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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忆1935 ...

  •   我的终结正是我的开始。——玛丽斯图亚特

      凯瑟琳托尔未冠上格林姓氏时,远远没有如今这般惊闻耸听。她当初留着一头俏皮的小短卷,母亲精致的日耳曼长相和父亲苏格兰传统粗犷结合在一起时,所有人不得不惊叹,这位浓眉淑女,就是粗俗和优雅最完美的艺术结合体。后来,欧洲那些夸张的诗人,用诗歌般美好的语气赞叹道,当她敛上裙摆坐在可可洛式椅前端,连树上的黄莺也忍不住歌唱。

      当然,这种美貌也是夸大了的。实质上,她只是一个五官精致,不算漂亮,只能说是有几番韵味的美人。她曾经很在意的人也说过,这种韵味,在她高傲矜持地抬高下巴时,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美貌是一把钥匙,里面堆满了赞言。虽然不符合英格兰的审美,却是称得上风韵的女人也大受欢迎,但或许是因为过分的赞美,使她热衷于描写样貌的诗句。就如伊丽莎白巴托利热心与妖治的鲜血,认为能美貌永存。

      God gives you noble temperament.
      上天赐予你崇高的气质。
      All the beauty in nature and art.
      自然与艺术把一切美质。
      Assemble with you all over body.
      集与你一身。
      You are the embodiment of beauty.
      你就是美的化身。

      大概是由于取自于她最爱的玛利亚身上,她的命运也如同她一般跌宕起伏。幸运女神从未眷顾过她,凯瑟琳的一生都是灰白的。不幸,悲悯,痛苦,哀嚎的情绪总是伴随着这个女人。如同蜂蜜般甘甜的情绪常在她拥有后又消失,让她从天堂跌入痛苦无边的地狱。

      最开始的不幸……我握着苏格兰酒吧的威士忌,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涌上味蕾,纸上不断涂画着涂鸦。我活的太久了,足足一个世纪的分隔,魔法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以至于可以存活到至今,生命对我来说随时可以结束,但是现在却不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亡。直到装着威士忌的玻璃杯逐渐发冷,荡漾起令人恶心的层层油渍涟漪时,往日的事情似乎格外清晰,剥开了往事。

      就让我好好梳理一下往事吧。

      没错,我的名字,凯瑟琳,Katherine.意为美丽,优雅,处于上流社会的世故者,拘谨,严肃,举止合宜。我常常在各式各样的骑士小说中,望见王后美丽的名字与我相似。父亲也颇爱描述给我取这个名字得用意,并且在象牙白色的实木精雕壁炉旁,讲述着作家用精彩纷呈的文字展现出的故事。“凯芝,你是上帝给我的珍宝。”他每次读完都要这么说,就仿佛修女在每一顿用餐前都要祷告上帝。

      父亲是一个经商的苏格兰子爵,以前我的姓氏还是托尔。这个姓氏在苏格兰并不常见,而且除了我和父亲,就没有与我们沾亲带故的亲戚了。我猜测过姓氏的来历,却被他一一否决,况且他也不会主动告诉我这些事情。我的母亲呢?我也这么问过他,他并未回答我,只是将英俊的脸沉浸在烟雾缭绕里。

      很多时候,父女之间的相处就是在不停地问问题,小部分时间我都是在史特灵古老的街道上和父亲散步。不同于后来,我的故乡在苏格兰史特灵,家里拥有一望无际的庄园和马场,风景不是外人所言的优雅秀丽,只是方便父亲的商业打理,然而那是我记忆中最美丽的地方。

      记忆中,他是一个异常睿智的男人。其余的陈年旧事,我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回到苏格兰时连原来住址也寻找不到了,就连心爱的马驹们也失去了联系。的确,让一个岁数太长的老人回忆,记住的大概只有膝下的儿女了。

      而我记忆最深刻的,又有关于托尔这段记忆时,大约是父亲真皮床底下的油画。犹记得它用粗糙的布料包裹着,我用尽心思地费劲打开。画框里是一个真正的传统欧洲美人,金发碧眼,奶白色富有光滑的皮肤,用得达芬奇般神秘诡异的画风,使碧绿的眼眸仿佛超越的时空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知道这是我的母亲,可后来的她没有我想象的温和柔顺。

