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呓（前集+番外）》夜残

21、2章

　　我睁开眼时，是在一个房间里。窗帘遮挡的很严密，没有一丝光透进来，但我知道这是下午。
　　打开灯，我的房间多了个不速之客。
　　虽然我知道我一踏入人界就会惊动他，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来见我。
　　弥赛亚就那么安静的躺在我刚才躺着的地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突兀。
　　我靠在门边，说：“你来做什么？”
　　弥赛亚说：“难得你来人界，我只是来当导游。”
　　我挑眉：“你觉得我会信？”
　　弥赛亚撑起头：“为什么不信？”
　　我说：“我没有杀人，所以不用盯我盯得那么紧。我只是来散散心。”
　　弥赛亚微笑，说：“所以我说了，我只是来当导游，陪你散心。”
　　我说：“我想静一静。”
　　弥赛亚终于收起笑容，坐起身来：“好吧。但如果你想，我随传随到。”
　　我点点头。他一直是固执的孩子。“所以，现在还早，让我补觉。”
　　弥赛亚恋恋不舍的下床，然后走到门口：“无论如何，我很高兴你来了人界。”
　　看他可怜的样子，我摸了摸他的头发：“我就不送你了。”
　　弥赛亚向我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只盒子。
　　“这是一条项链。带上它，只要不是正午的阳光直射，你都不会有事。”
　　我没有接，反问他：“这是默认？还是纵容？”
　　弥赛亚微笑起来，目光显得有些不安：“只是尽我可能让你开心，希望你能重回日光之下，希望你不被天使之光伤害。”
　　我想了想，便接来说：“多谢。”
　　他不再回答，只是离开。
　　我打开一看，银色的十字架上居然是耶稣的受难浮雕。
　　弥赛亚这孩子，还真是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固执。
　　将它带上，我伸手去拉窗帘。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只不过被灼伤一下罢了。
　　久违的阳光弥散开来，我不适应的闭目许久才睁开，看到一侧的太阳红彤彤的，看到整个城市被阳光笼罩，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
　　这是我曾经生活的世界，是我五百年未曾见到的世界。
　　无论弥赛亚又在考虑什么，我依然觉得感谢他。
　　要让血族克服阳光，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因为阳光是对血族的诅咒，黑夜属于我们，所以阳光必须能杀死我们。如果有很多血族可以走在阳光下，那对世界是场灾难。弥赛亚的礼物很花心思，我的确需要。
　　因为弥赛亚来了，就代表地狱也知道，就代表天界也知道。
　　麦塔特隆或许也会在某一天忽然降临，为了不被他的天使光辉伤害，这条项链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在窗边站了许久，有敲门声响起：“殿下，请合起窗帘。”
　　我做好后让鸿走进来。
　　“葛多拉的人类已经到达，您需要进餐吗？”
　　我说：“我要出去走走。”
　　鸿说：“非黑夜不是我族之时。您不该冒险。”
　　我说：“无妨。我只是个异国旅人，不是吗？”
　　鸿沉默后，说：“请您一定小心，并沿途留下气息。天黑后我会尽快去找您。”
　　我没有拒绝。并应他要求带上了手机，还有刚刚做好的身份卡片。
　　夜•卡德曼。
　　好久没有看到这个名字了。上面呈现出来的我，是个只有20岁的年轻人。鸿甚至让我带上钱，被我拒绝了。
　　只是走走罢了。而且我觉得现在距离黑天也不够两个小时，他一定会很快赶来。

