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109、第 109 章

　　一切步上正轨之后秦好总算松了一口气。
　　资生堂顺利开业之后完全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原本准备的普通白瓷瓶版竟然没有什么市场，所幸秦好一早便有所料所以白瓷瓶版本的货并没有准备多少。由于产品一直供不应求，所以华亭的琉璃厂在准备扩建，新招了许多工人，原本核心的工匠都被严密的保护了起来，只有外围不重要的工艺才交给新招的工匠去做。而本身的产品却是从北姚用大罐装运来的，都不在南姜制造，以避免泄密。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垄断是暴利的来源，而垄断与科学技术结合就将是席卷的风暴。
　　没有过多的犹豫秦好就打算开第二间店了。因为总店走奢华上流路线，装潢和包装均不菲，定价也就极大的限制了购买阶层，因此第二间店就打算开在更加平民化的东大街，专门售卖面向普通人的版本。但目前还有个其他的问题没有解决，在这个问题解决之前第二间铺子是无论如何也开不起来的。
　　人力，就是这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之前总店不是没有公开招聘过女性店员，可应聘者寥寥无几，能达到秦好的要求的更是一个也没有。她的要求并不高，简单的识文断字，能够给顾客讲解使用方法，手脚干净利落，不让人生厌就可以了。最后还是从秦良身边多年的丫头和秦好从北姚带来的家生子里面挑了四个人出来。再开新店总不可能再从自己身边的丫头里面挑吧？
　　所幸，秦好已经暗中为此埋下了一些伏笔，如果顺利的话，大约两三月内这个问题就可以得到彻底的解决。
　　秦好收起伞走进内庭。南姜哪里都好，就是动辄细雨绵绵好几日也不停歇，让她这个彻头彻尾的北方人有些受不了，衣服总是有种湿漉漉的水气感。
　　翠笙瞧见她客气的打了招呼：“听说秦小姐的脂粉铺子开得很好，恭喜秦小姐了。”
　　秦好亦客气回应：“多谢翠笙姐姐，赶明儿我让手下人送一些过来同姐姐们顽吧，还望姐姐们不要嫌弃。”
　　资生堂里的东西有多贵整个望京都出了名，听闻此句翠笙的眼睛亮了亮，转瞬又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东西若是出现在了园子里，只怕京里的贵女们都要不高兴了，若是因此而影响了秦小姐的生意翠笙就担待不起了。”
　　秦好没有勉强，点了点头：“多谢翠笙姐姐想得周到，我便不勉强了，但来日必定加倍报答姐姐今日体谅。”
　　翠笙似乎并不太相信，摇了摇头：“不必了，眠柳在楼上我带你上去吧。”
　　苏眠柳的境况比秦好想的要好一点，至少没有鼻青脸肿。
　　“秦小姐。”苏眠柳站起来。
　　秦好连忙摇头：“苏姐姐快坐。”上下打量她，“苏姐姐没事吧？”
　　苏眠柳摇摇头：“没事。”
　　乌发晃动间，一串晶莹剔透的玉珠莹莹生辉，碧绿欲滴。
　　秦好眯眼看了看，她自然是识货的人：“他送的？”
　　苏眠柳点头。
　　秦好略微惊讶：“好大的手笔。”
　　苏眠柳讽笑一声：“大约是想用这些来弥补。”她挽起袖子，深深浅浅青青紫紫的掐痕。
　　秦好闭目：“抱歉。”
　　苏眠柳摇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她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秦好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得等到你完全掌控他才能慢慢提出要求，现在提出要求除了增长他的戒心之外毫无益处。”她又想了想，“如果可以请想办法让他将你带出拾花楼。”
　　“好，我尽力。”苏眠柳应下来。
　　“并且不要入郡王府，郡王府内有郡王妃的存在你必定处处制肘。”
　　苏眠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轻蔑的笑笑：“她我还不放在眼里。”
　　秦好不赞同：“我知道郡王妃当不是你的对手，但咱们的目的并不是和她争宠局限于内院里，倘若把时间精力都耽搁在了这些上面，离咱们的目标岂不是又远了一步？得不偿失。”
　　“好，我会按你说的做。”
