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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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
“电影票我给她了。明天她会在宿舍楼下等你。”
铃铃铃的手机叫个不停，而接起来，传到耳朵里的只是雪没有称谓冷冰冰的声音。
“好。拿你告诉她，我……”
“我不是传话的跑腿儿。”
雪快速收线，压根没有听我这个哥哥把话说完。这个丫头，怕是吃醋了吧。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因为不是亲生的吧。因为雪不是我亲生妹妹。她姓林。林雪。我姓轩。轩魍。鬼魅的魍。
十几年前，全家从东北逃难到北京。因为有着满洲血统，在那个清遗民未退的巷子里，让人另眼相看着，而那个纨绔子弟的头衔亦是稳稳的扣在我的脑袋上。
杂院里的大人，都叫我小满孙。还算是禀着老规矩似的尊敬。但是那些黄毛小孩儿，则叫我鬼魍。唯独雪，总是乖乖的唤着，“轩哥哥，轩哥哥。轩哥哥陪我玩儿，轩哥哥陪我玩儿。”
她说话时那样的低沉，像是从远古传来的。那样无力，那样一种空洞的冷冰冰。然而每次，当我刚刚伸出手揉揉她浓密的头发时候，她爸爸妈妈就会像是躲瘟疫一样的把她抱开。对她嘀嘀咕咕个不停。大概是不让我碰她，不让她说话，不让她玩儿，之类的话。但是那些语气里没有一点命令和责备的调调，倒满是关心和担忧。
无畏大人的举动，她只是一眼渴望的看着我。手里死死的攥着奶奶刚刚给她缝好的小沙包。她那一双深邃的黑眸子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埋下的罢。多年之后无数次看她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这样想。
一次。两次。随着年龄的增大，杂院里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宝一样的宠着。即使每家都已经穷到揭不开锅。只要我鼻子里哼出什么要求，所有人都会动员起来。可是惟独我说我要雪陪我上学念书的时候。他们则会装作没听见一样的走开。
那年夏天，我们在院子里乘凉。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纳凉，话话家常。唯独没有雪，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而我便又开始说起让雪和我一起上学的事情。
一遍。两遍。没有一个人回应我的话。娇宠的脾气立刻被点火，我踢翻旁边的桌子。茶壶茶碗应声掉地。“我要雪和我一起上学。”我一直记得当时那个稚嫩却坚决的声音。鸦雀无声。和刚才一样没有一个人回应我，都只是低头看着各自的脚面。
像是指责雪父母的恶毒，我指着他们骂他们老古董和一些那时和大人学的、我至今也没明白的词语。
雪的爸爸忍不住我的无理指责，撅了手里的烟袋杆。猛地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我大喝道，“你以为我不想让她上学吗？！可是她不能去！她有心脏病！”
我看见他身后的屋门里，一个影子闪了闪，再没出现。
此后，我便再没有提过让雪跟我上学的事情。但是从那以后，我便开始在学校里的图书馆逗留到很晚。翻翻在那个年代少的可怜的，关于什么鬼玩意儿心脏病的资料，甚至我还卖弄男色的和那个欧巴桑老太太管理员套近乎，偷偷进老师的图书馆查资料。
到写了足足两个牛皮本子的时候，我把它们恭恭敬敬的交给了雪的爸爸。那是我第一次站在雪家的门口。
雪的爸爸诧异的看着我，听我说这些日子的努力。感激地不得了。但是他却是不识字的文盲，对于我给他的东西。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我说，“我每天给您念几条吧。”雪的爸爸开心的哭了出来。每天我放学他就跟着我后面问我，“小满孙，今天该49条了吧，上次说吃的是猪肝还是什么来着……”
大概就这样过了一年，我开始重提往事。而这次，雪的爸爸很爽快地答应了。但是他说不能让她去学校，只能让她跟着我学。虽让不能让雪和我天天在学校，但是能让我和雪在一起，已经让我足足兴奋的两天晚上没睡着觉。
“谢谢轩哥哥。”那年夏天。雪的声音，雪的泪。绽放在白色的连衣裙上。
我终于可以揉揉她圆圆的脑袋，把她抱在怀里。“雪，记得。哥哥不会放弃你。你亦是不能放弃你自己。”
此后的十几年里，雪一直跟在我身后。偶尔从我身后探出小脑袋，用大大的眸子，冷眼看着世间尘世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