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法老 ...
-
“真情像梅花开过，冷冷风雪不能湮没。总在最冷枝头绽放，看见阳光走向你我……”
刚才那位侧室引发的混乱让原本歌舞升平的大厅刹那间变得有些压抑，不少侧室和女官都摒着呼吸，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一般漫长。
直到一阵清澈而悠扬的旋律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坐在大殿上喝着闷酒的拉姆瑟斯惊异地抬头，眼光落在大殿之下一堆侧室里一张清秀的面容上。并不是太过美丽的容貌，混杂在争奇斗艳的花团锦簇中，原本是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甚至连她的名字拉姆瑟斯一时也无法记起。
但是她及腰的乌发和清澈的黑眸让拉姆瑟斯一时不舍移开目光，并不刻意妆点的面容，以及温柔中闪耀着坚强的眼神，似乎都在不经意间触碰着拉姆瑟斯刻意隐藏着的记忆。
而那清丽的嗓音和从未听闻过的旋律也让拉姆瑟斯方才有些暴躁和郁闷的心情变得略为平静一些。
一曲未罢，拉姆瑟斯就不由自主地鼓掌。
“这歌是你自己写的吗？”拉姆瑟斯望着恭敬地跪在大殿之下那顺从的年轻女孩，脸上却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毕竟不是她啊，记忆中的她，温柔却不怯懦，顺从却不盲从，她的眼睛里，始终洋溢着那一份令人炫目的执著和认真。她的固执和坚持，一次次让他惊讶，一次次让他无法置信，又一次次让他妥协。
此时，在他的身边，围绕着无数如她一般拥有着黑发雪肤的美女，有些甚至有比她更为出众的容貌，可是为什么即使怀里拥着美女的每一刻，心里依然会涌上淡淡的空虚与遗憾呢。
“不是。”殿下的女孩微微一笑，怯怯地抬头偷望了一眼一脸严肃的拉姆瑟斯，语气里有着无法掩抑的期待和兴奋，清秀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红晕，“是基撒周围的村落流传很广的歌曲，那些村落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会唱这首歌。”
“是吗？”拉姆瑟斯有一些好奇，在孟菲斯周边何时诞生了如此脍炙人口的歌曲吗？不过，这首优美的歌曲，的确有独特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传唱。回想着那与众不同的歌词，虽然拉姆瑟斯不明白“梅花”是一种怎样的花，但是一个“梅”字却让他莫明其妙联想到她的名字，以及她的眼神，“你叫什么名字？”努力回想依然对眼前的女孩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但是从她的着装判断，应该是……他的侧室吧。估计又是哪个下属主动进贡的女子了。
女孩微微掩去眼底的自卑和难过，被送进府邸的那天仿佛还历历在目，那是的期待和兴奋也记忆如新。但是原来在一堆环肥燕瘦的侧室中，她只是一个让拉姆瑟斯连名字都记不得隐形人吧。
即便如此，女孩还是调整了一下急促的呼吸，坚定地抬头，柔柔地一笑：
“伊瑟，我的名字叫伊瑟。”
埃及•底比斯
黄沙总是千年的黄沙，即使饮干了千人的热血，依然是那样的炙热而干燥；
河水总是不变的河水，即使吞噬了万人的尸体，依然是那样的汹涌而清澈。
皇宫总是巍峨的皇宫，即便吞没了无尽的清纯，永远是这样的辉煌而伟岸；
王朝总是庞大的王朝，即便经历了几番的沉浮，仍旧是这样的糜烂而残酷。
王宫的大殿上，已经没有了妮佛提提冷冽的眼神、庄严的妆容，她带着梦想而来，带着遗憾而去；带着青春而来，带着苍老而去；带着纯真而来，带着悲伤而去。
不知道她看破一切的超然背后，可曾有过对命运的怨恨，对沙漠的憎恶？不知道那唯有一只单眼的胸像背后，又隐藏了怎样的思绪万千？