　　“还有，请珍重好自己。”秦好摩挲着她手上的伤痕，到底有些难过，“不管多么深刻的仇恨都不值得用自己的痛苦去报复。”
　　苏眠柳展开一个笑容：“好，多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眠柳几乎是和秦好一样的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过动人心魄的过往，心思细腻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擅长伪装自己。秦好对着苏眠柳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若不是她身份特殊会是整个计划中重中之重的一步棋，秦好大概也不会忍心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来吃这样的苦头。
　　秦好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万事小心，往后我不会再来看你以免旁人疑心，倘若需要联系你我自有别的法子。”
　　苏眠柳点头送她出去。
　　江氏在房门口，秦好见个礼：“江妈妈，眠柳最后一次修养的药我已经放下了，往后照着房子去善堂抓药就好。”
　　江氏十分知礼：“怎么劳烦秦小姐亲自送来？”
　　秦好笑笑：“眠柳姐姐在开业的时候帮我撑起了偌大的场子，自然该亲自登门道谢的。”
　　江氏探头果然看见一桌的礼物和药材，不由唏嘘道：“秦小姐真是好生客气。”
　　秦好抿笑颔首。
　　旁边的门吱呀打开，头发还滴着水的娇容随意披挂着杏子红的春衫，手里拿着块月白的巾子随手擦了两把头发，便扔在一旁，不由分说道：“我送你！”
　　秦好看她面色不虞，心道一声：“糟糕！”
　　然已经晚了，娇容抓起她的手腕快步从后门出去了。
　　直到拐过第一道巷口，娇容一把甩开她的手腕，气道：“我第一眼以为你同望京里的贵女们不同，没有半分瞧不起咱们这些楼子里的姑娘！”
　　秦好平顺道：“我确实没有瞧不起你们。”
　　“你别说话！等我说完！”娇容劈头盖脸地打断，“可你如今做的这些事同京城里这些贵女们有何不同？她苏眠柳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可也不及那人万万不是个东西！不要告诉我说那晚苏眠柳跳舞碰上那人可是个巧合！我在望京这些年什么都没学到，唯一学到的就是绝对不要相信任何巧合！”
　　秦好垂下眼睛。
　　娇容很生失望：“你瞧瞧她那一身的伤，你也没有半分惭愧？”
　　“娇容。”秦好唤一声。她想问娇容你是哪一边的人？百花杀还是赤星卫？想问娇容想不想回复自由身离开拾花楼，想告诉娇容那是苏眠柳自己选的路。
　　可是她没办法问，如果随便问谁都会讲实话的话，那她也不用费尽心力去查去推算了。她不能冒险。
　　娇容还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秦好抬头，无辜道：“我很抱歉那夜的事，可是确实是个巧合，我从未想过怡和郡王也在附近。”
　　娇容失望至极。
　　也许会在查明娇容身份之后和她摊牌，但绝不是现在。现在是个危险的时候，资生堂火遍望京多少有心人都盯着秦家的一举一动，但南姜人有一处视线死角正好被她利用到——轻视女子。他们绝不会相信布局的人是她，一个在他们眼中一无是处的弱女子。她的母亲颜十八因为才气光芒十足耀眼，她躲在颜十八的背后，处在权力中心那些人的视线死角里，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现在绝不能主动的露出锋芒招致视线。
　　离开拾花楼，爬上马车，秦好的眉头跳了跳。
　　“你好像很不想见到我？”
　　“不是不想见到你，而是为什么每次你都会出乎意料的在我身边出现？我会被吓出心脏病的！”秦好埋怨道。
　　“心脏病是什么病？”程颂无比认真。
　　“……总之就是一种病，吓出来的。”秦好翻了个白眼，转换了话题：“你怎么又来了？被人逮到就死定了，请你也稍微注意一点好吗？”
　　程颂背靠马车厢，微微低着头，含笑道：“你担心我？”
　　再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担心我自己。”
　　程颂伸手触摸她的发顶，有些微微的惆怅：“你好像换了一个人。”
　　秦好呆了呆，扭过头去。
