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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泸阳 ...

  •   眼前一座器宇轩昂金碧辉煌,直恨不得石狮子都贴成金狮子的府邸落在眼前。
      秦好大大的擦了一滴汗:“府邸翻修了哈?”
      绿柚眉眼弯弯:“嗯,不错吧,是我主持的呀。你二爷不耐烦这些小事,都是我做的呀。”
      秦好哽住,以前也没看出来绿柚品味这么爆发户阿。
      绿柚贴着秦好耳朵敲声细语:“二爷说的呀,咱们秦家就是暴发户,不需要书香气质高门世家那一套,人家觉得咱们越是肤浅越是看不起咱们,咱们才越能闷声赚大钱呀。你不知道,我可服气你二哥了呀,他怎么那么聪明呀。”
      暖呼呼的气流让秦好觉得有些痒痒的,动了动耳朵。难怪——
      重新凝视这嵌金的雕花大门,秦好以为自己能看出什么深沉的思索,没想到最后还是问了一句俗话:“这真的夜里没人偷偷来抠吗?”
      绿柚捂着嘴巴吃吃笑:“有的呀,都被你说中了,刚嵌上的一段时间每天夜里都有人冒着宵禁的危险来偷呀,第二天我的事就是带人修大门呀,可是人家镶嵌的都是包金呀,里面都是铅块子的,后来就没人来偷了呀。”
      原来也不止我一个人是俗人,秦好舒坦了。
      话语间,穿过金光闪闪的廊亭,荧光石的小径,经过一系列的对绿柚的敬佩之后,秦好终于见到了哥哥们。
      大哥还穿的朝服,显然刚刚从宫中出来。
      秦福见秦好打量他衣服,一贯老持的脸上不免有些尴尬:“如果回去了一时半会就出不来了,所以…”所以就这样就来了,秦好鼻子酸酸。
      二哥秦佑黑色嵌红边的衣袖下露出一截青白的手腕,筋骨毕现,向秦好弯了弯腕,一饮而尽杯中酒,笑道:“小妹回来必须得饮一杯的。”
      秦好噙着眼泪,“你这酒鬼,拿我做借口偷酒喝。”
      二哥哈哈笑道:“非也非也。”
      绿柚感慨,要让二爷这样笑一笑多么不容易!她知情识趣,福了福身:“二位爷和小妹都没吃饭吧,我去吩咐厨房备饭。”
      大哥嘱咐:“毋需太隆重,家常便饭即可。”
      绿柚点一点头:“我省得的。”便一步三摇的下去了。
      秦好再也忍不住,抱着两个哥哥的手臂,呜呜咽咽。
      大哥和二哥对视一眼,还是老二伸手拍拍秦好的背:“多大的姑娘了,怎么每次回来还是哭哭啼啼的。”
      秦好抽噎道:“人家高兴回家了嘛!”嘴撅得能挂油壶。
      对哥哥们撒娇一会儿后,秦好斟酌着提正事,秦二已经把玩着酒杯问道:“不是还是两个月才回来准备及笄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秦福也凝神看着秦好。
      秦好心里一紧,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差点没哭出来:“哥哥们救命!”
      秦二哭笑不得:“你这是求人救命的态度?”
