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如夕》逍遥灵

9、选秀

　　我坐的这车里全是正白旗的女子，每个人胸前都有一个标识牌，我的标识牌上则写着“正白旗兆佳氏马尔汗之女”。真像以前我给我们家狗狗的标识牌“某某街某座某室万夕的狗狗”，苦笑一下。
　　骡车在神武门前面停了下来，我们被要求下车，按照八旗顺序，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在前，随后是镶白旗，镶红旗，正红旗，镶蓝旗，正蓝旗，待选秀女两人一排按年龄由大到小排队。这个让我想到了小学时春游的情景，就差手拉手逛故宫了。我和另一个端庄秀气的女孩子被排在最后。等八旗待选秀女都站好，再没有一个人说话的时候，领路太监才带着镶黄旗的姑娘们鱼贯进入神武门。整个过程是在日落时分进行的，这二月的北京城不是一般的冷，如果不是在这种及其寒冷的情况下，我估计自己掐不住半个时辰，早眯着眼见周公去了。
　　我们沿着长长的甬道快步向前行，两旁是高有十米的红墙，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看不清前方有些什么，脚下有些虚浮，我想我是肚子饿了。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向右拐进入一个小门，往前走了一刻钟的样子，又向左拐进入一个圆门，上面写着“钟粹宫”。原来我进入了传说中的《金枝欲孽》拍摄现场，心里一激灵，我可不想在这里勾心斗角一辈子！太监把我们安排在这里暂住，通知明天卯时进行秀女初选。回到屋子里，自己的行李早就运来了。我找到早上兰儿包给我的红豆糕，一口气吃了三块，看到桌子上的茶壶，水还是热的，欣喜之下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饱了二分之一，显然现在叫厨房里准备吃的给我这个丫头是件不实际的想法，再喝一杯水去睡觉吧。
　　一夜无梦。门外响起叫门声的时候，我正咕噜咕噜的往嘴巴里灌凉茶。
　　“奴婢采月是来伺候姑娘洗漱的。”
　　“咳---咳---咳。。。。。。”这年头喝水都这么容易被呛。
　　“姑娘没事吧，要不要叫御医来看看。”
　　“没事。。。咳。。。咳。。。只是。。咳。。被茶水。。咳。。呛到了。”
　　“姑娘也真是。”采月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好了，把水放下你先出去吧。”
　　“是，奴婢待会再过来伺候姑娘梳头。”
　　我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柳眉杏眼，双目懒洋洋的，散发出几分不羁。倒影随着水纹晃动，挺怪异的。行了！今天选上了也得认命了。

　　初选是由几位太监和女官将实在看不过眼的姑娘刷掉。复选则是由太后和位高的德妃宜妃主持，复选内容包括女红声乐舞蹈书画。复选之后是殿选，由皇上亲自选出本届秀女，选出的秀女要么入后宫为嫔为妃，为大清繁衍子孙，要么被指给皇亲国戚。
　　虽然我的女红实在不怎么样，书法和水墨画更是不敢恭维，但我还很顺利地通过了复选。和我一起选上的姑娘们各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很怀疑是不是有人给我走了后门。我不知道给我这个“后门”的人的意图是好是坏，不管怎样明日的殿选还得小心应付，想到就要见到康熙大帝心里还真兴奋。

　　大殿上，太监唱道：“正白旗兆佳氏马尔汗之女婉夕上前----”我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到自己的名字如盟大赦。
　　“奴婢婉夕参见皇上，德妃娘娘，宜妃娘娘，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照着前人的话说一遍，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这就是马尔汗家的女儿？抬起头让朕瞧瞧。”我毫不犹豫的抬起头，看到康熙身着明黄龙袍，头戴冠帽，面色有些憔悴，但神色还是精神的，双目精光一闪，我的脑海瞬间闪过一个人的影子，还真是父子啊。这样盯着皇帝看，我也发觉不妥，赶紧低下头看着前面透亮的地面。
　　“朕看你女红成绩不怎么样，平时都在读书？四书五经念的怎么样？”
　　“奴婢没怎么念过。”我缓缓答道。
　　“那《女诫》和《女训》呢？”
　　“奴婢。。。也没念过。”声音细弱如蚊，我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承认自己没文化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事。
　　“那你看过什么书？”康熙有些不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可以一再忍受我。
　　“《黄帝内经》《本草纲目》。”我脱口而出。最近就在翻这两本书，有了原来两年的本科底子，现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生涩。
　　“看得懂吗？”
　　“奴婢曾经跟过一个郎中学了些皮毛，现在正在补充理论知识。”
　　“是吗，有点意思。那你看的出朕现在哪里不适吗?”
　　“中医诊断强调望闻问切，奴婢只是看过皇上的面色不敢妄加下论。”
　　“那你就上前来给朕切切脉。”
　　我头皮一阵发麻。一个稍长的公公拿了块巴掌大的小枕，让康熙把手搁在上面。我先用自己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切了康熙的右手桡骨茎突内侧，又换自己的右手切了康熙的左手。现下，四周安静的很，我感觉得到几柱目光正注视着我的手。
　　“请问皇上是否最近食欲不佳？脘腹是否胀痛？”
　　“这两样，朕确实都有。婉夕瞧出了什么毛病？”康熙看着我慈爱的笑着。
　　“奴婢觉得皇上可能是前些时吃的过于油腻，现在又正是倒春寒的天气，导致皇上寒湿困脾，脾失运化，以至于消化不良。奴婢刚才切脉时，脉象浮而形细势软，不任重按，重按不显，正是濡脉的特征。濡脉主湿，正好合了上面的诊断。”说完我就低着头看着康熙的脚尖，同样明黄的靴子。
　　“和早上何太医的诊断很相近！不错不错！一个丫头在医学上能有这样的资质，很难得啊！”康熙惊叹之余，转而望向德妃，“这和十四描述的完全不同嘛。”
　　“臣妾今日一见也是觉得婉夕姑娘慧质兰心。十三阿哥真是好眼光。”最后那句话让我浑身一颤。几欲昏倒，那个十三，他到底做了什么！
　　“婉夕，朕先留你两年，等你稍大了再给你许个好人家，你就到御药房跟着院判何太医学功夫，怎么样？”康熙眯着眼看着我，仍然是一幅慈爱的笑容。
　　“奴婢谢皇上恩典。”我赶紧行礼。
　　“朕封你为七品女官，明日就上任。”康熙的声音又在我头顶响起。
　　“奴婢谢主隆恩。”我思索着，康熙似乎没有告诉我这个女官要做什么。
　　当我走回众多秀女堆中的时候，羡慕嫉妒瞧不起各种眼神都向我抛来，我这才开始有点明白康熙为什么没有给我职务，而只是给了我个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