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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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芷一个人偷偷躲到一家小旅管吞下第一颗药丸的时候，心里仍然藏着太多的话没有对何青说。比如难以启齿的歉意、比如无地自容的倔强、比如无法忘怀却不能够再拥有的温柔、比如她即将要害死的孩子……
今天到医院的时候医生问她，才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要选择无痛人流还是药流，她选择药流。只有选择药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何青才不会找到她。她知道，何青现在正发了疯似的找她。
凌晨的时候，药效才开始发挥作用，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小腹隐隐的胀痛，像是有人用双手掐着她的子宫一样。
深夜，她开始出血。
白芷痛苦的蜷缩在床上，额头开始冒汗，她用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硬挺挺的侧躺着，犹如离开水的鱼死命喘息。白芷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这个窄小的房间里回荡，一切是那么的恐怖。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厕所坐在马桶上，准备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就这样感受他们的孩子是怎样失去生命的。她惨白的脸上只有对自己厌恶的表情，还有因为疼痛而流下的眼泪。
在第三天吃下最后一颗药的时候，白芷才感受到什么叫剧烈的疼。当大量的鲜血排除体外的时候，她整个人从马桶上倒下，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是旅馆的老板发现白芷从没有离开，也没有打电话叫餐觉得奇怪去一探究竟才发现白芷躺在浴室里，就像一不小心跳上岸的鱼，被太阳晒死在沙滩上。白色的连衣裙被血染红，因为已经干涸，变得有点褐色。这样的情景在这个小旅馆发生的已经够多了，老板不慌不忙的走下楼，用固定电话拨打救护车。
午后的阳光格外热烈，嘲弄般的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尽情洒进病房里每一寸可以投射的地方，还有白芷的小腹上。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小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坦，却少了一个生命。
何青紧紧握着白芷的手，好像是一放松就会失去一样。白芷疲倦地张开眼睛，因为阳光的直射让她又闭上了眼。何青轻声问她：“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滚烫的眼泪从白芷的眼角滑落，她说，“对不起。”何青没有说话，站起来走向门外，在门口的时候停下来，因为白芷说“但是我不后悔。”
何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芷望着空荡得有些多余的病房，自嘲的嘴角难堪的卷起一抹笑。她终究是个多余的人，来是寂寂，走时匆匆。好像那些热闹繁华从来就不属于她，忍着疼，坐起身斜靠着床，看着窗外的鲜亮得绿油油的树叶发呆。
何青终究还是失望了，但她又能怎么样呢？一个大一学生，她能生下这个孩子吗？别傻了。
在她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出轨，如果只是□□出轨那就好了。她的家庭闹得天翻地覆，父亲的不吭声，母亲的拳打脚踢还有无时无刻不挂在嘴边的离婚两个字。她每天只会躲起来哭，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终她的父母还是没有离婚。拥有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因为她的父亲终于醒悟，与外面的女人切断关系，而是因为白芷。他们不想白芷在单亲家庭长大，因此互相忍受着对方。很多时候，她都在想，如果他们离婚那该多好。
陶梦柔是令她父亲出轨的女人的女儿，认识陶梦柔是在白芷初中的时候，那个时候白芷刚上初一，而陶梦柔已经是初三的毕业生。何青那时候是陶梦柔的男朋友。
谢天谢地，白芷是个漂亮的女人，一上初中就被人注意，也是因为这样，她变成了陶梦柔跟何青之间的第三者。在何青自以为瞒着两个女人可以安心地脚踏两条船的时候，殊不知他其实只是白芷用来报复的一个工具而已。
中考的前一天，白芷故意跑去找何青，并且“贴心”地为他带去零食和饮料。陶梦柔跟何青是同班同学。当她在教室门口大喊何青的名字，全班的人都看向她的时候，她得意地扬起嘴角。
她说：“我给你带了东西，怕你饿了。”全班哗然，陶梦柔尖叫着问何青她是谁，她无辜地走进，问陶梦柔，“学姐，你怎么了？我是何青的女朋友啊。”看见陶梦柔瞬间滑落的眼泪，白芷在心里大笑，想着母债就应该由她来还。
在白芷的意料之中，陶梦柔中考的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不仅没有考上重点高中，连最差的高中都没有上，只能读高职。何青的成绩本来就不是很好，考上了一间差得可以的高中。
她没有跟何青分手，因为她爱上了何青。
后来她想，不管怎样，那时候的她不过只是个初一的学生，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但她却没有后悔。也许，她本来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病房里的进口仪器和床架都是一副高端的架势冷冷的端踞着，像极了冷若冰霜的医护人员，十足的医院气势的风格。房里静得让人难受，就连外走廊上的声音都格外轻悄，白芷像是个额外的忌讳。她苦笑的翻了下身，一下子牵动全身神经痛得几乎麻掉，立刻不敢再动半分。
