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若如夕》逍遥灵

18、契约

　　南巡的前一日，康熙找我密谈了一次。当时我正好在德妃那儿话家常，李德全亲自找我过去乾清宫，德妃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深思，没敢多留，命我赶紧随李谙达复命。一路上，李德全沉默不语，领头走在前面，我纳闷，有什么事情值得康熙的贴身公公亲自传话给我这样一个小宫女？
　　“李公公，可知皇上传奴婢有什么大事？”我走上前恭恭敬敬的一福。
　　“婉姑娘，莫要担心，只是老奴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李德全表情平静无波，一句话后便不再多说，继续领路，我也知趣的闷声跟着。暗自思量，我在宫里一年，见过康熙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过来，一直以来本本分分，除了佳敏挑衅的那次，我做人还算是低调的，和十三的感情也控制的淡淡的，唯恐被人瞧了去又该说我德操不好了，而且还连累了十三。自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除非算上前一阵子我的生辰，央着十三把左左右右和毛毛偷偷带进宫，让我一解相思之苦。康熙就算要找我的不是，也不会隔了两个多月吧！左思右想，毫无头绪，便横下一条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进到乾清宫，一般宫女太监都不见人影，只有康熙一人背对着门，靠近窗户，盯着窗外的白梅，背影显得特别孤独。据说这株是乾清宫内唯一的白梅，宫人们都说不清它的来历，只知道康熙紧着这株白梅，不准人随便靠近。
　　“皇上，人带来了。”李德全轻轻的走上前说。我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康熙行了个跪拜礼。康熙也不叫起，仍是静静的背对着我们站着。大概一刻钟的样子，我的膝盖开始酸痛的时候，康熙缓缓的开了口。
　　“婉夕，你的医术进步的怎样？”
　　“回皇上，奴婢可以简单的处理简单的疾病。”
　　“哦？如何算是简单的处理？”
　　“使患者暂时减轻疾病所带来的痛苦，此所谓治标。至于治本。。。奴婢还需更多的学习。”
　　“是吗？这样也就够了。”康熙的这一句说得特别的轻，像是自言自语，“朕现在有一件秘密的事情需要你去办，你可以保证做好吗？”
　　秘密？如何秘密？为什么要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做好了还会有这条小命吗？既然是秘密，康熙必定是不想有活着的人知道的。若是不做，不就等于抗旨吗？抗旨还是死罪！十三知道我命不久矣会怎样？是相思成疾，还是三五年后便忘了我？无论是哪一种，我都不想看到，对了，我悲哀的想到，那个时候，我也确实看不到了！
　　“朕不会轻易让你去死。”康熙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似的，高高在上的声音在我头顶响了起来。我仍然不敢看他，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我做什么，也不想他看穿我现在的想法。心里异常紧张，手心额角都是汗。“不会轻易”让我去死？那就是说，做的不好，便没有小命了？
　　康熙见我默不作声，轻声一叹：“若是做的好，你和十三阿哥的事，朕会替你们做主。”
　　我一惊，身子不自觉地一颤，自然没有逃过康熙的法眼，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康熙漆黑的眼里满是了然，是啊，在这个宫里，有什么事是可以瞒得住这个男人的？更何况还是他自己亲生的儿子！另一个荒谬的想法突然闯进来，让我浑身不寒而栗。十三根本没打算隐瞒！打从我进宫开始，这里的大BOSS们就知道，德妃不就说过“十三阿哥真是好眼光”吗？谁会说？除了十三不会有别人！进宫之前的云嬷嬷，选秀时候的轻松过关，康熙的另眼相待屡次纵容，以及要求我学习四书五经和医学，做这么多事情难道都是为了这次的秘密任务？我恼怒，这么多人合起伙来挖个坑等我跳？一想到十三阳光般的笑脸，还有那句“不离不弃”，心里又多了几分疼痛。不对！进宫之前，康熙根本就不认识我，对我的印象怕是停留在“毫无规矩”上，如今既然是秘密任务，以康熙的智商断不会找一个没规没矩的人去做！所以，一定是康熙在观察了一年后才定下的我，那么一定是我身上的某种东西正是他的秘密任务需要的。一想到这里，心里便平静下来，笑脸如花的对着康熙磕了一头。
　　“奴婢定会好生去办。”
　　康熙这才笑了，我们之间像是突然间多了一条契约，反而变的亲近起来。
　　“这样就好，具体事宜，等出了宫，朕自会说明，今日先去吧。”康熙扶起我，可是我的两条腿毫无力气可言，于是康熙架着我，我身后瞬间便多了一把椅子，我毫不犹豫的一屁股坐上去，不顾礼仪，轻揉着小腿。
　　康熙笑道：“看来平日里，你跪少了，才多大一会儿便成这样了？”
　　“皇上开玩笑呐，奴婢没事，您看！”我笑哈哈的立马跳起来，死撑着跑来跳去的。
　　“行了行了！跳得我眼花。”康熙佯怒。我自知严重失礼，赶紧老老实实的立正低头。这才想到康熙叫我跪安的，于是立马一福，口里说着“奴婢告退”。康熙微微颔首，我立刻飞速退出乾清宫，走到远处才敢停下来，揉搓小腿，恢复血液循环。
　　秘密么？既然躲不过，就开开心心的去做吧！

