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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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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涵见她倦了,就垫了个枕头在膝上,让她靠着枕了。心里又不觉思量起影涵才提起的事儿来。
“我究竟是放不下远贞,蝶儿。那么远出去游顽一趟,待我回来时,又不知道怎么样子了。想那些林子里的事儿,什么时候游不行。倒是那家人的病情令我忧心。我才从那里拿出了个蝎子尾巴来,一会儿又不知有什么东西钻进去。哎,不过烦心这些也没用,我想那病人治得好就治,治不好了我烦心的事儿大约也不会发生罢。”
才想着这些,就见远贞翻了个身,她那绵布衣裳长裙的本就不衬她,这一翻身,更敞了个口子,许涵恐她着凉,忙放下书,将她抱起来,轻轻放在一旁的长凳上,又与她盖了一层被裘,才又翻开书,接着看了下去。
却说隔了几日,许涵又去了趟那病者家中。那病者已是恹恹的,那气儿只有出的分,那还有进的分,早死了大半了!那黄肤痨肉的,一块块像蜡染的人儿似的,油层倒也不多,那家人都恶心起来,也少有人在旁照顾那病者。只有他贴身的妻妾还时不时给他翻身换裘的,又是端水倒茶的。那几个拉住许涵说:“大夫,你可要救救他啊!”
许涵看了,但叹了口气,说:“那许涵便留下照顾他罢!怕他也——”撑不了四,五天的,听天由命罢。他倒是留下与那病恹恹的人儿解衣洗浴,又唤他名字,与他端茶送水的。闲空时,又奔忙到别家或与自家报信。那家人看了,只道这域里还没一个大夫同他这般尽心尽力的。又过了两日,那人反吐出一口紫血来,其中还有许多黑渣滓。就为吐出这口坏血来,那病者神志清明了些。许涵看了也知是回光返照,也不跟那家人提起那回事儿,只是照顾得更留心了。
那病者被如此照顾了几日,那一日却也死得离奇。他是这么死的:那日他凭地直坐了起来,直叫了一句,那帮妻妾又听不清他叫的是什么。就这么大睁着眼睛,仰靠在床上,没了气儿。他那妻妾抱住他的脚就哭做一团。
许涵见了那凄惨惨的光景,便向那家人说了:“许涵这几日也是照顾不利了,开的方子又不管用,便是许涵一人头上的错,也只怪许涵一人罢了。”
那家人毫无怪他之意,反拉住他的手说:“要不是大夫这几天照顾,这口子或是去得更早哩!”那样说了,又强与他医药费,也不管他收不收,硬塞进了那医药箱内。
那许涵劳累了几日,才出了那家门回到自个儿屋头。就见远贞数落他,“这几日也不见你回屋的,真快把我急死了。”说着便拉了他的手,把他按在藤条椅子,一面又对他说,“你这死人!几天不在的,倒是你那弟弟来的勤,还不时给我和蝶儿俩个带些布匹什么的哩!”
那许涵想了一想,又问:“他这几日也来得勤?”远贞才回答了,许涵便在一旁不作声了,半饷倒也笑道,“那子渊岂不是个忙人了嘛?”说完这句费解的话儿,又一旁与远贞顽笑去了。
“我想呢,也许那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对于我这样一个年近百岁的老头儿来说,与那些活力四射的年轻人斗,留条后路总归没错。子渊比我来说,到底也忙些呢。我想,我实在也不信服那年轻人的亲昵态度,他是哪个,我心里头也有底。想这偌大的苗域,手能遮天的人物也不过两个。那天雨中又见那绝色美人儿在那雨中等他,若不是自己的相公,哪个愿费那神气去痴等哩?如今,我又不好说破了他那‘毒王’的身份,也不等得什么良机,我看这苗域里就又倒得三两个人了。只说他们老死的,拖累死的,我却也是不安心呐!”事后,许涵在日记里写下了这么段话。他本就是个通晓事理的人,经过这么一劫,更是又明了了三分。此后处事起来愈加谨慎,他原意虽算不上济世救人,到底也要那病了的,伤了的少受其苦,这么一来,却也与那域里的毒王暗暗较上了劲。
隔年腊月的时候,远贞才在屋头给他和蝶儿俩个弄着腊肉,就见许涵推门进屋,一身一脸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