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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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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的触感从身体的四面八方传来,脑子里混混沌沌,什么也软绵绵的……
过了很久,很久。真的是很久。
小小的他静静地闭着眼睛,密集的睫毛在白净的皮肤上打下精致的影,只是,除了灯火不停得闪烁之外,那双眼睛却毫无生气。
当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醒来时,爱德华博士却执意守在他的身旁。
也许是上帝听到了爱德华博士的叹息,也许是天神敬佩与他的美丽。
他还是醒了……
他睁开眼睛的一刻,无数刺目的光争先恐后的照进他的眼睛里,他不舒服的微眯起眼睛,直到熟悉了眼前的灯光,他才慢慢转着漆黑的眼珠。
此时,趴在床边的爱德华博士睡觉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得睁开眼睛,竟直接对上了像琉璃般美丽的眼珠。
爱德华博士浑浊的灰色眼睛难以置信睁大了,他迅速低头,疯了似得连忙从身上的白大褂里翻出一个手电筒,抖着双手检查着他的眼睛和身体。
突如其来的怪老头和老头诡异奇怪的表情动作把他吓了一跳,直觉性的想躲的时候,却根本发现自己动不了,甚至连声音都叫不出来,只能紧张地看着对方。
怪老头似乎是意识到他的动作,竟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孩子,你的身体还没复原,暂时还不能动。”
和爱德华博士的外表相反,他一听到老头慈祥关切的语气,竟神奇的放松下来。
这声音很熟悉,他张大眼睛出神地看着老头,漂亮黝黑的瞳孔里满是好奇,竟像初生的小鹿一样可爱。
迎着他的目光,爱德华博士微笑着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爱德华博士给他取了一个新的名字:惊奇。
真是个很奇怪的名字,不过他很喜欢。
因为从现在开始,他就不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孩。
他有爱德华爷爷,他有名字。
他还有休里。
“妈妈说你是东方人?”五岁的休里有一把稚嫩软糯的嗓音。
“你的眼珠是黑色的。”五岁的休里有一双水蓝色的漂亮眼睛。
“你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五岁的休里有一头耀眼的金色发丝。
“妈妈说你的我的惊奇。”五岁的休里这样对自己说。
从此,休里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名叫惊奇的小跟班。
“喂,休里!我们出去冒险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带着那个讨厌的小个子。”
惊奇比起同龄的东方孩子已经算发育迟缓的了,不管怎么长都瘦瘦小小的,更别说和欧洲人的小孩相比。
“知道啦!”休里冲着同桌的小胖子喊道,随后便不耐烦地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惊奇,“你、站在这里!我没让你离开你就不许离开,不许向妈妈告状知道吗?!”
虽然是问句,但是柔软滑腻的嗓音里却满是警告。
惊奇不知所措地看向休里,妈妈早晨刚刚叮嘱过惊奇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看紧休里,免得又闯祸,现在休里又不让自己跟着,万一休里又……
踌躇半天,惊奇才小声道:“妈妈说……”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休里厉声打断了:“妈妈?什么妈妈!那是我妈妈,你没有妈妈!!”
十二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小镇的天气已经阴郁已久,大概半个月都没出太阳了,今天更是寒风阵阵,休里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在呼啸的冷风里变了调子,但是惊奇却清晰的听见了,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下头。
……
休里凶完就后悔了,他看见惊奇原本冻得有些红润的小脸一下苍白起来,半长的黑头发无精打采遮住了大大的眼睛。他心里有点后悔,可是一想到惊奇叫妈妈的样子,他就止不住的生气。
那明明是休里的妈妈!才不是惊奇的妈妈!!
“我、我告诉你、不许动、不要跟着我。”休里凶巴巴地朝着惊奇瘦瘦的身体吼着,看惊奇还傻不拉几的低着头,心里不由得意起来,朝他做了一个生动的鬼脸,便一溜烟泡了。
“休里少爷,请下来吃饭!”
保姆做完晚饭就离开了,等休里收拾好自己的玩具下去吃饭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坐在饭桌上,休里晃着脚丫子,一会吃吃这个,一会喝喝那个,心里别提有多开心:哼!没有那个小跟屁虫在旁边,什么都好吃!
可是直到晚上妈妈回来的时候,休里就不那么开心了。
“惊奇去哪里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没有!可能是他贪玩忘记回来了。”
“你以为惊奇像你一样吗?惊奇去哪了?”