她想着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她和陶梦柔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她的母亲和陶梦柔的母亲也爱上的了同一个男人。明知道也许何青还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当初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及使如此，白芷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做了陶梦柔感情里的第三者。她自以为聪明地玩着火，好像瞒住了全世界，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何青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他们会吵架，也会有口不择言的时候，但是何青从来不曾拆穿她。
他永远记得白芷说过，她讨厌小三。
医院永远都是一样，静得像坟场一样。白芷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悲。当初选择到省外读大学是因为想要离那个充满不开心的地方远远的，何青愿意陪着他离开也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但如今她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连个来管管她的人都没有。
像是响应了她的话一样，门外传来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看来是有人来了，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进来的是医生和护士。医生的脸冷若冰霜，不耐烦地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有。”医生听到她说没有就不再说话，又踏着脚步离开。
白芷嘲笑自己，现在连拿她钱的人都可以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真是活该。连何青都走了，还有谁会理会她。
何青是个发型师。
作为一个发型师，当然还要有一张会说甜言蜜语的嘴。现在的发廊几乎都是为女性服务，对于每一个顾客，不管长相身材再怎么过不去，他都要费劲三寸不烂之舌让客人开心。那是他的专业，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从医院出来后，何青没有回发廊，而是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假期还没有过，白芷不在身边，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可以干嘛。白芷躲了他三天，用那三天的时间杀死了他的孩子。他像个疯子一样找了她三天，却还是没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是绝望吗？胸口闷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却还是要一直向前走，当他无法呼吸停下脚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斑马线的中央，对面的灯从绿色变成红色，喇叭声不绝于耳，身旁的车辆来来去去，进退两难。一直站在那里等红灯再次变成绿灯吗？他笑着看身旁来往的车辆，怎么没有一辆车要从他身上碾过去？
一个想法突然间涌上他的脑海，他慢慢地走到马路的对面。
——白芷打掉的那个孩子，是他的吗？
在白芷出院的那天，何青也结束了假期回到发廊上班。
白芷没有回到何青租的小公寓，而是回到了学校的宿舍。她住的是四人间的寝室，羽乔是她的室友，也是唯一一个与她聊得来的室友。羽乔虽不及白芷好看，但也算得上是个美女，开朗的个性使她比白芷更加受欢迎。
“小芷，你这几天跑到哪去了？何青一直找不到你。”白芷一回寝室羽乔就劈头盖脸地问她。“喂，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白芷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回应羽乔：“没事啦。”
“你真是的，消失那么多天不告诉我就算了，手机竟然还关机，太过分了。”羽乔开始不停地抱怨，使得白芷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包抱着她道歉，“对不起啦亲爱的，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好不好？我发誓。”羽乔缴械投降。
宿舍里剩下的两个人用厌恶的目光看着白芷，她们也许已经猜到了白芷失踪的原因，不管自己是不是也曾经和男人开房过，在她们眼里，白芷就是一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白芷并不在乎这一些，反正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白芷拿着羽乔刚刚泡好的牛奶坐在桌子前，牛奶的热气把她的脸颊弄的湿润。这算是最糟糕的时候吗？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后暮然回首，真的报复那个女人了吗？一次又一次地破坏陶梦柔的感情，她早就已经识破白芷的真面目，就算陶梦柔也曾一度为她母亲的行为而感到不齿，但白芷的变本加厉让陶梦柔哭着责怪她的母亲，最后，陶梦柔的母亲告诉了白芷的父亲。那是对令人唾弃的奸夫□□，至今为止仍然还在做着对不起另一半的事，尽管如此，却还是她们的父母。白芷的父亲知道后狠狠骂了她，也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他们父女两个彻底翻脸。报复了吗？报复了吧，可最后难过的还是自己。想到这里，白芷喝了一大口的牛奶，却被烫到舌头一下子吐了出来。最终，竟变成当初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当初对自己说：“我绝对不能过那样的生活”的时候，原来不是在反抗，只是恐惧。或许那个时候就知道那种生活对自己来说是最为顺理成章的选择。
