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的稻草》淡蓝的晴

1、全文

　　你听！天又在下雨了，“哗啦”“哗啦”就像那一条河水流过的声音。你还记得那一条河吗？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一条河，而我一直记得，永远记得……
　　此刻，我躲在这里，雨再也淋不湿我了！就在这儿，我等着你的到来。“哗啦”“哗啦”的雨声好似在歌唱……你来了吗？没有关系，我没有等很久，哪怕用一生去等你，我都心甘情愿。我知道，你会来的，一定会经过这里的，我知道，所以我不害怕。
　　“哗啦”“哗啦”……远远的，我感觉到了你，我笑了，你果然来了。远远的，你看见了我的笑容了吗？你一定不记得我了，可是没有关系，只要我明白，就可以了。我在这儿等着你，我知道，你会来的……
　　门开了。
　　我看见你。你没有变，一点都没有改变，只是成熟了。原本秀气的脸庞更加刚俊了，原本迷人的双眼更加明锐了。我看着你，如同在黑夜里找到了明媚耀眼的光芒，我等候已久的光芒……如同那炽燃的火焰……注定了扑火的壮烈……我无处可逃！我的英雄，我的英雄，你来了。我真想伸手去抚摸你那英俊的脸庞，我真想惦起脚尖去亲吻你那滋润的双唇，我真想……我的英雄，你是否记起了我？
　　你忘了。我真想哭，你看见了我，然后你问：“这是你的家吗？”
　　我说：“是的。”
　　我本无家，四处漂泊，为了等你，才幻化出这样的一个天堂……
　　“天下着大雨，我无处可躲……”你的声音在颤抖，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所以你来了。是天给了我们这样一场缘分，让你来赴这一面之约。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不用害怕，我的英雄，你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你，用你不知道的方式。可是，此刻，你看我的眼神，别样的温柔，是那男人对女人的温柔，还是……
　　“我姓赵，单字云。你呢？”你又说。
　　“青蛾！”这是我的名字。
　　还记得吗？你还记得吗？我看着你，在我的眼神里你有没有想起什么？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那一只河中挣扎的蛾，你还记得吗？我看着你，不，你忘了，你忘了……没有关系，我的英雄，我是来报恩的！
　　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那个十年以前的清晨，我就停在那一朵随风摇摆的仙蕉花上。就在那时，我看见了你，你在河边飞舞着你的长剑，英气逼人。我看见了你挺拔的身姿，我看见了你俊秀的脸庞，令我留连忘返。天就这样，“哗啦”“哗啦”地下起了雨。我来不及躲，就在你的眼前，我跌了一跤，落入了河水里，翅膀沾了水，再也飞不起来了！我以为我会这样死去，就在那一刻，你看见了我。你说：“一只蝴蝶。”不对，我是一只飞蛾。你看我时的感觉真美好，我一时忘记了挣扎的伤痛，情愿溺死在这河水之中。你却伸手捡了一根稻草，搁在水上，支撑起我的身体，我爬了起来……
　　从那一天起，我有了灵魂，因为你，我长了一颗血红的心。从那一天起，我看见它们一天一天地慢慢在凝聚，慢慢在塑造……我于是有了属于我自己的人形，那便是你赋予我的灵魂。这个灵魂是我对于你的爱幻化而来了，它只为你而存在。
　　从那一天起，我化成了一个女人，在这碧草连天的河岸边，我等着你的到来……
　　你已经是个英雄了，久经沙场，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你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神灵。我的英雄，你回来了！
　　雨“哗啦”“哗啦”地下着……仿佛我幸福的泪水，铺天盖地涌向人间。我轻声唤你：“公子，公子……”可我说不出话来，我不怎么开口呢？公子，公子，我不是人，却有了心。
　　你抬头，惊诧地望着我。不，你的眼里是火芒，是火光，在跳动着。那是我找寻已久的光芒。公子，公子，你听我说，别离开我！
　　天色已暗，雨还在“哗啦”“哗啦”下个不停……你的眼神别样的温柔，是男人对待女人的那一种温柔。我要为你轻轻送上一杯千年美酒，还要为你撩开轻纱飞舞一曲，就像在那万里晴空下展翅飘扬一样纤巧，动人。天暗下，我不害怕，你明如秋水的双眸便是我黑暗之中的明灯，灿烂夺目，我不怕。至此之后，我便明白，没有了你，白天也是黑夜。
　　雨“哗啦”“哗啦”地下着……清脆动听！我的英雄，请你看着我，用那男人对待人女人的温柔，请你看着我，让我伸手抚摸你英俊的脸庞，让我抬起头来吻你那滋润的双唇……雨声“哗啦”“哗啦”……仿佛打在我冰凉细嫩的肌肤上，你指尖上的温度飘入了我的心底……那么温暖，那么缠绵……雨“哗啦”“哗啦”地下着……我的英雄……