“什么叫那个讨厌鬼像我一样,像我有什么不好!!你就知道惊奇,一点儿也不喜欢休里!我讨厌你。”休里生气地朝妈妈叫完,就哭着鼻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凭妈妈怎么敲门也不答理。
五岁的休里永远都不知道大人的心思,总是无理取闹,总是什么也不明白。
休里伤心着伤心着就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看着紧闭的房门,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悄悄打开门,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巨大的别墅里面黑漆漆的,好像一个人也没有,妈妈似乎也不在家。
“妈妈?”休里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去。
回答他的除了一阵阵回响之外,什么也没有。
休里忽然害怕起来,脑子不由想起前几天小镇里发生的入室杀人新闻,听说那个坏人总是趁没有大人在家的房子里将小孩杀死。
现在家里就自己一个人,妈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万一……
休里越想越害怕,连忙用力关上自己的房门总觉得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他看不见得坏人睁偷偷地看着他。
妈妈……妈妈……妈妈去哪了?他小心翼翼地四周张望,都看不到妈妈,妈妈这个时候不在家,肯定去找那个小跟屁虫去了,哼!
跟屁虫?
啊!对了。
休里一惊,才想起来惊奇到现在还没回来,他不会真的还站在那里吧?外面这么冷……
巨大的落地窗外反射着少许朦胧的白光,休里想那里看清楚点,但双腿就像脱了力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他只敢缩在旁边的沙发旁。
万一家里有坏人,怎么办?
跟屁虫那里的人怎么说来着?敌不动,我不动!
休里认真蹲在角落里愣愣地看着窗外,他要等妈妈回来,然后……一起去找惊奇。
可是今日妈妈好像跟他作对似的,一直不回来,时间也过得很慢。
本来打算在家乖乖等妈妈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惊奇今天瘦兮兮的身影却一下子撞进休里的脑子里。
瘦瘦的小身体总是穿着厚厚的棉衣,像个熊仔仔,每天都安安静静地跟在自己后面,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白白的皮肤像娃娃,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还暖暖的。
身上味道也甜甜的,好像棉花糖的味道。
那小跟屁虫虽然一直很烦,但是也总是乖乖的听自己的话。
啊!
想起来了!
今天和罗亚他们去探险的时候,让惊奇在那里等着……
难道?那讨厌鬼还在那里?
休里噘着嘴,细细的小眉毛皱的紧紧的,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惊奇是因为自己到现在还不回来的。
可是,万一……如果被妈妈知道的话,又会挨骂了。
不行!
得赶紧把讨厌鬼找到才行!
休里这么想着,竟然把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可怕想法都给忘了,他很快跑回自己房间拿起妈妈给他织的小围巾紧紧得套在脖子上,才穿着小靴子出门去找惊奇。
那个时候的休里真的很小很小。
惊奇在他的心里一会儿是跟屁虫一会儿是讨厌鬼;冬天晚上出门的时候知道要听妈妈的话把围巾围上,不然就会生病……更也会因为妈妈喜欢别的孩子而吃醋。
只要是小孩子拥有的天真叛逆他一样也不缺。
休里一出门就发现外面便下着大雪,地上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休里走几步就留下了几个小小的鞋印子。
休里紧了紧脖子,还好把新的围巾给戴上了,不然又要生病了。
休里的家和学校不是很远,但也不是很近,走路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而像休里这样的小孩子应该需要更久。
因为休里已经走了三十分钟了。
休里气喘吁吁地弯下身体,双手用力地在小腿上敲了两下,过了一会儿便重新站起来,奋力地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微黄的路灯将休里小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步一步地向前的样子活灵活现。
可是刚跑了几步休里却忽然停了下来,他站在路中间转过身体竟向旁边的树走去。
离圣诞节还有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挂圣诞树还有些早,但是这棵小树却装饰非常美丽。
只见青绿色的大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灯,树梢上也绑了许多小巧精致的装饰礼品,圣诞节的音乐在树周围轻轻响着。
放在平时休里看见一定会很喜欢,可是现在他不但不喜欢,反而很生气。
只见休里快步走上去用力地踢了几脚,一边踢嘴里还一边念叨着:“讨厌的家伙!讨厌的惊奇!……累死了!累死我了、还不到学校……这么远、这么远!哼!!”
