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烧不尽》相如夜

4、李铄被吓傻了

　　宁秋冷一路顺利地迈入新家外的院门时，宁母正胆战心惊地守在院子里大槐树下，看见她兴高采烈地蹦跳回来，急忙冲过去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妈妈不是说叫你放学以后等在门口吗！”宁母声音有些哽咽，一手抱住宁秋冷小小的身子，另一只手扬起一阵风，作势要往她身上打去。
　　“唉——别打孩子嘛！回来就好！”就在宁秋冷决定为她妈妈的身心健康贡献一下自己的小屁股时，旁边忽然跑过来一个叔叔拦住了宁母的手。
　　“唉，你不知道！这个孩子特别能惹祸！这么晚回来，她肯定又上哪惹事去了！”宁母不甘心地再次扬起手，可看到宁秋冷亮亮的眼睛，心一揪，硬是放了下来，“不行，我得给她爸打个电话，没准又要转校了！”
　　“别急啊，先问问孩子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男人说着，又叹了口气。
　　宁母这才想起来，这个新邻居也是因为侄子迟迟不归而苦守在院子里，看着自己平安回来的女儿，气顿时消了大半。
　　“小冷，你告诉妈妈为什么这么晚回来？不许撒谎！”
　　“学校大扫除。”宁秋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看嘛，”男人摸了摸宁秋冷的头，“咱们做长辈的应该多听听孩子解释，不要动不动就打，棍棒底下出英才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
　　“是，是。”宁母点头称是，“那你侄子……他多大了？”
　　“唉，”男人又是叹气，“小学一年级，他平时都是按时回家的……可今天……我真怕他出什么事啊！”
　　“你也别太担心了，要不我们一块出去找找？”宁母放开宁秋冷，示意她进去写作业。
　　宁秋冷倒是挺乖，背着书包就进屋子了。
　　“那……怎么好意思……太麻烦你了……”男人说着，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爸妈担心小时候家庭条件太好，长大以后没出息，所以就没把他带出国……你说……他爸妈那么放心把他交给我……他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人家交代啊！”
　　“你也别太担心了，没准只是男孩子一时贪玩。”宁母劝说着，看了一眼天色，“我们一块找找去吧。”
　　“谢谢……太谢谢了……”男人说着，同宁母一起快步走出了院子。
　　听见院子里没有了交谈声，宁秋冷蹑手蹑脚地打开门，她搬到新家已经快一个星期了，不过一直都没有见过新邻居，这一次有机会窥探一下，她当然不会放过。
　　“真没办法，”宁秋冷摇摇头，推开了隔壁没有上锁的木门，“这么大年纪了，出门居然连门都不关，没办法……没办法……”
　　屋子内的整洁度基本合格，看样子最多只有两个人住在这。老平房最大的好处就是冬暖夏凉，宁秋冷舒爽地走到屋子正中的四方桌上拿起一把蒲扇把玩着。四下张望了一段时间，宁秋冷很快将目光集中到屋内已经脱落了少许石灰的墙壁上整齐地糊着的桔色奖状上。
　　虽然宁秋冷从小脑瓜子就是一等一的好使，成绩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但从来都没拿过一张奖状，不是因为她不够好，只是在各方面外在与内在的因素共同作用下导致她从来没有在哪个学校读满一个学期。
　　奖状好是好，就是颜色土了点，黄黄的，谁稀罕！
　　宁秋冷一撇嘴，没看上头的字就把视线转到了奖状下的墙角那。
　　那里放着一个圆形的大塑料盆，盆子里装满了水，还有一个绿绿的、圆圆的、有花纹的——西瓜！
　　自己好像很久都没吃过西瓜了。宁秋冷舔了舔嘴唇，蹲下去，伸手摸了摸西瓜，呀——好凉。应该是井水吧？她记得院子里还有一口井，可是在刚搬来的时候就被她妈妈在一米以外的地方建了一圈木栏，不过嘛，她早就偷偷爬进去玩过了。
　　有西瓜还不行，还要有刀。认识到这一点的宁秋冷完全无视这个西瓜的所有权问题，摇着蒲扇东张西望地找刀去了。

　　把小山丘跑了好几个遍的李铄一路失魂落魄地走回来，慢慢说服自己接受宁秋冷被恶鬼吃了这个不幸的事实。宁秋冷死了，那自己就是杀人犯，电视上都说人犯了罪就要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没准自己主动去承认错误那就不用被枪毙了。
　　李铄走走停停磨蹭了一路，最后觉得向叔叔做个最后的道别比较好，他养了自己这么长时间，还没享福就要黑发人送黑发人，然后一个人孤独终老。李铄内疚地走进院子，完全忘记这个世界上还有结婚生子这件事。
　　家里头亮着灯，门也没关。
　　李铄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哆嗦了一会，才颤颤巍巍地挪进房门。
　　“啊！”李铄被屋子里的背影吓了一跳，如果没记错的话，宁秋冷那个冤死鬼今天穿的就是这条粉色短裙，扎的就是这根毛毛的马尾辫，拿的就是这把……把……刀！
　　“你……你你……”李铄吓得站都站不稳，眼睛里只有一把沾着红色液体的刀……刀……
　　“唉？原来这是你家啊！”宁秋冷啃了一口手里的西瓜，端着刀往李铄这边走。
　　“你……你别过来……啊……”李铄吓得拔腿想跑，可是想动却动不了，她一定死了，所以有妖法！
　　“你腿抽筋了？”宁秋冷关心地跑到李铄面前，只是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考虑到吃的东西是绝对不能浪费的，她用刀背敲了敲李铄一直打抖的腿。
　　李铄睁大眼睛看着那把刀砍向自己，“咚——”地一下坐倒在地上。
　　“唉？”宁秋冷发现对方的表情很不正常，照理说屋子里不热啊，他怎么满头大汗，“你找了我很久吗？”
　　李铄表情呆滞，一点反应也没有。
　　“喂！李铄！”宁秋冷举着刀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冷你干什么！”宁母陪着李铄的叔叔在外边找了许久无果，于是陪他回家看看孩子会不会已经回来了，没想到一进门居然看见自己女儿拿刀恐吓别人！
　　“我？吃西瓜啊……”宁秋冷举起另一只手上的西瓜，又啃了一口。
　　“小铄！”男人一进门就看见宝贝侄子坐在地上，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可是……一向机灵的侄子怎么看起来呆呆的？
　　“你这孩子！”宁母一把夺过宁秋冷手里的刀，“你把人家怎么了！”
　　“没怎么啊，”宁秋冷一脸无辜，“我见他腿抽筋，想过去帮忙看看，然后他就这样了……”
　　“腿抽筋？”男人一把抱起侄子，“我带他去附近的医院看看，谢谢你陪我找了这么久……”说完后，他拔腿就往门外跑。
　　“咻——”宁秋冷给男人的动作配了点背景音。
　　“小冷——”宁母忍住怒火，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把西瓜放下，现在回家，乖乖地趴在床上等着……”
　　“妈，”宁秋冷三两下啃完最后一点西瓜囊，咽下后，慢条斯理地说：“我可不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
　　宁母深吸一口气，“说。”
　　“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打同一个位置？”
　　“……批准……”
　　“万岁——”宁秋冷欢呼一声窜了出去，思考着打脚板应该不会太痛，神清气爽地往家跑。一顿小打换来一个西瓜——值！
　　第二天起床，宁秋冷做了一个痛苦的决定——下次挨打的时候还是打屁股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