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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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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柳言初身体沉沉浮浮,意识飘渺,那灵魂竟似忽忽悠悠地自行飘出了肉身,转瞬来到了一处地方。他细细一看,不禁欣喜异常,这地方正是白玉常年栖身的凤落山,远远望去,一幢红瓦白墙的清静小院悄悄立在山间。柳言初认识那个小院,正是白玉的家。
他慢慢地向那小院飘去,不料,方到小院上方,突地涌来一股黑气,瞬间把他团团围住,扯着他往回飘去,柳言初昏昏沉沉地只觉那抹轻幽的灵魂重又附上了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顿时袭了过来,忍不住闷哼一声,慢慢睁开了双眼。
守在床边的南宫清喜道:“言弟,你终于醒了!”坐在窗前的皇甫羲立即凑了过来,两人不禁相视一笑,十分欣喜。
柳言初只觉胸口疼痛异常,说不出话来。皇甫羲回身倒了一杯热水,南宫清扶起他身体,喂他喝了几口,又扶着他慢慢躺下道:“这次可真是把我们吓坏了!你昏过去后,那血怎么也止不住,幸好陛下认识一位法术高强的茅山老道,巧的是他正在附近云游,便请了过来。那道长果真神通,使了一通法术,便将你的血止住了。说来这位道长也是位奇人,不仅法力高强,医术也十分了得!你此次受创太重,若不是他,便是血止住了,你的命也不定能保得住。这下醒了过来,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皇甫羲笑道:“少说两句,柳卿刚刚醒过来,让他好好休息!”南宫清笑着对柳言初道:“这里是南宫山庄郊外的别院,你放心,婉如不知道你的事情,待你伤好了我们一起回庄!”柳言初微微一笑,已觉疲惫,合目沉沉睡去。
待他再次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也不知那茅山老道开的什么妙药,身体内剧烈的疼痛竟已缓了下去,只留下微微的钝痛。南宫清守在他身边不敢稍离,皇甫羲见柳言初已没有生命危险,放下心来,先行回京去了。
南宫清见柳言初醒了过来,喜笑颜开,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命人将煨着的参汤送了进来,慢慢喂他喝了几口参汤,本想扶他躺下歇歇,柳言初微微摆手道:“我躺了很久了,想坐一会儿。”南宫清笑道:“这次可真把人吓坏了!我当时真想一掌劈死那二人。”柳言初淡淡一笑问道:“两位王爷现在何处?”
南宫清沉吟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必会牵挂他们,原本实是想背着你杀了他们。但又顾虑到你醒后定会生气,便与陛下商议,将他二人暂时囚禁在此处。”
柳言初点头道:“你未让他们进京,实是上策,他们毕竟是先王亲子。肃王爷曾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陛下若将他们押往京城,只怕有人不服,易生事端。只是这二人毕竟是龙子凤孙,身份尊贵,现下将他们囚禁在此处,却是太过折辱他们了。”他想了想,又道:“大哥,你让人将他们带来,我有话跟他们说。”南宫清皱眉道:“你身体刚有起色……”
柳言初微一摆手道:“无妨,那道长果真神奇,我原以为必死无疑了,谁料还能醒转过来!现下已不太觉得疼痛了,大哥放心吧!”南宫清叹了口气道:“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柳言初笑道:“这倒难办了,以后大哥多多指正便是。”南宫清无奈地吩咐门外的下人将皇甫肇二人带过来。
两人被下人押过来时,仍是气定神闲,不见一丝慌乱之态。南宫清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
柳言初靠着软垫,淡淡道:“两位王爷受苦了,请坐。”示意南宫清为二人斟茶。德王一掌推开南宫清递来的茶杯,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赶快说,不用假做好人。”
柳言初叹了口气,慢慢道:“言初不才,想请教肃王爷。当年,肃王爷骁勇善战,威震八方,战功赫赫,打得蛮夷闻风丧胆,却不知为了什么?”德王怒道:“你提这事做什么?”
皇甫肇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安抚道:“柳大人只是有些疑问而已,四弟,你稍安勿燥。”转身对柳言初道:“本王当年受父皇之命统领三军,只想守住这得来不易的大好河山,保住我国百姓不受蛮夷欺凌。”
柳言初微微一笑道:“这便是了。王爷,您与德王爷在外流浪三年,受尽苦楚,言初心中实是有愧!但是,您在外期间,必能常见民间百姓日常生活。依您来看,陛下登基后,较先皇统治而言,百姓的生活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皇甫肇和德王不料他有此一问,俱都一怔,皇甫肇叹息道:“这休生养民的政策确是有利,现下百姓安居,民心所向,比起父皇来,确实有所进益。”德王急道:“三哥……”皇甫肇挥手打断他的话道:“我不愿胡乱讲话,毁人功绩,你也不要多说!”