　　程颂微微勾笑：“我也换了一个人了啊。”
　　躲藏在“程颂”这个名字背后便可以肆无忌惮了吗？秦好没有了心情，低垂下头去：“什么事呢？”
　　程颂敛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拾花楼这一条线交给秦良来跟。”
　　秦好拧了眉毛，不满道：“资生堂和琉璃厂都交给了小哥，拾花楼也要交出去？现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交出去不是诚心找注意？我不给！”她掷地有声，“我才是被人忽略的点，这条线只有我来操作才有可能不被人注意的成功。”
　　程颂肃然：“不，你不明白这其中的危险性。苏眠柳此人很有问题，我觉得有些不妥。”
　　秦好顿一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会去怀疑她。”
　　程颂见她心意已决，也无法再规劝：“万事小心，尽量少到拾花楼来，商盟联合会的百花杀也不是吃素的。”
　　秦好应下，沉吟片刻：“还要拜托你一件事。当年苏谨一案只怕悬虚甚多，有机会请帮我查一查。”秦良在挖掘背后势力上的功夫可赶这位差远了。
　　程颂痛快答应下来。
　　告别程颂后秦好去到资生堂里面，戴着花头巾的崔汝芳正在给一位年轻姑娘化妆。秦好站一旁看了一会儿，崔汝芳并没有发现她，正在被化妆的姑娘倒是看见了她，打量了她好几眼。
　　秦好对这一道说真的是一窍不通，所以万分钦佩颜夫人竟能穿越千年时光将这一切重现，还教会了崔汝芳这么个徒弟。这些日子以来崔汝芳在望京贵女圈中也算是名声大震，人人皆知新开的资生堂里面有位年轻的形象大师，连她的花头巾也变成了京中女子的模仿对象。
　　“好好？”崔汝芳画完才看到她，她嘻嘻笑道，“好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朋友，白敏敏。”她拉过那个年轻姑娘，这姑娘看起来年纪比秦好还小一些，唇红齿白，娃娃脸，大眼睛黑白分明。
　　秦好微笑道：“你好。你年纪这样小，倒是可以少接触一点化妆的东西，买些水乳回家就好。”
　　白敏敏看她一眼，脆声道：“我买不起。”
　　秦好扬了扬眉毛看向崔汝芳。
　　崔汝芳摸摸鼻子：“敏敏家境普通，她买不起的。”
　　家境普通？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秦好上下扫了一眼白敏敏，目光落在耳间碧玉珰上，移开了目光没说什么。
　　白敏敏下意识捂了一下耳际，随之又坦荡荡道：“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资生堂的东西动辄上百两，抵得一个小户人家一年半载得收入了，我买不起也很正常啊。”
　　买不起很正常，可是买不起的人要么在门口就知难而退，要么进来问过价就知难而退，像白敏敏这么理直气壮的倒是不多见。
　　秦好含笑：“贵有贵的道理，资生堂自然当得起这么贵的价钱。姑娘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套。”
　　白敏敏愣一愣，随机奇道：“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送我？若每个进店的人你都送一套你还赚什么？”
　　秦好淡然：“因为你是汝芳的朋友啊。”
　　崔汝芳感动得快泪流满面：“好好……”
　　白敏敏却倔强道：“虚伪，我不喜欢你这样虚伪的人。”
　　“我哪里虚伪？”秦好觉得好笑。
　　白敏敏却支吾不出来缘由。
　　秦好不想和小朋友争，叮嘱了店里掌柜几句和崔汝芳告了别走了。
　　那是谁？大人物呢。
　　秦好暗自忖道，果然现在各方的眼睛都盯在这里了。
　　秦好走后，崔汝芳有些严肃的告诉白敏敏：“敏敏，好好是我的朋友。你刚才那样讲她很不礼貌，我不喜欢你这样。”
　　白敏敏扬起下巴：“可是我不喜欢背后讲人，我不喜欢她我就当面告诉她，难道做错了吗？”
　　崔汝芳挠了挠脑袋：“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好像总感觉哪里不对？？
　　白敏敏亲密密的挽着崔汝芳的胳膊亲昵道：“好啦汝芳，再教教我刚刚的内眼线是怎么画的好不好？”
　　崔汝芳脆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