　　重新走在街道上，特别是白天的街道，这感觉让我兴奋。我几乎看任何地方都觉得新鲜和亲切。女人们已经开始穿很短的裙子，露出她们从前绝不会向男人展示的大腿。男人也不再留长发，所以我的头发特别格格不入。还有很多老人，比曾经的数量多很多，以前的人很难得活到这个岁数。只是街上越来越少气息好闻的人了。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有时会扰乱我的嗅觉。
　　我走到河畔，坐了下来。
　　“真巧。”当身边坐下人的时候，我也很想说这么一句。
　　昨晚遇到也就算了，居然今天也遇到。
　　“你是？”我装作一无所知的问他。
　　他呆了一下，然后才重新扬起笑容：“我是文森特。昨天晚上我们见过的。”
　　我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我喝多不记得了。”
　　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也没想到能碰到你那。你家在附近？”
　　我回头看了看：“不是。我是来旅游的。”
　　“哦？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人骨教堂。我一直想看看。”
　　“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已经去过了？”他显然毫不在意。
　　我点头：“所以再转两天可能就走了。”我没打算一直在这个城市逗留，更想去法国或者意大利转转。其实有那么一刻，我脑海闪过的是德库拉的那座古老的城堡，不知它外面的曼陀罗还有没有开放？可还是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这么快？那你去哪里？”
　　我摇头：“还没决定。趁现在放假，多转转。”
　　文森特显然没有打算放过我，说：“学生？”
　　我想起我的身份卡，于是点了点头：“是。”
　　文森特说：“看起来也是。昨晚在酒吧，那么多人都盯着你，你都没意识似的。要不是你走得早，我看酒吧非疯狂了不可。”
　　我听他的形容，觉得特别夸张。我进酒吧之后，每个人的细碎言语都在我耳边，我自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我也是无意进去的。”
　　文森特这才好像想起什么来，往四周看了看：“你朋友那？怎么没和你一起？”
　　“他去别的地方转转。怎么？你对他有兴趣？”我想起鸿的样子，又露出个微笑。
　　文森特摇头：“怎么可能。只是他看起来比较凶狠，比较能保护你。你自己的话，总觉得有点危险。”
　　我被他的话逗乐了。我和鸿比？如果真要比一下魔法和体力，他应该还不是我的对手吧？只是外表上，我更有欺骗性一些。
　　“不会。而且一会晚饭前他一定会来和我汇合。”
　　文森特挑起眉毛想了想，说：“要不然之前这段时间，我来当你的骑士？等看到他之后，再把你交给他？”
　　“我又不是公主。”
　　“又不是？看来他也把你当公主照顾吧。”
　　错。是当国王一样。只是被多多教了太多没用的东西，变得有点细碎。我还是很怀念之前那个每次回答只有一个字或者两个字的鸿。
　　我看了他一眼，说：“要不，找地方喝咖啡吧。”
　　他点点头：“我知道一家咖啡，很不错。”
　　虽然咖啡的确不错，但七拐八拐直到走了五个街区，他真的很有耐心。
　　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说：“如果你带女朋友来，她的高跟鞋肯定会掉跟。”
　　文森特哈哈一笑，说：“所以我都交男朋友。”说完，他别有意思的看了我一眼。
　　我眨了眨眼，说：“可惜，我不是。不过咖啡很不错。”
　　文森特放下杯子，然后说：“你不是？那你昨晚去那里。”
　　我说：“不过是无聊去看看罢了。”
　　文森特凑过来，说：“可是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味道……让我觉得肯定是同类。”
　　又错。我是血族，你是人类。从根本种族上都不同。
　　“那很可惜，你的鼻子出了问题。”
　　文森特不再执着，说：“或许吧。但这并不妨碍我和你做个朋友，不是吗？你看起来不像对我有偏见的人。”
　　朋友。我有几百年没有听到这个词了。甚至都快忘记这个词的含义是什么了。
　　我有过敌人，有过爱人，有过情人，有过床伴，有过同伴，有过属下，有过很多，但现在问我说，你的朋友是谁的话，我真的没法回答。
　　原来我活了这么久，却连一个朋友都不曾有。
　　“你真的要和我做朋友？”我问他。
　　文森特说：“当然。我不是都给你留电话了吗？”
　　我拿出手机，递给他：“再输入一次吧。”
　　他很高兴的照做，然后还给自己拨了过去。
　　我拿回手机，说：“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怎么会后悔？这是我的荣幸。”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就响了。这手机我拿到没有多久，能知道号码的，大概也就只有鸿了。
　　可是我接起来，居然是嫒姒。
　　“哥？你居然真的在人界？”
　　我对她那么兴奋地声音十分过敏，于是只是很无奈的嗯了一声。
　　嫒姒在那边笑了很久，我才说：“你有事？”
　　她更兴奋了：“泉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相信。真没想到，刚才联系孤鸿才要来你的号码。哥，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吧？”
　　我心里狠狠的给泉记了一笔。“不行。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好好呆着。”
　　看了一眼文森特，他一脸了然的样子，幸哉哉的喝咖啡。
　　嫒姒马上嗓音失落：“哥~拜托你。”
　　我哼了一声。她才收起了让人恶心的长音，说：“好吧。我会抽空去看你的，再见。”
　　说完飞快的挂掉电话。我听着忙音，心想，她真的会出现。这事她不会食言。
　　文森特笑了笑，说：“这么冷淡，女朋友会跑的。”
　　我说：“如果是，早就甩了。是妹妹。”
　　文森特哦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刚才看你手机里根本没有电话号码。对不起，只是不小心看到的。”
　　我点头：“是。之前的丢了，刚买的。”
　　文森特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闷。
　　在葛多拉的时间我大多数时候都一个人呆着，很少和别人交流，寒暄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现在更没打算去主动找话题和人类交流，于是也就沉默着。
　　“你要试试这家的糖糕吗？非常好吃！”他极力推荐，还马上喊：“老板，来份糖糕。”
　　我吃了才真是会消化不良吧？于是摇头：“不了，我不饿。”
　　“你吃一口尝一尝。”糖糕被放在桌子中间，他一脸品质保证的样子非要让我吃。
　　成为血族之后我已经很少吃固体食物了。倒不是会如毒药一般，只是会有另一种不适罢了。可他拿着叉子执意，我也就吃了一口。入口是普通的绵软感，但细品之后的确有丰富的层次，而且不甜不腻刚刚好，的确是好甜品。
　　我点点头，示意他真的够了。文森特才失望的端过去都吃了下去。
　　“那你最近还有什么行程安排？我正好也没事，可以陪你。”
　　我想了想：“可以陪我逛街。”
　　文森特一脸吃惊：“你居然有这个爱好？这可不像是喜欢女人的爱好。”
　　我说：“我行李丢了，需要买点东西罢了。”
　　“和手机一起？”
　　我想起刚才的谎话，于是点了点头。
　　鸿一定想不到，我居然和一个才见第二面的人聊了许久。当得知我和文森特约了第二天去逛百货公司时，他的表情也是有一瞬间僵硬的。
　　我说：“给我准备张卡吧，我也不能在他面前用蛊惑术拿东西。”
　　鸿虽然照办了，但还是说：“殿下，他只是人类。”
　　我说：“所以才最有趣，不是吗？他说想做我朋友，那我就来看看他到底想当什么朋友好了。”
　　鸿说：“他主动搭讪，或许有其他用意。”
　　我笑了笑，说：“难道我有财有色让他骗？他才该珍惜他自己的性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