柳言初笑道:“肃王爷光明磊落,言初佩服。不过,若是这太平盛世再起争端,王爷以为将会如何?”
皇甫肇双目静静地凝视着他,未曾开口。柳言初又道:“当年先皇比之两位王爷如何?”皇甫肇慢慢道:“父皇岂是我等可比得的。当年父皇最后妥协于七弟,定是不忍这大好天下因龙位之争导致大乱,父皇戎马一生,这江山是他一寸一寸打下来的,怎忍心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
柳言初微微摇头道:“先帝英明果决,便是愿妥协也不会找一个弱者。当年陛下羽翼已丰,若是继续打压,虽不致天下大乱,朝廷也定起波澜。先帝不忍心朝堂陷入混乱祸及江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陛下根基已稳,牢不可破,便是先帝也没有办法将他的势力尽数摧毁。”
皇甫肇默然半晌道:“你放心,父皇当年都动不了他了,凭我二人岂能撼得动他的皇位?”柳言初摇头道:“便是两位王爷有能力撼得动,难道也要罔顾百姓之意,再起战乱吗?”
皇甫肇一怔,突地长叹一声道:“也罢也罢,穷我一生再也不起反他之心便是!”他眼中光芒立闪,突道:“不过,若他昏庸,累及百姓,我必取而代之!”
柳言初点头道:“陛下虽不及王爷雄才大略,但他心存天下,定会好好治理这个国家。言初只愿王爷言而有信,不要负了今日所言。”南宫清却觉得有几分好笑,心想:“若不是言弟,这两个王爷早到阴曹地府去做王爷了,现下竟还有这份气势,倒是难得啊!”
只听皇甫肇不屑道:“男子汉生于天地间,岂会言而无信。”柳言初肃然道:“言初相信肃王爷!”他突地抚胸轻咳几声,南宫清忙抓住他的手腕,扣住腕脉将一股内力缓缓送了进去。
柳言初缓了缓气息,感激地冲着南宫清笑了笑继续道:“只是言初却是要做个小人了,烦劳大哥取纸笔来,请两位王爷立个字据给我!”德王愤愤道:“我三哥顶天立地,你竟以小人之心猜度我三哥!”
柳言初淡淡道:“我相信肃王爷是真英雄。但是这世上之事原不是只凭‘相信’二字便作得准的。柳言初现下仍是朝廷官员,不得不为朝廷谨慎行事,还望两位王爷谅解。”他话音甫落,南宫清已将纸笔取来。
皇甫肇不再多说,微一沉吟,提笔写了几行字,掏出肃王大印盖了上去,又向德王要了王印,一并盖了上去。
南宫清将那张盖有双王印鉴的字据递给柳言初,柳言初微一过目,点头道:“多谢两位王爷!大哥,两位王爷尊贵非凡,常住你府上却是不妥,让他们离开吧!”南宫清皱眉道:“只怕陛下……”
柳言初打断他的话道:“陛下那里我自会去说,你照我说的去办便是。”南宫清叹道:“我早知你会放了他们。”转身对着门外的下人吩咐道:“送两位王爷出府。”复又对皇甫肇二人道:“愿王爷记住今日所言,南宫清恕不远送了,请吧!”
皇甫肇沉默不语,转身便欲离开。德王突地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摞画纸,扔在床上道:“这是三哥替你画的,你好好看看吧!当年你初入仕途,三哥见你为人正直,在父皇面前力保于你;你协助老七,三哥却不欲伤害你,凡你参与之事,必是拱手相让;你遭我诬陷入狱,被狱吏施以酷刑,是三哥去父皇处为你求情;你伤重昏迷,三哥将府中御赐的一支百年人参送去给你补身……”德王本欲继续往下说,却被皇甫肇一声断喝制止住了。
皇甫肇望了望床上沉默不语的柳言初,叹道:“还说这些做什么?四弟,我们走吧。柳大人,南宫庄主,后会有期,还望珍重。”说完,一把拉起德王的手,扬长而去,渐行渐远。
南宫清目送两人离去,心下也不禁暗暗钦佩肃王的洒脱,回头望向柳言初,却是大吃一惊,只见柳言初一手抓着一张画纸,另一手紧紧捂着胸口,竟似喘不过气来,面庞涨得通红。
他急步上前,正欲施功救治,却见柳言初身子微微一震,剧烈地咳嗽冲喉而出,未几,一口鲜血直直地喷了出来,身体重重地倒在靠枕上,双目紧闭晕了过去。
床上的画纸随着震动散落一地,南宫清不经意一瞥,却见张张画纸上画的均是眉目含笑,临风而立的柳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