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炼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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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瓦？”夜影并没有回头，语气柔柔淡淡的，明明是询问的话语，从她口中流露却是肯定的语气。
拉瓦就像她的影子，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在她的身后，在她的四周。
“是。”拉瓦的语气里有着恭敬，也有着一丝疲惫。多日的奔驰，即使是习惯了餐风露宿的七尺男儿也难免困顿，更何况他经历的，还不仅仅如此。
夜影给他特权，不需要进过通报，任何时侯，任何情况下都能够进入她的寝宫，进入这个皇宫的任何一个角落。
他知道，因为他，是她的影子。
也许人能够独处，能够忍耐寂寞，却无法割离自己的影子。
她是，他也是。
“从迪亚斯特回来，似乎快了一些。”夜影依旧没有回头，沉稳的声音，泰然自若的表情，但是她握着水杯的手却在微微颤动。
她知道，拉瓦不会背叛她。就算世界都抛弃了她，这个男人也不会背叛她。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提前回王都，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些时间里来回迪亚斯特和阿淑尔。
如果说发生了意外，为什么他的声音淡然一如平常，没有一丝慌张，没有一丝惶恐。
沉默。
还是沉默。
夜影感到时间仿佛是静止的。或者说，是她希望时间能够静止。
希望从他的口中探知答案，但是又深深地恐惧得到答案。
因为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她希望的是什么。
成功地调来军队，她就能嬴，就能成为亚述的王，把曾经背叛过她、舍弃过她的所有人焚烧殆尽；
如果他没有成功，她必败无疑，会成为王位争夺毫无疑问的牺牲品，成为刀俎上的鱼肉，然后毫无声息地消失在这莫明其妙的残酷时代。
希望什么？期待什么？
应该是毫无质疑的吧，谁会希望自己成为失败者？
但是此时此刻，夜影的心里，却似乎没有往日一再说服自己的那份决然。
可悲吗？竟然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她一直追求，一直未之努力的究竟是什么？
安静地令人感到窒息的寝宫里，夜影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的一份矛盾与惶恐。仿佛等待这命运宣判的前夕。
但是等待判决书的人至少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而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有去迪亚斯特。”拉瓦看了一眼夜影妩媚如昔的背影，妖娆的长波浪在披散的背后，那是说不尽的万种风情。即使只是一个背影，那包裹在柔顺长袍下的玲珑身段就足以让人留恋。但是此刻，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奈，以及悲哀。
被束缚在残酷王庭里的女人，究竟能不能得到所谓的幸福呢？
要得到权利很容易，哪怕是掌控整个国家的权利；但是那不是幸福，绝不是。
夜影微微震了一下，轻轻转身，冷冷地看着拉瓦依旧淡然的眼神。
她已经看到了宣判书的结果，但是为什么她一点惶恐和害怕的感觉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丝愤怒和责怪。仿佛，这是她意料之中，或者说，期待已久的结局呢？
“为什么？”夜影的语气很平淡，仿佛不是在询问一个违抗她命令把她推入必败境地的手下，而是在问一道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习题的答案一扬。
“因为，这才是您的希望。”拉瓦看着夜影深邃中带着最深痛苦的眼神，清晰地吐露着每一个字。
“哐挡！”
是玛瑙酒杯被摔碎的声音，紧接着，是夜影近乎于歇斯底里的笑声。
笑声中，带着撕裂般的悲怆和绝望，以及毫无保留的痛苦与哀伤。
笑到最后，是无法抑制的眼泪。在这个漆黑无一丝月光的夜晚，显得异常的凄厉。
“拉瓦，拉瓦，为什么你要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连最后一层外壳都不为我留下。为什么我自己的心情，却要由别人来告诉我！”夜影紧紧抓着拉瓦的手臂，长长的指甲深深地刻入他的肌肉，“为什么都到了此刻，我希望的，依然是看到他站上亚述的最高点！”
拉瓦没有说话，他说不出话，只能心痛地看着她依然泪眼摩挲的双目，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在宫廷上的那份犀利和冷静，剩下的，只有迷离和麻木。
“你在嘲笑我吗？嘲笑我作茧自缚，嘲笑我无可救药，嘲笑我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逼到这样的境地！拉瓦阿，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无法从这魔咒中挣脱。这是诅咒吗？是命运吗？是我必须受到的惩罚吗？是谢尔卡在天之灵的嘲弄吗？”夜影的指甲在拉瓦的手臂上留下了道道红痕，但是他却丝毫没有闪躲。
看着她的泪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她的长发，她的衣衫。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几乎陷入无法自拔的疯狂，她娇媚的眼眸此时却变得涣散而没有焦距。
拉瓦才第一次震惊而惶恐的发现，他一直以来守护着的女人，早已经被无法挣脱的绝望所包围。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残酷，这样痛苦，会把她逼疯，而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夜影，冷静下来！”不让自己有迟疑和犹豫的机会，拉瓦紧紧地把夜影搂在怀里，一贯冷然的语气有着从未出现过的焦急，而一向淡漠的眼神，此刻有着如烈火般的炙热。
拉瓦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早已逾越了王妃和臣下之间的界限，但是他只知道如果不这么做，她会笨溃，她会疯狂，而他，不能让她在跌入永远无法超脱的深渊。
夜影觉得自己跌入了无尽的黑暗，没有光芒，没有希望。好像有人在呼唤，挣扎着却听不见他在呼唤什么。
挣扎着，也到达不了彼岸，挣扎着，也寻找不到阳光。
就让她在这黑暗里好好睡一觉吧，她累了，她已经累得再也不想睁开眼睛了。
想就沉寂于这样的黑暗与寒冷中，直到周围涌起的炙热再次席卷她的身躯。
是什么？是什么驱散了寒冷？
是太阳吗？还是地狱的烈焰？
无所谓了，阳光也好，地狱也罢，只要让她感到片刻的依靠，片刻的温暖，就已经足够。
冰冷而热烈的吻，吻干了她脸上的泪，让她已经陷入麻木的身体再次感到战栗，让她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第一次，任自己的思绪归于麻木，停止一切的计谋和理智，只让身体的本能控制自己的一切，来追寻一份久违了的温暖和依靠。
当天地间一切停止，沉沉归于安睡的时侯，也许，对明天，还存有一份谦卑的期冀。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炼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