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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五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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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柳言初的辞官折子在朝廷上引起喧然大波,皇甫羲差点当场将那折子撕了,最后一点理智告诉他现在是早朝,硬生生忍了下去,既未说允也未说不允,面无表情地宣布退朝,甩袖大步行入后殿。
殿中议论纷纷,大臣们见皇帝不悦,谁都不敢再耽搁,一个个急匆匆地离开了。柳言初默立半晌,抬头望了望高高在上的龙椅,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得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柳相请留步。”
柳言初遁声望去,竟是方才陪同皇帝进了后殿的皇甫晟。躬身一礼道:“太子殿下!”
皇甫晟走到他面前,细细端详了片刻,突地长叹一声道:“父皇着我来宣你到御书房议事。”他停了停,又道:“父皇这次气得不轻,本王却不明白柳相因何突然辞官?”
柳言初笑笑,回道:“并非突然,微臣实是早有此心。臣身体欠佳,年界不惑,早已力不从心,占着右相之位着实心中有愧,倒不如早早退出,也可让新人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皇甫晟不语,看了他半晌,突地说了一句让柳言初颇觉意外的话:“柳小姐不愧是柳相亲自教导的,你们父女实是有太多相似之处。”柳言初见他突然扯到女儿身上,暗暗皱眉,正欲回话,却见皇甫晟微一摆手道:“父皇还在等着,我们走吧。”柳言初道:“殿下先行。”皇甫晟也不谦让,当先向着御书房的方向而去。
皇甫羲看到那折子时,既怒且气,心中更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悲凉之感。他对柳言初一往情深,凡是他喜欢的必要让他如愿以偿,圣恩之重,举朝皆知,便是后宫众嫔妃也清楚柳言初乃当朝第一红人,见着他便如见着皇帝一般,万万不可怠慢。
曾经有一次,皇甫羲邀柳言初到御花园中赏花,不意遇到一位新封的贵妃也来赏花,那贵妃仗着自己是新宠,对柳言初言语无状,态度傲慢。皇甫羲当时并未发作,事后却削了她贵妃的封号,拔了她的舌头,贬为洗衣房女奴。不过几天,那贵妃便被折磨致死,到死尤不相信那个躺在她身上喊着她宝贝的男人为了另一个男人活活把她整死了。
柳言初得知此事后,大为惊骇,从此更是小心翼翼,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害了无辜之人。
此时,皇甫羲烦燥地坐在书案后,手里的杯子早已捏破,小太监见他手中流出血来,骇得发抖,颤着手替他裹好伤口,皇甫羲挥挥手,那小太监退了出去。
柳言初随着皇甫晟走进书房时,便见到黑着一张脸的皇帝静静地坐着,见着他进来,眼睛死死地瞪住他,也不说话。柳言初心中暗暗叹息,想他终是帝王,不可太过造次,跪将下来,伏地叩首:“微臣奉旨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又想着终是自己负他,心中实是不忍,也不起身只是跪着。
皇甫羲再也忍不得,“砰”地一声一个茶杯摔在柳言初的面前,茶水四溅,污了官服,柳言初感觉膝盖处一片湿漉漉,也不动弹。
皇甫羲吼道:“朕对你不好么?你尽想着离了朕。”柳言初见他大发雷霆,心知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索性不出声,只跪着,心底却是莫名其妙地尽想着方才皇甫晟那句意外的话。
皇甫羲见他不答,气得浑身发抖,喝道:“你说,你说,你为什么要辞官?”
柳言初慢慢抬起头,静静地回道:“陛下,臣蒙陛下厚爱,忝居右相之位,自任职以来,虽未有大功,然自认兢兢业业,奉公克己,上不负圣上隆恩,下不负黎民百姓。只是,臣年界不惑,体弱多病,虽仍有报国之心,却已无尽职之力,臣以为,这右相之位臣已不能胜任。还望陛下念在臣以往忠心耿耿的份上,允臣辞官还乡,共享天伦之乐。”
皇甫羲咬牙道:“你……你不用说这些废话,朕却不信这番冠冕堂皇之词。你此次大病后便连神情也与以往不同了,朕原以为你是因为病愈心情舒畅,谁知……谁知……”他突地离了书案,不顾太子在场,大步上前狠狠抓住柳言初单薄的双肩吼道:“朕知道了!朕知道了!朕早该想到,你和白玉见面了是不是?是不是?”