羽乔出门后白芷就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抚摸着小腹，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被自己结束了生命。那个时候流掉的，只不过是一个细胞而已。她这样安慰自己。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白芷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她想何青了。
这个时候的何青才刚下班，白芷在何青的公寓楼下帮他买了宵夜，也许他饿了。对于现在的白芷而言，最大的支柱就是何青，她知道等等她必须道歉，今天早上的话确实是伤害了何青，但是她也必须告诉何青，她现在只是一个大学生，她不能生孩子。
开门进去的时候客厅的灯是暗的，只有房门下的缝透出的一点点光亮。打开灯还来不及关门的时候就看到孤单躺在地上的高跟鞋。她认得那双高跟鞋，那是她和羽乔一起去买的，她们两个一人一双，现在一双穿在她的脚上，另一双……白芷轻轻地关上门走进去，把她买的宵夜放到桌子上，然后走近那个不断有女人喘气声的房间，那是羽乔的声音吗？她不断安慰自己，不是，那不是。
白芷用力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打开房门。
原来之前所遇到的事情都不是最糟糕的事，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才是最糟糕的。
——那个声称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的男人和那个口口声声说是她的闺蜜的人此刻竟然躺在床上缠绵。
她的胃突然一阵翻江倒海，酸水一下子涌上喉咙，她撒腿跑到厕所开始狂吐不止，一整天都没有进食，吐出来的全是黄黄的酸水。
何青只穿着一条四角裤站在她的身后，递给她纸巾。何青心疼地看着前面这个狂吐不止的女人，胸口又变得闷闷的，努力地压抑着想要拥抱她的念头。
擦干净嘴巴后的白芷一下子变得凶猛。
“你怎么不去死。”
这是她对何青说的第一句话。
“羽乔有男朋友的你知不知道，你们一起背叛了我，你明知道我最讨厌背叛的，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们联合起来背叛我。”她的双手都紧握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何青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但是她没有流泪，只是继续口不择言地攻击何青。“你们这对奸夫□□。不要脸。你们怎么不去死。都去死。统统都去死。狗男女。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都去死。”她只会叫他们去死，现在的白芷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她只能叫他们去死。
“够了没，够了就听我说。”每次都是这样，何青开始变得不耐烦。“不够，你们都死了才够，都去死你们这对狗男女。”父亲背叛母亲的画面开始不停涌上来，她想着他们当时是怎样把一个幸福的家庭捏碎，又想着刚刚他们两个是如何在床上缠绵的，整个人抖得更厉害了。
白芷独自走在街上，已经是半夜了，外面却依然是车水马龙。路过的人都盯着她看，看着她哭得狼狈的样子，然后猜测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们永远都不会猜到这是她的报应。
耳边充斥着何青和羽乔的话。
“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做了多少次小三，你抢了小柔多少个男朋友，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睡过，前几天打掉的孩子是不是我的谁知道，我都不嫌你脏了你还有什么资格骂我。”
“小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爱何青。真的很爱他，从见他的第一面起。”
“我说你是不要脸的女人。”
原来，坏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好比如她，不管做了多少的坏事，最终还是得到了报复。她的孩子被她亲手杀死了，男朋友和闺蜜在一起了，还有和她彻底闹翻的父亲……亲情、友情、爱情，最终都死在她的手里。
愚蠢，还有谁比她更愚蠢呢。
何青是怎么样的人，她还不清楚吗？既然当初的他有本事背叛陶梦柔，那么背叛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呢？“白芷，你活该。”她微笑着对自己说。
相信谁都不应该相信男人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会爱得这么深刻？
白芷抱紧自己的手臂蹲在垃圾桶旁边，好像垃圾桶庞大的体积可以把她整个人藏起来一样。她的身体还是在颤抖，一如既往。
“对不起。”何青紧紧抱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他能感受到她的身体在颤抖，他甚至可以把她的难过感同身受。他知道他是个混蛋。当然，这些都是他在厕所里思考了很久才明白的，然后再一路狂奔到这个被他伤得体无完肤的女人面前。自己有多爱这个女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我爱你何青。”
“我也是。”
“回家好吗？我困了。”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