早已忘却了风的味道的故乡啊，早已忘却了身体的温度的亲人啊，在她的心里，究竟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如今的王宫里，端坐的是荷伦海布法老的身姿，出身沙场的荷伦海布，曾经的骁勇善战，曾经的万丈雄心，但是在面对王朝内部的勾心斗角时，也不得不蜕化为狡诈和疑心。
凿去了妮佛提提的雕塑，抹去了妮佛提提的壁画，就能够让由她翻云覆雨的历史烟消云散吗？
埃及的18王朝，还是一样的糜烂，还是一样的腐败。改变的，只是掌权者的姓名。
索那斯特默默凝视着用黄金和刀剑所烘托出的王室的威严，神鹰和眼镜蛇的装饰，并没有给荷伦海布带来真正的勇气和智慧，他的眼睛，泄漏了他心底的不安和瑟缩。
他在害怕。
害怕真正握有兵权、掌握民心的人随时将他取而代之；害怕虎视眈眈的西台帝国横扫千里，肆虐在尼罗河畔的千年古国。
朝堂上站满了贵族和祭祀，经历了王庭内部的权利更迭，还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下对赌注的幸运儿。他们依然能够用黄金和宝石装饰自己，依然能用美女和侧室来抚慰自己，依然能用权利和美酒来麻痹自己。但是，谁又知道，明天的此刻，他们又能在哪里。
这些人，无法撑起埃及的未来，就连荷伦海布，也不能。
索那斯特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能做的，永远只有站在阿蒙神庙对着无法触摸的神灵祈祷，然后，接受万人的朝拜。
神，在哪里？
他是阿蒙神的祭祀，却从来没有感受到阿蒙神的气息，他唯独感受到过的神灵的光芒，在于她――伊西斯女神。
只要她走过的地方，就有生命，就有希望。
“索那斯特大祭祀，听说你和伊西斯女神很熟悉，是这样吗？”荷伦海布阴隼而狡诈的眼神冷冷地盯着索那斯特一脸的从容，他无懈可击的恭敬让人无法挑出任何的毛病。
“尊敬的法老王，我的确见过伊西斯女神，但是并不比王都任何一位祭祀得到她更多的垂青。唯一的幸运，在于我曾经得到伊西斯女神的救治和宽恕，所以此刻我才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接受您的询问，为您和埃及乞福。”索那斯特优雅地欠身，谨慎的言辞里不着痕迹地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内幕。
低垂着头，索那斯特的余光却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荷伦海布的表情。
他在害怕，也在颤抖。
一个真正有能力有作为的王，不需要扶植一个名义上的神灵来笼络人心。只有当他对于是否能控制局势已经力不从心的时侯，他才迫不及待地要用神灵的力量来稳定局势。
曾经对民众们奉若神明的梅艳如此不屑一顾的荷伦海布，终于在内忧外患之下，急切地需要寻找到她的下落。
这是不是意味着，好不容易平缓下的局势，又将迎来一阵动荡吗？
但是索那斯特直觉地想要隐瞒梅艳的下落，如果说，这是又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漩涡，他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卷入这毫无道理的争斗。
他不希望她在因为当权者的私利，而被作为工具和傀儡而被囚禁，被膜拜。
只有在晨风与阳光下的自由行走，她才是真正属于埃及的伊西斯女神。
“那真是遗憾。”荷伦海布没有再追问，无论索那斯特的话是不是真的，这都已经表明，他注定无法从他的口中，探知伊西斯女神的下落。
但是让他稍微安心的是，他没有得到伊西斯女神，拉姆瑟斯也没有得到。
此时此刻，他需要伊西斯女神的声望，来对抗拉姆瑟斯，也用来对抗西台。
如果说，他无法得到这位被民众狂热崇拜着的女神，那么，至少绝对不能让拉姆瑟斯得到。
荷伦海布的脸上，露出一丝深邃的笑意，带着冷酷，也带着自嘲。曾经让他鄙视和憎恨的妮佛提提啊，自己竟然也选择了和她相同的方式。
究竟是人改变了王庭，还是王庭改变了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法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