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寞生花》寞苏苏

22、所谓今生4

　　井小寞站在包间门口，正对的屏风骨架间有隐隐的缝隙。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充满欲望的手在桌下不安窜动，男人的脸上是充满意味的恶心笑脸。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漂亮的长发，陌生的盖住了淡淡雀斑的精致妆容上面是陌生而娇媚的笑靥如花——不是当年面对姚恒时那种干净的从心底里出来的笑，像向日葵一样温暖的天真的美好——安安现在的笑容，让井小寞想起流传甚广的人皮人偶，诡异妖艳而充满诱惑。
　　“有菜就拿进来好了，看什么看！”男人显然看到了灯光刻在屏风上的僵住的人影。
　　手臂上有瞬间温热的触感，像把井小寞从沼泽地里拖了回来的强大力量，终于回过神对上苏秦生的眼睛。“走吧。”淡淡的语气，眼睛里有无奈的担心。
　　坐垫挪开的声音，起身的声音，沉闷的脚步声，井小寞终于转身即将离开的瞬间听到男人的声音，“小苏，原来是你呀。”井小寞瞬间愣住，突然之间抽出手臂快步离开，没有看到背后苏秦生伸出来又僵在一半的手。
　　身后的谈话声越来越远。苏秦生看着井小寞快步离去的背影，本想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还是不放心，地出声打断滔滔不绝说着客套话的男人，“刘老板，我有事，先走了。”刘老板似乎也看出了苏秦生和离开的小女生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好好，小伙子有前途啊。有事就先去忙吧。”

　　苏秦生在先前的包房里看到坐在塌塌米上双手抱膝的井小寞。他知道陈安安对井小寞有多重要。所以在第一眼见到他的寞寞皮夹里和陈安安的合影时就记住了她，才会在第一次在延之家和这位刘老板偶遇时就一眼认出了陈安安，又听到刘老板说“安安，你先过去。”才会确定眼前打扮靓丽的女子就是陈安安，也知道了她与商场上素以家庭和睦著称的刘允才之间的不正常关系。
　　因为，刘允才尴尬地说，“安安，你先过去。”
　　因为，刘允才没有说，“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陈安安，是我的……”

　　其实他宁可刘允才为了保住美名编一个谎言，侄女，秘书，哪怕是女儿——怎样都好。陈安安怎样与他无关，但是他不想欺骗井小寞，所以才会带她来这里——井小寞迟早都会知道，而他也知道他的寞寞，绝对不会放下陈安安，但是，却要接受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她的世界其实早已告别纯真年代。

　　“这不会影响我对安安的感情”井小寞抬起头说，眼睛里出乎意料地没有泪水。“如果这真的是安安自己的选择，那我也没有权利干涉……我只是怕……秦生……安安是什么都不缺的女孩，为什么要……我怕她有事……但为什么不找我们呢……是不是我们没有能力帮她……秦生，我想去问安安，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样开口……”
　　“寞寞，”他走过去蹲下身揉揉她头发，“她这样选择肯定有她的理由，你应该懂的。”
　　井小寞不说话，是的，她其实一直清楚地知道，她与安安的感情再深，还是会有隔膜横亘在两人之间。她从很早以前就可以理智地分析，可以理智地甚至是毫不动容地观察眼前的舞台上上演的一幕幕荒诞剧目——但当她看到生命中的一部分也终于不可避免地登上舞台，她真的不知道是要用理智冷血的分析让自己无动于衷地旁观并给与内心的充分理解还是要狠狠地发泄出来用一种近乎任性的假装的纯真固执拼命地拖住远去的年华的尾巴。
　　“我们走吧。我想回寝室。”她累了，不想再去想了。
　　就像虽然早已了解情事为何物却从未体验过的少女一早醒来却发现自己不再是处女——震惊，疑惑，恐慌，但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除了让它过去之外又能如何？

　　井小寞明白的，自己与安安是不是朋友又与安安是不是别人的情妇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还是有无力的感觉。

　　——秦生，为什么我觉得现在我所拥有的过于美好所以那么不真实。
　　——秦生，为什么要让我觉得我得到的太多太不公平。
　　——或者，秦生，因为上天是公平的，我们现在越幸福……以后就要付出越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