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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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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
那一天来找我的女孩子叫红绫,当时是和我同在无逸斋当值的宫女。可是还没怎么和她相处过就被调去荣妃娘娘的那里当值了。临走时她暧昧无比的向我眨巴着眼睛大有‘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之类的意思。我急忙摇摆着双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结果她很狡猾的说‘我什么也没有说啊?’OK,是我此地无银三百两。只好恨恨的骂一声‘三八’她问我啥意思,我说‘就三和八的意思’。
我刚被调去咸福宫头几天心里忐忑不安,有些恍恍惚惚,脖子上不适的感得隐隐约约的提醒着我,要谨慎的不要多说一句话,不要多行一步路。也许在这里有个阴谋正等着你。
幸好,荣妃对下人除了有点小气之外,还算是和言悦色。于是我的这些忐忑在二三个星期后得到了很大的缓解。把我从上书房要来无疑是三阿哥的主意,所以每次三阿哥一来咸福宫看她,她就毫不掩饰的二眼在我的和她儿子之间扫来扫去。未了还特别吩咐我去送她儿子出门。
不知道为什么,我以为之后三阿哥总会再问我些什么,但是每次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比如还习惯吗?好好照顾我皇额娘之类有的没的的。
适应环境后,便开始没事找事了。刚开始是乐忠于如何从身边着手套出一些基本的知识。比如装作很不经意的问人家:“哎呀,你说今儿什么日子啊?”“什么日子?不就初十嘛。”失败!“对了姐姐,你什么时候进宫的呀?”“我啊……哎,一晃眼快十年了。”“啊?十年,那是几几年进宫的呀!”“笨!这都不会算!”又失败!
为了搞清楚最基本的年份,那段时间我对数字无比敏感。几乎是绞尽了脑汁想从人家嘴里套出来,但是除了被人嘲笑大脑不太好使之外,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几天后,只好无比郁闷的在送三阿哥出门的时候向他屈服。
“三阿哥能问你个问题吗?”“什么?”“现在是康熙几年呀?”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心虚,我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倒现在还没弄明白现在是几年?”
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想他一定会认为我很笨。
“怪不得人家说你脑子不太好使。”
我不顾自己强烈的自尊心来问你,你不回答就算了还要冷嘲热讽的。
一股叫作‘恼羞成怒’的火,从丹田而上直至发冠!就在我愤然的抬起头,准备不顾一切的捍卫尊言的时候,他没头没脑的扔来一句
“康熙三十九年。”
然后一转身飘然离开,留下我用痴呆的表情目送着他的背影。
荣妃对我和胤祉的兴趣,在我恪守本分,和他几近无视的态度下逐渐冷却了。
我终于弄明白了‘现在是几年’这个大问题后,心情格外畅快!可是还有一件更基本的问题等着我,那就是我现在几岁!
这个问题在没过多久我碰到了红绫之后得到了解决。
“啊呀,红绫你都不知道来咸福宫看看我的,肯定是小日子过的太滋润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哪有!还不是你一走来了个新的,得手把手的教哪离得开啊。再说我怎么敢把你给忘了呢!”
“哪我现在几岁?”
“啊?”
“你看看,你看看,这不是忘了吗?连几岁都答不出了!!”
“十七啊!”
“生辰!我的生辰呢?”
“七夕呗!”
“那我爹是做什么呢?”
“湖南都司啊。”
“我进宫几年了?”
“你比我晚上一年,现在是第二年了吧。”
“红绫,你果然没有忘了我!”我无比雀跃的拉着她的手上晃来晃去。红绫是个好姑娘呀!!!
虽然我并不知道湖南都司是干啥的,也不知道我爹叫啥。但心里的大疙瘩总算是去了。
那一日我无事伤秋悲,叹息着自己美好的年华要在这深宫里白白磨折。
“现在才三十九年,还得要多少时候才能出宫啊!”
