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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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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当陆君仪恢复意识慢慢撑开眼皮时,率先入目的是高高遮在头顶挡住大半光线的树木,随后鸦雀喳喳嬉叫的声音忽短忽长地传入耳中。
荒山野林,很神奇的场景。
陆君仪头脑一片空白地从枯叶堆上慢腾腾坐起来,由于刺激太大,脑部的工作效率跟不上视觉接受速度,环顾满眼的草木,一时弄不清究竟是被人恶意丢在这里的可能性大,还是正在做梦的可能性大。
结果事实很残酷,四处探索的视线不小心落到自个身上,她看到了一身依稀眼熟的服饰,白色素纱裙、粉梅长筒靴、嫩黄宽腰带以及披散的乌黑长发,俨然就是A4游戏宣传单上那个蒙面女子的穿着。
陆君仪禁不住屏息抬起右手,半途一眼瞥见五根青葱白玉指头,心又漏跳一拍,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复杂心情继续把手抬高摸了下的下巴。
她记得上周周末和室友一起出去吃麻辣小龙虾,结果吃多了,第二天醒来下巴上冒了两颗痘痘,痘痘很顽固,涂了不少东西也没消除干净,反正在来这个树林前,两痘依旧顽固地驻扎在原处。
可现在,手一抹,下巴处光滑干净,不仅如此,入手的皮肤温热且嫩滑细腻,陆君仪可以用她洗了二十年脸的经验告诉自己,这不是她的脸。
这不是她的脸!
顷刻间,风停了,鸟鸣声消失了,整个世界安静了,一直在离家出走的神智终于回笼了。
她想起了秀色留香,想起了还未吃到嘴里的提拉米苏冰奶和泡芙,想起了那辆撞向她的卡车,想起了与卡车零距离接触那刻粉身碎骨的剧烈痛楚,于是她感觉,某个真相尘埃落定了。
有个无视交通规则的司机开着大卡车横穿马路,压过花坛,撞破秀色留香的玻璃窗之后将她撞离原地莫名来了此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跟魂一块穿来的身体貌似是游戏里的,凭着衣饰,可以猜测此处应该是古代,或许还是宣传单上描述的拥有修仙背景的古代。
想想她原来那副身体被撞毁的程度,估计这辈子回去曾经的世界,回到家里是没什么指望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缘回去,没有身体,那也只能是孤魂野鬼。
认识到这个事实,哪怕她陆君仪性格再要强,也不免从心底升出一股绝望、害怕和无助。
绝望再也看不到曾经的亲人朋友,疼爱她的,讨厌她的,统统都不会再见;害怕当父母和弟弟得知自己的死讯时不知得多么震惊恐慌不知所措,这三人平时就不怎么靠谱;想到身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又缺乏丛林生存技能,孤独又无助。
更苦逼的是,身在一个如此惨绝人寰的处境中,她想多回忆一下逝去的快乐时光都不被允许,因为一直没有进食的肚子饿了,眼见太阳西移,再这么干坐下去,恐怕不是饿昏就得等天黑了被野兽吃掉。
凭着生存本能,陆君仪硬是咬牙从地上爬起来,再次认真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除了低矮的灌木,蓬松的草丛,便是高大的乔木,此时应已是入秋,好些乔木的叶子皆泛黄了,落在泥土上铺了厚厚一层,压根看不出路的痕迹。
没有辨认方位的工具和能力,陆君仪只能尝试爬上一棵较矮的树,原以为望不到多少距离,不想竟瞧见了很远,显见的视力比从前好了不止数倍,没时间细想,陆君仪跳下树决定选一条瞧着远处树木长势渐矮的路尝试着走。
顾忌深山里危险重重,离开此处之前,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备。
一身累赘易脏除好看能裹体之外暂时找不到其他优点的素白衣裙,裙摆很长,双腿一站直便能垂下盖住脚丫,陆君仪弯腰把碍事的裙摆卷起,解下其中一边的挂穗连裙摆一起缠在腰间,再解下另一边的挂穗把及腰披散的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活动一下穿着裤子踩着长筒靴的脚,顿觉轻松不少。
接着找了一遍身上有可能携带的有用物品,结果只在怀里找到一个藕色绣着一把小剑的荷包,荷包里有一块巴掌大小通体黑漆漆的木牌,木牌呈椭圆形,中间是一个刻出来的金色令字,因为看不出名堂和玄机,陆君仪又藏回了原地方。
最后,她垫着脚尖勉强掰下一节手可触及的枝桠剃干净枝叶之后在地上戳了戳,没用多大劲,枝桠就弯成一道弧线,估计也就能拨拨草堆,赶赶虫子,挑挑拇指长短的小蛇什么的,不过总归聊过胜于无。
山路崎岖难行,陆君仪一路不是刮到枝杈就是踩到泥泞滑倒,整个人弄得狼狈不堪。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预想中虚有其表的外衣几次经历刮擦翻滚摩擦竟奇迹般依然完好如初,让她不至于穿着布条行路,让陆君仪不禁怀疑这衣服大概是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奇特功能。
走了老久,眼见天都即将黑下,陆君仪总算找到了一个藏身的地方,那是一个窄小的洞穴,仅够陆君仪钻进去抱膝坐着,并不安全的地方,但已是别无选择,洞穴前面有茂密的草丛遮挡,还有几株挂果的野梨树。
约是长在深山没人祸害的缘故,枝条上的野梨都是抱团结果,沉甸甸的,看得饿疯的陆君仪眼睛都发绿了,她撩袖爬上树,发现好些个野梨上还留有鸟雀啄过的小洞,于是放心地摘下一个在袖子上擦了擦后咬了口,野梨个头很小,味道却意外鲜甜,伸手摘了七八个啃进肚子里,感觉肚子让果肉和汁水撑鼓了才停下,抹抹嘴巴,陆君仪又摘下十来个兜进腰间的裙摆里,打算半夜饿了或渴了再吃。
很快,夜色彻底来临,陆君仪躲在洞穴里闭着眼睛环臂抱住自己,耳边听着仿若近在咫尺的风声,鸦叫声,还有草树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声音,再晚一些,连狼嗷声都接连不断地从远处传来,她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睡决不能睡,但还是挡不住白天的疲劳和强烈的睡意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老妈来参加她的高中家长会,班主任热烈邀请她上台讲述如何培养一个成绩优异的孩子,结果唐菲站在讲台上一脸沉醉的说道“那都是因为我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温柔的丈夫、文静的女儿、乖巧的儿子,我的丈夫叫陆正文,寓意正气浩然、文江学海,他是一个才学渊博的斯文学者”,转眼视角一变,斯文学者瞪着他儿子故意放进客厅的蟑螂失声尖叫着跳到椅子上,待她老妈拿着拖鞋英勇赶来把蟑螂狠狠拍死,陆爸爸才一脸正色的从椅子上慢吞吞挪下来,嘴里说着你刚给我买的拖鞋,让蟑螂爬脏就不好了云云。
然后天亮了,梦醒了,陆君仪摸了一把眼睛,手心湿漉漉的。
从洞穴里爬出来,一晚保持弯曲的双腿差点不能恢复直立的状态,她把剩下的野梨啃掉,又摘了几个带在身上,循着昨日的路线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