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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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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以后,楚凤遥和叶景燃之间的关系变慢慢发生了一些变化。两个从来没有恋爱过的人,一起摸索着和平相处的方法,虽然偶尔也有误解和吵闹,但更多的还是甜蜜与愉悦。只有一点不尽如人意,叶景燃现在轻易不让楚凤遥近身了——想想也是,两个人见面的地点只有在宫里,人多眼杂的,难怪他会不好意思吧。
楚凤遥并不想让对方为难,所以也就很快接受了柏拉图的事实,偶尔玩心上来逗弄得对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日子就这样慢慢溜走了。
楚凤遥如今的点心是越做越好,连皇上吃了都忍不住要夸赞;身体也随着将军的严格要求慢慢恢复了,于是她的假期,也就该结束了。
眼看着就六月底,楚凤遥养好了身体,就得重新上朝去了。
早知道三殿下才名远播,少年老成,只会顽皮胡闹的楚凤遥不是不紧张的。这可跟考试什么的不一样,考试挂了还可以补考,可在朝堂上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轻则自个脑袋搬家,重则危害到一个国家的国计民生,想想就压力山大。
赶着上朝前的半个月,她把自己关在占地广阔的书房里恶补,虽不能达到过去三殿下才学的万一,但临阵磨枪总是不快也光的吧——楚凤遥时常这么安慰自己。
只是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却永远很骨感。
“……”楚凤遥很没形象地瘫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本这个大陆的史书,唉声叹气。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空间与原本的地球应该是镜像双生的关系,从盘古开天地的传说到汉代灭亡,都与她原来所知的历史一般无二,只是那些英明神武的皇帝和圣人都变成了女子,而那些倾国倾城的美女佳人都变成了少年郎。从三国开始,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个世界的走向就不一样了,到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甚至连语言和文字都全部改变了,这个世界变成了彻底陌生的一个存在。
虽然她小时候通读过的孔孟之道在这里也是存在的,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毫无障碍的去上朝去处理国事了。想她这绣花枕头一包草的德行,随便被人试探几句,很容易就会露馅了。到时候……幻想着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当做鬼怪烧死的一幕,楚凤遥捧着脑袋直砸桌子,叫苦不迭。
怪就怪原装的三殿下太聪明了!要是懒一点笨一点浑一点,当个闲散王爷富二代多好!!!
楚凤遥恨得头都大了,一时间暴躁不已,一把抄起面前竹编的厚重史书,狠狠往外砸去,却没想到史书极重,她臂力又小,甩出去的著作偏离了方向,砸在了一旁的书架上。
也不知砸到了哪里,却只听咔哒咔哒几声轻微的声响,被史书砸中的书架上旋开了一个小小的格子。
“……”楚凤遥长着大嘴,呆呆望着这三尺见方的暗格。
里面……似乎放着很重要的东西呢……
果然这帮古人都喜欢没事干在自己的书房里弄个暗格挖个地窖什么的吗,武侠片诚不欺我啊!
楚凤遥一边腹诽一边从格子里拿出一个蓝色封皮的厚厚的小册子,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三殿下整齐瑰丽的字体。字写的虽美,文体却是楚凤遥最最头疼的骈文,楚凤遥皱着眉头,耐心往下看去,却越看越是惊讶。
原来,这小册子竟是三殿下自己写的策论!文才人品冠绝天下的三殿下文笔自然是极好的,做的策论条理清晰,词藻优美,针砭时弊又一针见血,只是楚凤遥古文太废,花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楚这些策论究竟在讲什么。
原装的三殿下想必很喜欢读史书,阅读的时候也总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有些见解被她发散说开,便成了一篇策论。她在其中对古论今,从史料说开去,又引回现如今的治国方法上,很多想法竟十分超前新颖,让从现代穿来的楚凤遥都叹为观止。不过,毕竟殿下年纪尚小,又总窝在宫里足不出户,少了一些实践和考察,有些论点就显得有点偏激片面,尤其是针对先皇的一系列政策,点评得更是辛辣无比,丝毫不顾那是她的亲生外婆,下笔不留一丝情面。
三殿下将这册子命名为《治国方略》,其中虽然只有二十一篇策论,但可看出她倾注了多少心血。
三殿下她一定很想把这本策略公诸于世吧?其中的很多观点和方法,倒是真的可以一试呢。这三殿下,以十七岁韶龄,只是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就凭借自己的才智写出了这样一本惊才绝艳的方略,足可看出三殿下的才能,有可能还在太女之上。
只叹天才英年早逝。
楚凤遥小心地抚上三殿下秀丽的字迹,暗暗叹息。一次意气用事的任性举动,就断送了这个天才的大好前程和远大理想,可怜可叹。人死如灯灭,灵魂变成了冒牌货之后,哪怕身体虽然还是那个身体,内里却远不能与从前相比了,真真应了那句古话,“绣花枕头一包草”。
可惜,要是换成旁人,可能还会有兴趣帮三殿下完成她一统天下利国利民的伟大理想,可是她楚凤遥从小就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姑娘,奉行的人生信条就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穿越到异世界已经够悲惨的了,她也只好认命了,这一生安安稳稳地当个闲散王爷,哪怕懒散,哪怕废柴,也不想被他人束缚。纵观古今,那些怀揣远大理想想要改变世界的英才们还不是大多都“出师未捷身先死”,她才不想那么悲催。
打定主意之后,楚凤遥就对着那本策略恭恭敬敬地拜了三下,然后又原样装回了暗格里,将书架推回原状——楚凤遥打定主意要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毕竟她这么懒散,又怕麻烦。
不过,这本策略她可得抽时间背熟了,搞不好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比如被母皇当堂提问治国之策什么的。
三个月的假期终于修满,这天是楚凤遥重新回去上朝的日子了。
因要上朝,她只好暂时搁置了每天跟将军学武,顺便欺负对方的计划,耐着性子到殿上听那帮大臣罗里吧嗦,之乎者也。
楚凤遥站在文臣的队伍里头,穿着酱紫色的朝服,手捧着象牙的笏板,眼观鼻鼻观心。堂上的这帮大臣们好像又吵了起来,楚凤遥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匈奴公主莫汉则前来求亲,大臣们正为了应不应该把小王子嫁过去和亲而争论不休。
楚凤遥面无表情,不动如山,实际上心里早都已经打了七八十个哈欠——没办法,上朝的时辰比每天练武还要早,她的生物钟一时之间也有点儿调不过来。正无聊间,就听见她亲爱的母皇陛下点了自己的名儿:“凤遥皇儿,你有何高见那?”