话一说完,一屋子的眼睛都无比诡异的向我看齐。
“怎么了?”我无比莫名。
“你病了吧?”
“没啊?”
“那,现在是几年?”
“三十九呀!”
“日央,你病了!”
其实应该是康熙三十六年,有一只猪骗了我。
后来,有一天他假惺惺的过来问侯我,“日央呀,听说你病了啊!”
“是啊。”我‘笑颜如花’的回答他。
“得的什么病呀?”他一脸关切。
“神经病啊!”我笑的春光灿烂。
“神经病?那是种什么病啊?”
“啊?三阿哥这么博学多才的人连这都没听过呀?大概就是‘思觉失调’的意思。”
“思觉失调?这可怎么得了呀!叫太医来看过吗?”继续假惺惺。
“奴婢,不敢叫太医过来呀!生怕连累了三阿哥啊!”
“你生病,怎么会连累我呢?”
“可是,我不是三阿哥告诉奴婢今儿个是三十九年的吗?奴婢思觉失调事小,阿哥思觉失调就不得了了呀!”
“咦?我有说过这种话吗?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是‘三十九年’呢?”他的表情好无辜。
“啊?不是阿哥您告诉我的?真的不是您说的?”我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不是呀,日央啊,哎,可怜你小小年纪这脑子竟然……哎……”他欲言又止,装的可真像。
“如果真的不是三阿哥您告诉说我,一定是‘pig’告诉我的。”
“‘屁克?’洋文?”
“哇!不愧是三阿哥呀!一听就明白了!”我作崇拜状。
“日央。”他收起了之前的一脸戏谑,认真而温和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你这么相信我。”
“啊?”
“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我以为你会对我有所防备,必竟之前曾经有过那样的事。”他看着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突然想起和他最初见面的场景,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对我来说曾经是那样可怕的存在。是的,我们不熟,从来都没有熟悉过。
也许我真的是个头脑不太好的傻瓜。他骗我,并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善良的‘恶作剧’,他是在试探我的‘失忆’是可信度。他将我从上书房调来咸福宫时的目的我一直没有去深究,此时却豁然开朗。调来咸福宫的目的很简单,方便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他之前和我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他的目的。他从来也没有相信过我,甚至仍然和最初的那次一样怀着歹意。而我却轻易相信了他温柔的语气。我可笑的误解了他的动机,我甚至不能说他有意在骗我,或者作戏迷惑我。那是我自己太疏忽,我自我感觉太好,我是个彻头彻底的‘轻骨头’。
‘那你现在还怀疑我吗?’我是我想问的,但是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这样问他。我们是不熟的,我们之间有天壤地别的距离。
于是我仍旧笑着说:“回三阿哥的话,奴婢一直就是这样天真无知的。”
他也笑了,“天真没看出来,无知倒是有的。”
“是的,奴婢受教了。”我微笑着福了福身。
“对了,那个‘屁克’该不是什么不好的意思吧?”
“奴婢该死,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好的意思。求三阿哥别放在心了。”
他宽厚的笑了笑,便不再提。
也许,那时的我只想在这深宫里找一个可以依靠可以相信的人。
我出来乍到,一切都很陌生。我不知道自己几岁,不知道自已处在历史的那个阶段,我不知道自己的亲人是谁,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关于另一个世界,曾经越无忧快乐,这里的痛苦就越深刻。我是不敢去想的,甚至不能触及到一丁点。我害怕那种铺天盖地的渴望之后会是绝望。
胤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有些了解我状况的人。而他又有这样强大的身份,他从来没有计较过我说话时不拘小节的失仪,他宽大到让我以为自己可以和他随意的开玩笑。我在我的潜意识里也许很早就认同了他。
现在我依然可以和他开开玩笑,前提是要先察言观色,我已经可以把分寸把握的很好。
他是个幽默的主子,我是个滑头的奴婢。
我最初时对他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是一米’。
于是无论何时,我们始终微笑的保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