      秦福却凝重追问:“说。”他已经预感到此事非同寻常,否则一贯老成的小妹不会抛下她亲的好像连裤衩儿的三哥火急火燎的赶回上京城。
      秦好这才娓娓道来。
      与此间南北战事有关。天下自二十年前起就战乱不断,后来更是前朝覆灭,前朝萧贵妃外戚萧氏占据江南,立国都望京,号南姜;元帅方氏以勤王之名南下却被萧氏子侄萧放败于肥水,止步江北,立国都上京,号北姚。到如今已经十五年过去了,南姜北姚战事纷乱不断。
      秦家前朝巨富,老家主已去世十余年,只余下这一门五郎,长子秦福尚了皇上长女公主方晴,官拜都察院左都御史;二子秦佑接手了家中的一应生意,现在也算是红红火火,一方皇商;三子秦谦自从带大了几个弟妹便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和幼妹四处游学,常不在上京城中;四子秦衡自从天嘉九年考武举高中便外放历练从游牧副尉做起到如今从泸阳五品守御所千总;五子秦良自幼便和小舅舅颜三九四处游历,在上京城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问题就出在这秦三和秦好身上。秦三并非单纯学子游学,他身负皇命,寻找勘探珍稀资源,诸如金银铜铁盐,此次在泸阳边陲他发现了一种威力巨大的资源——火油。矿带延绵数百里,为深寻资源,秦三将幼妹托于四弟秦衡照顾,孤身渡水前往南姜。可未曾想,离去不久南姜竟然对泸水发起猛攻,不仅秦三失联,连泸阳也几乎一度告破。危机之时秦好使计让城中妇孺烧滚热油和火油一起倒入江中,再以白酒引燃,大破泸水之危。
      破敌三万人!火海二十里!十七个时辰不熄灭!秦福秦佑都陷入了沉思。
      秦好哭泣道:“四哥身先士卒被射中两箭,几乎殒命,城中壮丁尽出,死伤殆尽,三哥也不知下落,空见白玉儿跑回来,我真是慌了神了,倘若城破怎么办?倘若四哥三哥丧命怎么办?”秦好嚎啕大哭,“我害怕,好好好害怕,于是便想起了三哥临去时叮嘱的火油易燃,妥善保存…”
      秦佑深吸口气,和秦福使了个眼色,伸手揽住秦好,摸摸她显得有些凌乱的脑袋,尽力安抚她因为痛哭而抽动的柔弱身体:“我知道我知道,二哥都知道,好好做的很好了,好好保护了衡哥儿,好好保护了城中老弱百姓,好好做的很好…别担心,谦哥儿走南闯北,肯定会没事…”
      秦福亦沉思着轻轻拍打着秦好的背,目光却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火烧二十里,这是什么概念?他为官多年,见过最兵强马壮的队伍操练,也没有哪个将军敢夸口说可以一夜大破三万南姜军队。可他年不及十五的小妹竟然做到了,只靠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依靠几坛子油,几坛子酒就做到了。老三,你这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
      秦好惴惴不安,惶惶不可一世:“我听说下游的火燃了好久,根本无法扑灭,烧死了很多南姜百姓…”
      秦福沉静道:“你放心。”稳健的声音中气十足,好似某种保证,“大哥二哥一定会保护你,不管你做了什么。”
      秦好哭着哭着得了大哥二哥的劝慰和保证,依着二哥的衣袖抽嗒着睡着了,秦佑轻手轻脚的抱起她放进了屋中,绿柚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他便招呼她过来照顾秦好。绿柚准备好饭菜好一会儿了,看他们一直在说话,便不曾靠近。
      从屋中出来,秦佑发现自己一贯冷静自持的大哥竟然也在喝酒,把着酒杯,眉头紧缩,好似十分烦心,看来他也不像自己和小妹保证的那般坚定。
      秦佑半开玩笑:“哎呀,大哥都喝酒了,看来天是快塌了,也不晓得震怒的公主能不能撑得起来。”意在提醒他别沾酒,回去了不好和公主交代。
      秦福苦笑着放下酒杯:“我没喝酒,省得的。”正色,“你怎么看?”
      秦佑只手支着头颅,又饮一杯,摇了摇头:“要命。”
      秦福伸手在酒杯里沾了酒,在桌上写了个字。
      秦佑小气的捂着酒杯:“我还要喝的,太浪费了。”
      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秦佑好像醉了,喃喃道:“不知道三弟到哪里了,没他可是不行…”
      秦福摇摇头,招呼绿柚来扶住了秦佑,温声道:“如此我便告辞了。”
      绿柚满心都在醺醺然的秦佑身上,一迭声道:“好的呀好的呀,我差人送您,今天回的这般晚,不好和公主交代的吧?”
      秦福摆手:“无妨的。”起身离去,走了挺远还能听见绿柚那莺啼般的细声埋怨:“二爷呀就是出了名的喝不得又喜欢喝,次次都叫我擦屁股。”他顿时忽然有些艳羡。
      此刻夜风微凉,廊腰缦回间掉落了一片叶子,遮盖住石桌上酒渍半干未干的一个“藏”字。
      秋天就快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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