　　你问我：“墙上那是什么？”
　　我轻声告诉你：“一株稻草，曾经救过我的命。”
　　“所以你把它当成了佛祖供了起来？”你笑了，“一株稻草，又不是一只船，如何能救得起一个人的命？我不相信。”
　　我也笑了。是呀，只不过是一株稻草，又怎么可能普渡众生呢？又怎么能够拯救沉沦呢？可惜呀，我不是人，却有了心！
　　“将军还要上战场？”我问你。
　　你点头，看着我，你说“你在这里，哪也别去，我会回来带你走的，你要等着我……”
　　好，我会的，一定会的。即使千年、万年我也会等着你回来。我的英雄。你听，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仿佛只为了让我们相遇才来到人间。我的英雄，天已泛白，你要离开我了！让我亲自为你披上战衣，我的英雄，你要记得回来，我在这里等着你……
　　天已泛白，我的英雄走了，把我的爱也带走了……
　　雨早已停息……
　　你是天下的英雄，千人敬仰，万人传颂，你就是我的那一颗心，而我却不过只是你披上的那件战衣……你却不知道，我的灵魂是对你的爱幻化而来的，如果这爱情消失了，灵魂将永远不在！我的英雄，你可明白？
　　我不是人，却有了心！
　　寒来暑往，秋去春至，河水依旧“哗啦”“哗啦”地流淌着，如同那一夜缠绵的雨。花儿开了，花儿落了，碧波荡漾，青禾遍地。我的英雄，你可在回家的路上？
　　一年又过一年，不知去了多少年，我睁开双眼，再也看不见那一片光芒……四周漆黑一片。我于是闭上了双眼，什么也不看，我于是躲进我的茧里去等候那明媚的春光。我知道了，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我不信，你说过会回来带我走，你不会骗我的，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等下去，千年万年，在所不惜！
　　你给了我一个永生的灵魂，它的名字叫做寂寞！永生的寂寞。
　　灿烂的季节已过，我已日渐消瘦，我不会老，也不会死，只是正在腐坏。你可曾知道。倘若我无牵无挂，自然会心宽体胖，我将会永存于世。可惜，我不是人，却有了心。
　　我的英雄，我的英雄，你可在回家的路上……
　　又下雨了，雨声“哗啦”“哗啦”好似你的脚步。我的英雄……我真想伸手去抚摸你那英俊的脸宠，我真想惦起脚尖去轻吻你那滋润的双唇，我的英雄，你再也不回我的身边了吗？是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是不是？
　　我还活着，而我的英雄他在不了！我不会哭，因为没有泪水，只有痛苦和寂寞，好似那“哗啦”“哗啦”的雨水湿了我的翅膀，再也飞不起来了……
　　一千年以后……
　　墙上那一株稻草早已腐烂，只有我永恒不变，你说过会回来带我走，我已日渐消瘦……
　　我还是我，那一个因对你的爱而幻化的灵魂，不是人，却有了心。我的英雄，你在哪？你在哪？是否记得一千年以前，那个下雨的黄昏；是否还记得这一片白色的仙蕉花……我的英雄，你可在回家的路上？
　　我的英雄早已不在了！
　　河岸边依旧盛开着当年的花，那一朵我曾经停留，凝望你的仙蕉花。它就那么无忧无虑地继续开着，却不知我的心痛……我要摘下它，搁在我的房间里，有一天，有一天，你会回来……
　　河风吹过来，我不小心跌了一跤，落入了河中。我拼命挣扎，可，我的翅膀湿了，再也飞不起来了。我拼命挣扎，伸手抓住了一根稻草，可是，我有了心，有了灵魂。只不过一株稻草，如何救得了这一场免不了的沉沦？我终于明白了，一千年以后，我真的明白了，我笑了……我的英雄他不在了，我还活着，我笑了……
　　走吧……我也走……没有了你……我的灵魂烟消云散……走吧！一切只是一场泡影，千年来守候的不过是场梦！都结束了……
　　河岸边来了一对恋人，那个女孩看见了正在水中挣扎的蛾子，男孩举起稻草想要拍打它。女孩轻声说：“别打，我听说每只飞蛾来到这世上是为了寻找它前世的恋人的。说不好，你就是她苦苦守候的那一个人。”男孩听了，说她取笑他，却也扔了稻草，追着那女孩走了……
　　我听见了什么，是风声，还是你的呼唤声？我听见了什么……河岸边有人在歌唱，她在唱：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我走你的路，男儿泪女儿哭。我是你执迷的信徒，你是我的坟墓，入死出生由你作主。你给我保护，我还你祝福，你英雄好汉，需要抱负，可你负我幸福，拿什么来弥补……
　　我听见了什么，不，我再也不会听见什么了。风吹过来，水翻了一个浪，我沉入了水底……黑暗之中，我看见了你英俊的脸庞，我看见了你迷人的双眼……我的英雄……我的英雄……你回来了……
　　只不过是一株稻草，又如何能拯救这一场免不了的沉沦，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绝望而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