楚凤遥心里暗暗叫苦,她能有什么高见?连低见都没有。
母皇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是父后所出;二哥楚凤行早已嫁人,四弟楚凤敏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儿,人家都说老小老小是心尖儿上的宝,母皇和父后肯定不愿意将幼弟远嫁的。虽然从她穿越过来三个多月,还没有见过这具身体名义上的兄弟呢,足以证明他们和原来的三殿下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但作为皇亲国戚,该说的话一定得说,该给的台阶也一定得给到,争取遂了母皇的心意才是最好。
于是楚凤遥清了清嗓子,款款而道:“据臣所知,匈奴公主莫汉则是大汗的第二个女儿,却是最最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一个,依臣所见,大汗百年之后,这王位十有八九就会落在莫汉则头上。这样一位草原的王者前来求亲,足以显示我大楚国国威和对方甘愿对我国俯首称臣的诚意。因此这亲,是必须要和的;一来显示我国接纳别国称臣的决心,二来也拉拢了莫汉则,为我国收复西域草原别的国家增添助力。”
眼见着高高在上的皇帝的脸色不喜不怒,眼里却透出危险的光芒,楚凤遥连忙话锋一转,续道:“只是二皇子早已出嫁,四皇子尚且年少,都不是和亲的最佳人选。依臣所见,本朝还有许多容貌谈吐均为不俗的宗室子,如果陛下开恩,赐予他们王子的身份,也足够配衬莫汉则公主了。”
眼见上首的皇姐对自己投来赞许的一瞥,楚凤遥心里暗暗地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她是说对了。稍稍松驰下紧绷的后背,这才发现,冷汗早已湿透重衣。
“就依遥儿的意思去办吧。”女皇下令,语气仍是不喜不怒,“胡爱卿。”
“臣在。”礼部侍郎胡永平出列跪地。
“限你三天之内,遴选容貌气质俱佳的宗室子,呈上来给朕过目。”‘
“臣遵旨。”
出得拙政殿的大门,楚凤遥惊讶地发现,叶景燃居然守在殿外。其实楚凤遥在殿里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叶景燃的存在,只是叶景燃虽然贵为抚远将军,按理也该列入大员行列,但却因为男子身份,不能随意发表意见,所以站位比较偏后罢了。
楚凤遥摸了摸鼻子,到底打不打招呼呢?毕竟他们虽然有婚约,可是在这个未婚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还是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的,因此二人一直都有一种地下恋情的感觉,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没想到这一次叶景燃却主动走过来行了个礼:“三殿下。”
楚凤遥见状,只好打发掉扭过头来挤眉弄眼的太女姐姐,拉着叶景燃走到旁边能让人一眼望见却又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的地方,这才笑着道:“将军想我了?”
叶景燃早都习惯了她不正经的表现,就当作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之后才开口,语气颇有些犹豫:“殿下你还好吧?”声音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关切。
楚凤遥在心里偷笑,不错不错,木头男人也有担心别人的一天那,看来是刚才在殿里发现自己的不自在,特地过来送温暖了。
明明心里暗爽,却刻意蹙起眉头,苦着脸道:“别提了,好久没上朝了,最近也不大看书,生怕说错什么惹得陛下不开心呢。”说着说着,玩心大起,抚着自己的胸口,学着电视里那些花魁的语气道:“不信将军摸摸,我的这颗心啊,可是跳得飞快呢。”
成功将对方闹了个大红脸,喜也不是怒也不是之后,楚凤遥愉悦地大笑起来。
说来也怪,她从前并不是一个如此顽皮的性格,这是一遇见叶景燃,就忍不住心里不断踊跃的恶趣味,每次都将对方逗得面红如血方才罢休。
这么一闹,原本还有些郁结的心思竟也愉悦了起来,她望着叶景燃坏坏地笑了起来,直笑到对方落荒而逃,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