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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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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居然来卡萨了。稀客稀客。
君子人如其名,特别的君子。
君子做事细心周到,润物细无声。年初我车祸住院的那段时间,整个卡萨交给君子打理,我乐得当个甩手掌柜。后来发现经营的比我在的时候都好,还着实让卓越嘲笑了一番。
那段时间,卡萨大门背后贴了一张本市公交线路图,上面酒吧到医院的一条线被红笔描出来,旁边还有各种零零碎碎小检查的时间备注,事无巨细,被我珍藏起来了。
他从来没跟人起过争执。比如我被人抽了一耳光会毫不犹豫十倍还人,强哥被抽了会闷不做声的捅人一刀,而君子被扇了一耳光只会愣一下扶一扶眼镜,然后问人家怎么了你没事儿吧。
种种,让他有时候看起来——甚至有那么点儿怯懦。
自从君子恋爱之后,我们就开始调侃他是妻管严。
哦哪里是调侃这是真的好伐?
不过说实话啊,我真的没见过比他老婆更爱作的姑娘了。有一阵甚至夸张到每个月都要过情人节,还有各种纪念日,君子被搞得焦头烂额,还天天笑脸对人。顾倩冲他莫名其妙发脾气,跟朋友出门时把他晾在一边,三天两头闹分手,他都不声不响全都受着,反过来还要哄她。
我劝君子:“顾倩丫就是被你惯坏了,你晾她一阵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君子闻言瞪圆了眼睛赶忙摆手:“那怎么可以?”
……真是,妻管严。我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顾倩一直不是很喜欢卡萨,可能是觉得这里又乱人又杂,每次见着了她总是客客气气的,可还是能让人感觉出那点儿疏离和排斥来——其实让我感觉,有点瞧不起我们的意思。也因为这个,君子渐渐的也不总是来卡萨了。
所以这么久没见,我又向来不适合叙旧,跟他大眼瞪小眼,半天不知道该说啥。
君子看出了我的尴尬,率先开口道:“……我和她分开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舒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这对他实在太过分,只好问道:“怎么?”
君子抬手接过送来的伏特加,猛地灌下一口:“倩倩……她说不喜欢了。觉得——觉得不喜欢我这样的,说喜欢霸道一点的——她说……分开,我没办法,就……就分开了吧。”
我脑袋里第一个反应是顾倩你不、要、太、过、分——话未出口,被强哥在一边伸手拦了一下。他那天刚好在卡萨等着蹭饭吃,不曾想却顺道看了出戏。
君子毫无所觉的继续叨叨:“可是……怎么突然就——突然就不喜欢了呢?突然就——不喜欢了?陶子,是我不好么?”
我压着怒火硬生生道:“不是的,不是你不好,是她不好。”
强哥推手把我往外赶:“行了行了,陶子你去给君子做顿好的,叔陪他聊会。”
我还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算了。分了就分了,那姑娘——我对她有偏见。就像她对我一样。
也不知道强哥到底都跟君子说了些什么,君子食不知味的喝完一锅粥就起身告辞。我还是有些担心,最终作罢。
再见到他,已经过了两个月。
那时已是盛夏,街上到处都是白白的大腿和小伙子藏不住的目光,蝉藏在树荫里不知疲倦的叫着,卡萨大门一关冷气开得很足,我抱着冰镇西瓜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球赛的重播。
韩风在门口叫我:“陶子!来搭把手!”
我闻声出去,是君子,喝得烂醉,还在冲我喊着来给我一碗大米粥我还能再喝五百年!
气得我笑了:“真是新鲜!上酒吧来买稀饭哎?”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的缘故,君子站在那里拉着韩风巴拉巴拉讲话,后者冲我投来一个求救的目光,我当没看见一样冲进厨房熬粥去了。
再出来君子正趴在沙发上嚎啕,他的眼镜甩到一边,被韩风捡起来搁在吧台上:“她——要跟——别人在一起啦——”
啪的一下弹起来,翻了个面,又哭:“她居然要跟别人——在一起啦——!!!”
韩风道:“当初是你同意跟人家分手的啊。”
君子啪的一耳光拍到韩风脸上:“放肆!我那不是为了她高兴吗!”
韩风捂着脸冷冷道:“现在她要跟别人在一起啦。开心吗。”
韩风补刀:“甘心吗。”
我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看韩风欺负喝醉了酒小孩一样的君子。
君子哭道:“我怎么能让她跟别人在!一!起!啊!倩倩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把她让给别人!”
君子抱着韩风嗷嗷嗷的哭,鼻涕眼泪都抹到他身上:“倩倩那么笨,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她睡觉爱蹬被子做饭会烫手作息不规律还有胃病——没有我她怎么办!你说!除了我还有谁照顾好她!你说啊!!!”
还没等韩风说什么,君子撒手放开他,突然喊道:“我要找她回来!!!”
他喊过一遍,好像坚定了不少信心一样,扭头又捏着拳头冲我喊道:“我要找她回来!!!”
我冷静道:“你喝醉了!”
他劈手夺过我手里端着的一碗解酒粥,一股脑喝了下去,又冲我喷着饭粒喊道:“现在不醉了!!我要找她回来!!!”
我抹一把脸上黏糊糊的米粒,跟韩风苦逼的对视一眼,随他去随他去。
平时一向不言不语的君子在酒吧撒了一场酒疯,隔天就买了张车票杀到顾倩那去了。
我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厨房糟蹋食材,韩风在一边等着试毒,闻言愤愤道:“我衣服还等着他给我洗呢。”
我炒着土豆丝,拎着菜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算了,君子难得霸气一次,不就是个衣服嘛,自己搓了。”
韩风看了看我手里滴着油的菜铲,后退三步远。
我看一眼锅,手忙脚乱的倒进去半瓶醋,嘴里还不忘说着:“不过确实很担心啊……”
强哥叼根烟切着咸菜悠悠道:“有啥好担心的。”他利落的把细细的咸菜丝码到小碟子里,浇了点香油浇了点辣子,简单一拌,我们在一边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他又道:“趁着年轻多犯点错吧,陶子你也别总护犊子帮倒忙了,该怎么样我看那孩子心里有数的很。”
我帮着把几个碟子都端到餐桌上,烧焦了的土豆丝旁边是透亮溢香的小咸菜。愁眉苦脸的把两头都焦了的土豆丝拨到韩风碗里,我默默地把脸埋到了饭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