皇甫晟见皇帝行为失常,不禁暗自皱眉。皇甫羲手上十分有力,柳言初被他抓得双肩疼得便似要断了一般,不由蹙了蹙眉,低声道:“陛下,臣辞官之事与白玉无关。”
皇甫羲见他竟不否认,心中怒气更盛,猛地一甩,站起身来望着摔倒的柳言初冷冷道:“很好,他果然来找你了,好好,此番,朕要让他来得归不得。”说罢,大喝一声:“来人。”
柳言初被他猛地一甩,右半边身子控制不住,一下子扑倒在方才皇甫羲摔来的茶杯渣子上。御用茶杯均是顶级的瓷具,摔碎后边缘锋锐,尖利的残片戳进衣内,鲜血顿时涌了出来。皇甫晟心有不忍,却不敢吱声,只眼睁睁地瞧着。
柳言初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急急拉住皇帝的衣摆道:“陛下,不可。”皇甫羲挣脱他的拉扯,双目充血狠狠道:“有什么不可?这么多年了,你竟是还把他放在心上,那朕呢?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朕?。”他冷笑两声:“朕倒要看看,朕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了。”说着又大喝一声:“来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快步跑了进来,对着皇甫羲跪倒:“陛下。”皇甫羲一脚踹翻了他吼道:“去,找禁卫军总领,让他速速调配禁卫军,朕要亲自到相府去抓人。”
小太监叩头如捣蒜,连连声是,急急起身要去下旨,却听柳言初一声断喝:“慢着。”小太监吓了一跳,抬头望着柳言初,只见他犹自跪在地上,官服不整,半边袖子鲜血淋淋,心中骇到极致。
朝廷上下皆知柳相极得皇甫羲的宠爱,便是有人言语无意冒犯也不轻饶。今日皇帝不知发了哪门子疯,竟将柳相伤成如此模样!小太监不敢吱声,也不知该不该起身去宣旨,只好跪着一直叩头。
皇甫羲恶狠狠地瞪着柳言初,咬牙切齿地道:“你倒是好大的胆子,对朕的旨意也敢插言。”柳言初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请息怒,待臣说完再抓也不迟啊!”
皇甫晟见父亲吃醋吃得竟要兴师动众去抓情敌,心中十分不满,接话道:“父皇,不妨听柳相说完再抓人也不迟啊。”又对小太监道:“你下去吧,今日所见之事不准传了出去,若让第五个人知道,本王要了你的狗命。”小太监吓得魂不附体,一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皇甫羲暴怒:“好,好,便连朕最宠爱的儿子也来跟朕作对,怎地,你念着朕年纪大了,管不了你了,想做皇帝了?”
柳言初微微皱眉,皇甫晟一惊,跪下道:“父皇,儿臣从未有过此心啊。”皇甫羲冷哼。
柳言初叹道:“陛下,此事与太子无关,还望陛下听微臣详说。”皇甫羲道:“任你舌灿莲花,又能说得什么?说你与白玉两情相悦么?”
柳言初听他连这种不伦不类的话都说了出来,倒有些啼笑皆非,正欲启口,忽听得窗外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进来:“便是两情相悦又如何?”这声音清晰悠远,明朗沉着,正是此时应在柳府等候的白玉。
原来,白玉一早送了柳言初上朝,便安心在柳府与柳慕枫、清虚等人聊天坐等,谁知等来等去不见人回,不免有几分心焦。
孰料过了片刻竟感觉到柳言初身体受伤,鲜血直流,他心中又急又骇,匆匆交待了几句便欲赶去皇宫。慕枫兄妹忧心父亲,坚持同行,白玉也不阻拦,带着兄妹二人急急向皇宫赶去,白槿原也想一同进宫,却知自己过不了双龙金光阵,只得留在府中陪伴清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