“讨厌圣诞节!讨厌、更讨厌跟屁虫、讨厌、讨厌!!”
“啊!”休里忽然一阵尖叫。
原来是树上的积雪因为休里的恶作剧从树从间抖落,一下子掉在了休里身上。
休里扒拉一下围巾,凉意瞬间沿着背脊蔓延整个身体,鼻子一下子变得痒痒的,休里不受控制得用力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完喷嚏,休里的鼻子变得红红的,简直就像给圣诞老爷爷拉雪橇的驯鹿一样了。
休里忽然有些委屈,大冬天的自己的小被窝里睡觉竟然还出来找自己不喜欢的人,其实这也就算了;谁知道外面这么冷,还下雪,这也算了,谁让他既聪明又乖呢,听了妈妈的话把围巾围上,就暖呵呵了;可是平时明明只要很短的时间就能到学校,现在竟然要那么久,最重要的是现在连棵破树都欺负他,还把他弄生病了……真是太讨厌了!讨厌!
想着想着,休里越来越觉得委屈,他揉揉自以为被冻得酸胀眼睛,嘴一瘪便哭了起来。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演越烈。
休里温热的眼泪一冒出来就被寒风大雪侵蚀了,原本只是鼻子红红,现在几乎整个小脸都红了还紧紧的皱了起来。
休里发泄似的哭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重大使命,吸着鼻子走了……
又连续走了十几分钟,休里不好不容走到了和惊奇分开的地方。
只是在那微弱的路灯下,除了漫天飞舞的大雪之外,什么也没有。
休里睁大眼睛,向四周看了看,除了自己的留下的脚印之外,确实什么也没有。
咦?
休里突然眼睛发光,那好像看到了惊奇的书包?!
休里朝手上哈了哈气,白呼呼一团热气萦绕在休里脸上,他搓搓手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书包的位置走去……
忽然,他见那个小书包动了动,休里一喜,快步走上前去。
茂盛的灌木丛里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即使在这么幽微的灯光下也依旧能看得明显的黑色头发和冻得发紫的耳朵,那不是惊奇又是谁。
只见惊奇正正坐在灌木后方的台阶下,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小脑袋轻轻的伏在膝上,惊奇背上的书包因为惊奇的坐姿正直直地压在地上。
不知是因为光线的缘故还是惊奇的姿势,从外面看去就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书包,完全看不见掩藏在灌木丛里的惊奇。
如果不是休里认出了惊奇的书包,一般人只以为是学校里不爱学校的孩子悄悄仍在里面的。
察觉到有人靠近,惊奇立刻吓得转过头,却直直对上休里漂亮的蓝色眼睛。
从家里一路过来,休里早就累得没有知觉,今天的雪出奇的大,柏油大路已经被完完整整的覆盖住了,周围的房屋树木也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远远望去竟像画家手中描绘的另一个世界。
神奇而绚丽……
惊奇难以置信地看着鼻子、眼睛、嘴巴都红通通的休里,惊奇还没来得急说话,灿烂地笑容就已经在脸上绽放。
漆黑的眼珠就好像会发光一样,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晶晶,惊奇直直得看着休里,满是深深的喜悦。
这样的小孩子对这个世界有许许多多的未知,有无数的词汇不明。所以休里在惊奇的眼睛里除了能看见开心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但他只知道原本打断看到惊奇一定要先骂他一顿再揍他一下的想法,竟随着惊奇开心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雪还在下,风还在吹,寒冷依旧侵蚀天地间的一切。
但休里却感觉不到了,除了早已麻痹的四肢和露在外面的皮肤之外,自己的胸口竟然暖烘烘,热腾腾的。
不戴围巾都不会冷了。
这样想着,休里解开围在脖子上的新围巾,绕到惊奇面前慢慢蹲下身,轻轻地绕在了惊奇的脖子上。
惊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休里的动作,连呼吸都忘记了。
“额……”
休里察觉到惊奇的注视,小脑袋一懵,怔怔得看着他,白嫩的脸蛋儿忽然泛起一抹粉红,喉咙口不由发出一句呓语。
惊奇看着休里绯红的腮帮子,以为他不舒服,担心道:“怎么啦?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才生病了呢!!哼!”休里撇撇嘴,不屑地转过头去,低声嘟囔:“干嘛老看着我,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