　　我们已经出发三日，沿途没什么风光，正月十几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各家各户已经从节日的喜庆中恢复了正常生活。我和康熙坐在同一辆马车上，马车不大，一应俱全。此刻康熙正翻看中午送来的折子，我在一旁沏茶倒水，小心伺候。其他阿哥们正在不远处休息，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康熙翻动折子的声音和时不时抿一口茶的声音，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又不敢大动，怕影响他老人家工作。
　　“你再扭来扭去，我这茶水也要泼掉了。”康熙明明是在说我，却根本不抬眼，仍然盯着折子。我懊恼，心想，您要是给我一本书看也是好的，我现在只有看您，您英俊不凡，可惜鼻子上有几颗麻子，貌似一共有七颗，还不能久看，免得治我触犯龙威的罪。我把眼睛挪到别处。哎！真是无聊啊！
　　“你无聊就出去和十三他们玩吧。”康熙仍然不看我，提笔就往折子上写字，“对了，把李德全叫进来。”
　　“奴婢遵命！”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马车，愉快的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并不知道，此时康熙正一个人在马车里，对着折子面脸笑容。

　　“婉儿！”十三站在远处一株新发芽的柳树下，玉树临风！
　　我使着轻功轻巧的飞到他身旁。“你一个人在这儿摆什么POSE啊！”
　　“还不是想吸引某人过来，看来这招挺管用的。” POSE这个词，我早在前些日子便教给十三了，没想到这小子接受外来词汇挺快的。
　　“你这样子估计方圆几十里的姑娘家都恨不能扑上来了。”
　　“那婉儿你呢？现在这样算不算扑过来了？”
　　“美得你！你这样子只能吸引无知少女，我早就免疫了！”
　　“哈哈！‘无知少女’，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新鲜词汇。”
　　我朝他撇撇嘴，背过身去看着一碧湖水，十三上前轻轻环住我，在我耳边喷着热气：“婉儿，等到这次南巡回京，我就去向皇阿玛要了你。”
　　我心里一阵幸福夹杂着难过，想到那个秘密，以及毫无期限的任务，我嫁给十三的日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十三见我不回答，双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略带敏感的问道：“难道。。。你不想嫁给我？还是介意宁琪？”
　　我心里又一阵感动，十三以一个皇子的身份，想到我期望的“一夫一妻”，在这个古代，还有谁能像他一般知我懂我？我转过身，面对着他，定定的看着他，柔声说：“胤祥，我今生只想嫁与你！”
　　十三满面的担忧一扫而光，容光焕发的看着我，继而吻了吻我的额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激动地握着我的肩：“你刚才叫我什么？能再叫一次吗？不对，以后，一辈子，都这么叫！”
　　“胤祥。。。。。。”我早已泪流满面。只希望任务能够早些完成，康熙能够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