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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月露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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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刘一的情绪都很低落。
舞澈死了,拓拔锋走了,而苍黎也带着轮回台不知所踪。事情并没有按人们想象的去发展,而是以一种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方式告一段落——也许,只是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而她,前无去路,归途又在何方?
“归位了,归位了,魂儿都游哪儿去了?”
洪钟似的声音响在头顶,蒲扇似的大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刘一不用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斛律子珩。她早习惯了他拿她的房间当自己的房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游到2007年北京了。”刘一倚着桌子,有气无力道。
“说什么呢?”斛律子珩弹了她脑壳一下,他最见不得她这副带死不拉活的样子。
“你让我帮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真的,有柳依依的消息了?”这句话真是比吗啡都管用,刘一一下子来了精神。
“不是柳依依,是轮回台,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查轮回台有什么玄机吗?”
刘一想起来了,那是她发现高肃似乎也知道一些关于祈教与轮回台的事,但她又不想问高肃,所以请斛律子珩帮忙查的。
“那你查到了什么?”
“轮回台是祈教中极其神秘的法器,我找到了当年那座天神祠的主领,也就是类似于佛教寺院中的住持,可是他也说不太清,只是从祈教的一些经书中得到过只言片语的信息。他说这轮回台不仅是祈教中地位崇高的护法才可以运控,而且运控的时辰与地点也有严格的限制。这时辰与地点都是经过祈教的密法推算出来的,不容丝毫差池——至于这密法,那就无从得知了。你在天神祠中看到的那些石柱上的神秘符号,是由大主领篆刻地咒文,也是由祈教密法卜得的神谕。至于引魂圣水,与神之泪同源,是做法之人以灵魂为代价,从祈教供奉的神那里换得,也是轮回大法得以奏效最关键的地方。做法的人通过神之泪控制饮下引魂圣水的人,而他本身,因为一部分灵魂封印在神之泪之中,所以也为神之泪所控制——所以,你说得没错,不管是选择凶神还是主宰神,只要将灵魂封印在神之泪中,都是做了魔鬼的奴隶。”
斛律子珩的话与那日高肃在与苍黎对峙时所说的基本一样,刘一听得目瞪口呆。看来没有这祈教推算密法、咒文、凶神之泪,想运转轮回台根本是异想天开——她还有几分希望呢?这回归之旅,还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等她再见到轮回台,一定要念上一段“于千万天神祠之中进入你所进入的,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轮回台,你怎么才能转啊?”。
“那个鬼面王爷对于祈教了解的似乎比我们多,你去问问他。”
“我才不去,”刘一撇撇嘴,要是能问,也不用斛律子珩费力去帮她查了,“最讨厌看到他臭屁的样子。”
“臭屁?”
“就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骄傲自负、尾巴翘到天上……总之就是让人很不爽的样子。”
刘一越说越气,某人似乎还有臭屁升级的趋势,现在看到她简直就是视而不见,实在不得已要说话,也是爱答不理——亏她还有那么一瞬间把他当成楚煜呢,是她笨!
斛律子珩哈哈大笑,大手一挥:“好词,好词,好!从今以后,我决定不叫他鬼面王爷,而叫他臭屁王爷。”
刘一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斛律子珩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和他接触的人很难不被他那种简单直接的性格所吸引,进而被他那种直率爽朗所感染,想忧郁都难。
“我也要叫他臭屁王爷。”刘一学着斛律子珩挥着手的样子,“哥,那臭屁王爷马上要启程回帝都了,我终于不用再受他的气了。”
斛律子珩的笑容变成了同情:“恐怕你还得继续受他的气。”
“为什么?”
“前方又有战事,我必须立刻尽快赶去前线,可是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所以,我已经拜托臭屁王爷启程的时候带你一起走,护送你回上将军府。”
“我不用,我不用他护送!”
刘一激烈反对,可是斛律子珩基本上是听而不闻,任她说破大天,最后蹦出来一句:“就这么定了,你不同意,我就把你捆起来,扔高肃马背上去。”
他说得又酷又狠,把他的铁血手腕发挥到了极致。
刘一气得直跺脚,“你敢这么做,我就逃,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在你眼皮底下逃走了。
斛律子珩也不急,点点头,悠闲道:“好啊,只是到时候查不到柳依依的消息别怪我。”
“你……”
“什么你呀我呀的,”斛律子珩看她气得脸色通红的样子,心情大好——这才是刘一嘛,活力四射,喜怒都直接地写在脸上。
他站起来拉着刘一往外走:“来来来,给你看样东西,看完了,包你喜笑颜开。”
刘一欲哭无泪,她都快变成苦瓜了,还有什么能让她喜笑颜开?
“看,怎么样?”
刘一没想到,斛律子珩把她拉到了马厩,而他要给她看的,居然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唯有额前一撮月牙形的黑毛,像黑曜石一样泛着淡淡的光泽。它就那样静静站着,欺冰赛雪,却尽显神韵,高傲而洒脱,仿佛它置身的不是马厩,而是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草原。
刘一连话都不会说了,脑子只能想起李贺的诗:龙脊贴连钱,银蹄白踏烟。无人织锦韂,谁为铸金鞭。
许久,才大叫一声:“哇!好漂亮的马,好漂亮的马!”
她兴奋的跑上前,才要碰,斛律子珩赶忙把她拉住:“别动,这匹马可是野性难驯,小心它伤到你。”
刘一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是你的吗?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白马?”
斛律子珩笑道:“现在是你的了。”
“什么?”刘一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看斛律子珩,又看看马,“你……你说……这是给……给我的?”
斛律子珩给她头上一个爆栗:“用得着这么激动吗?话都不会说了。”
刘一拼命点头,激动得简直热泪盈眶,给斛律子珩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真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大哥。”
“那也要你有本事收服它才行。”
“简单。”刘一走过来走过去的打量马——白色的骏马看她的眼光很灵动,骄傲而不屑,仿佛不是再看即将成为它主人的人,而是在审视自己王国的子民——那眼神让她想起了高肃。
刘一眼睛一转,转头看斛律子珩:“我有三件法宝可制服它。”
“哦?”斛律子珩一扬眉,“愿闻其详”。
“一为铁鞭,一为铁锤,一为匕首。若不服就用铁鞭鞭之。再不服。用铁锤敲之头。更不服。就用匕首断其喉。”
斛律子珩难以置信地看着刘一,半晌,挑起大拇指,“够狠!”
刘一噗哧笑了:“你真信啊?这是武则天收服唐太宗狮子骢的,国家专利,外人不得侵权,我可不敢用。”
斛律子珩皱眉:“什么武则天?什么唐太宗?”
“说了你也不知道。”刘一不屑解释,转头看着马,“其实我的三件法宝是爱心、爱心、爱心。这马一看眼睛就极有灵性,只要真心和它教朋友,它一定会懂的。”
“呵,你还挺懂马的嘛。”
“那是。”刘一得意道,“对了,这马有名字吗?”
“等着你取啊。”
“月露白。”这名字几乎是一下子就出现在她脑海中,“就叫它月露白。”
斛律子珩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刘一径自兴奋地打量这属于她的月露白。这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在今后的险恶征程中,这匹马在她生命中扮演了怎样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