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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梦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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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么?本来就毋需得说。秦好恨恨的扔开了冷敷的毛巾,撅着嘴掉眼泪,疼得咧!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呢,当然不能白挨!
都怪谦哥儿不在,害自己竟然受人欺侮。秦好眼泪湿漉漉得沾湿了整张脸,抽泣起来。你到底在哪儿呀,还活着吗,要是活着怎么还不出现啊。一时间又委屈又是疼的,抱着湿漉漉的枕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姐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呢,”这是云往气呼呼的声音,“何况今日的事怎么能怪得着小姐身上,本来就是郡主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能讲,小姐好心报了信送了取暖的物事,回来倒挨了一通打,这口气谁咽的下去?”云往又是气愤又是不甘。
云生低低的声音:“长公主也是急坏了,小姐回来时便应该照实说的…”
“那你说还是小姐的错喽?”
“好了。”那是熟悉又温暖的声音,陌生又遥远,“今日的事我省得了,不会白挨的。”
是谁?是谦哥儿吗?他怎么会在此?
秦好挣扎着想起身,梦却越来越沉,沉到将她整个人拽进去。
秦好再次来到南山,大雪纷飞,冷风呼啸得好可怕,好像狼嚎,在极北之夜时和谦哥儿一起听过的狼嚎。那时候她比现在更小,小小得一团,不到谦哥儿的胸口高。多冷啊,呼吸都能结了冰,还有可怕的狼嚎。谦哥儿说狼在很远的地方,可是秦好还是害怕。谦哥儿就把她放在自己的胸前,用被子牢牢的揽住她。被子里闷闷的,听不清谦哥儿的声音,他在问:“还冷吗?还害怕吗?”
不冷。也不害怕。因为有谦哥儿在。
秦好从南山半空中掠过,甚至看见沈嘉明和韫宜他们在艰难的下山,仆从们带着火把,炭炉,沈嘉明小心的牵着韫宜,艰难的一步步下山,韫宜还微微的红了脸,不知是不是冻的。
秦好掠进了观门,白日里积压着皑皑白雪的松柏竟然精神抖擞青翠欲滴,走进观门,内里温暖如春。
秦好惊讶的张大了嘴,真是神奇。
来到白日里求签的大殿,那年轻的道人果然在那里,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你知我会来?”
道人答道:“我知你会来。”
“你知我为何会来?”
“我也知你为何会来。”
“那我为何会来?”
来来往往如打禅语。
“无非阴差阳错。”道人一手执拂尘一手拈花,像极了白日里看到的太乙天尊。
“那还能阳差阴错吗?”
“缘法自然,是也非也。”
秦好打了半天禅语觉得有些累了,便一屁股坐了下去,抬头看了看金身,又看了看道人:“你是他吗?”
道人并不答话,秦好就只当他是默认了:“可是佛祖才拈花,你是道家仙长,为何也拈花?”
道人微笑:“因为在你心中我拈花。”
秦好脸红了,是呀,白日里她确实想过金身的右手空空的好像应该拿朵花。
“我一定捐很多的钱给这所道观,因为这里有真神仙。”秦好坐着和道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谈,道人大部分的时候并不答话。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呀?”
“现在!”道人微微一笑,拂尘一甩。
“小姐!小姐!醒醒!”
秦好迷迷瞪瞪的睁眼:“怎么了,谦哥儿回来了吗?”
云往鼻子有点酸:“不是的,大公主差人来叫你过去。”
秦好不甚清醒,往里缩了缩:“她还想打我呀。”
云往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愤恨:“也得她敢呢,大爷回了,好像是宫中的事儿。”
“哦,宫中…”秦好迷糊着重复一遍,猛的睁开眼睛,“宫中?”
云往吓一跳:“是啊,宫中,所以你快些起来吧。”
秦好连忙爬起来,让下人伺候着穿衣,照了照镜子,不满意的指着脸上的红痕,“弄点香粉扑一扑也不会吗?我怎么能这样子见哥哥!”
云往不解:“小姐挨了公主的打就该让大爷看看呀,怎么反倒…”掩盖起来了呢。
秦好眼看着盖了大概,匆匆摇了摇头,上了步撵。
大公主见到秦好的时候有些心虚,发现她拿香粉盖了盖脸颊伤处之后松了口气,追问着秦福:“到底何事父皇要召见小妹呢?”
秦福摇头:“我也不知。”
秦福摸摸秦好有些凌乱的发髻:“多大的姑娘了,也半点不知稳重,也罢,就这样随我进宫吧。”好似没看到她脸上微微的红痕。
秦好嗯了一声。
马车上,两人一路相对无言。秦好对这个大哥是有些怕的,他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从小也很少带她,所以虽然知道他疼自己,却也没什么话题好讲,于是秦好老神在在的对着马车顶发呆。
“今天的事委屈你了。”秦福主动打破沉默。
秦好甜甜一笑,有些拉动了伤处,轻轻嘶了一声:“不妨事的,我们是一家人呀。”秦福抬手好像想碰碰秦好的伤处,却终究是放下去了。
他知道的,秦好知道他肯定会知道的。她是哥哥疼爱的幼妹,大公主也是大哥的结发妻子,也是大哥疼爱的韫宜的生母,就像她说的那样,是一家人啊。
马车静静的疾驰。除了马蹄声,好像深夜的上京城就静得只能听见了落雪声。静得压抑,连鸟鸣婴啼都听不见半声。
秦好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
如果对面的人是谦哥儿恐怕她早就扑过去撒娇说害怕了,可是不是,她只能紧张的搓了搓手。
秦福叹口气,终究是抬手在小妹的发顶轻轻碰了碰:“无妨的,哥哥们都在,别怕。”
秦好心里充满温暖。
“下车吧。”
一路上秦福并不允许秦好打开车帘,因此一直到此时,秦好才得以窥见天子脚下,巍峨皇城。
古朴的石墙,青黑的琉璃瓦,被皑皑白雪覆盖住,只留下些许角落保留着本来的颜色。昏黄的灯光和石墙绵绵不绝的蜿蜒开去,象征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空旷的广场只有洁净的白雪,好像一层地砖闪闪发亮。官道两旁侍立着铁衣银甲的卫兵,手上的兵器反射着雪地幽幽的光芒。
比想象得更加简朴,一点儿也不华丽。
秦好一边走一边看,秦福也由着她慢慢的。
“没有来过吗?”秦福低声问。
秦好摇头。
“我和你嫂嫂结亲的时候你来过的呀。”
秦好瞪了他一眼。
秦福失笑,是他糊涂了,他和公主结亲的时候秦好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又怎么会记得皇宫的样子。
秦好在心里想:记得也不能告诉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