      从此,我的人生没有当初想象的平平淡淡,再无瑰丽梦幻的想象力了。

      我猜测,大概是从那里开始的吧,我低下头回想起母亲冰冷的线条时,冷峻的眼神。突然充满头绪,晦暗的光线在深邃的眼眶上铺上阴影,像秋日笼罩在伦敦小镇上阴冷的天空,灰暗沉静。如果,还有说记忆中关于托尔的另一件事,除了它在无其他。

      1935年冬,这是我生命中最初的转折。

      那年的冬天与以往不同,英国的天气诡谲莫测,偏偏这一年冬天的到厚爱。雪花像鹅毛软垫里的雪白羽毛,缓慢而又可悲的姿态降落到凡尘,冰冷的燃烧着生命最后的余光。修道院响起了神父的忏悔声,接着是七零八落的附和声。

      我心不在焉地重复声,一双机灵的黑眼睛瞥向窗外落雪。我从来不喜欢朗诵和歌唱,每次教堂念祷告词是第一个住嘴的。可幸的是,队伍里并没有比我多余的精神,他们也在低声地窃窃私语,我不耐烦的歪着腿,侧身看着台上那位脸憋红的神父,不断发出尖锐的笑声,肩膀如同金仓鼠般上下起伏,仿佛在观看一场幽默诙谐的闹剧。那位经验不足有修养良好的神父,顶着嘲笑声,断断续续的反复念着《圣经》路西法堕入地狱的一段词。

      队末的巴德文也许比我更没耐心,他已经不管不顾了,在我还没有彻底厌倦时,他早已带领几个鲁莽的男孩一股脑的跑在台上,以响亮的男高音占领了教堂。台底下没有几个听服管教的学生,大部分都是趁着此时,欢呼的尖叫声支持着巴德文和他的小分队,嬉笑的拉着窗帘,轻巧的小羊角鞋在地上踩得砰砰响,而修女和神父则是很艰难的维持着纪律。

      我扶着窗太,低下头,一直努力的憋着笑。直到巴德文从神父的头顶摘下那顶厚重的帽子,耀武扬威的在教堂跑来跑去,还扯着嗓子改编《圣经》的内容时,我才控制不住捧腹大笑,几乎要笑弯了腰。

      这所建在克洛伊的军事学校,并不是善茬来去的地方,来这里的贵族子弟大多是家里的顽固子弟。平时就连从皇家军事学院退伍的军人,也阻挡不了调皮捣蛋的纨绔。而第一次上寄宿学习的我,也见识到了十七起充满恶趣味的恶作剧。这场,真是有趣极了。

      “凯瑟琳,”头顶转来耳膜震破的声音。

      我皱着眉,慢吞吞地站直身。面前的男孩套着一件松垮的外套,脸上黑褐色斑点的雀斑平整的铺开来,掩盖住了翡翠似得费绿色眼眸的神采,对准我的目光时咧嘴一笑。我本就不喜欢这个粗鲁的男孩,偏偏我的父亲还开玩笑,要巴德文坐在餐桌的末席上,使得这个男孩更为非作歹了。我心里涌起一股烦闷感,生气地问:“怎么了,巴德文?我可没笑话你。”

      “没关系,没关系。”他腼腆的笑着,随后意识到我心情不妙,看着我沉下的脸补充道。“你耐心听我说,凯瑟琳。”

      “下个星期就是你的生日,而我父亲刚刚买下苏格兰康沃尔郊区的马场,我想送你有几批健壮的小白马驹。凯瑟琳,想象一下,在广袤无垠的马场上,你穿着金线双扣骑装抚顺着马驹的鬓毛,然后奔跑在碧绿的草地,迅速地消失在阳光存在的地方。”

      我的身体瞬间被狂热占领,怒火一扫而空。父亲只有我一个孩子,而作为苏格兰老牌贵族女儿,家庭教师共有七位从英格兰顶尖淑女学院毕业,专门教导淑女课程、制作甜点、插花、仪态、服装搭配、语言、社交礼仪、旅行常识和风土人情。Confession is the first step to regret,父亲不应该将我交给最后的家庭教师布朗夫人,她让我爱上了放荡不羁的生命,并在桀骜不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死前也依然燃烧着朝气蓬勃。

      这也导致我为了价格昂贵的纯血马,与父亲闹决裂,愤怒余下送到管教不严的军事学院。现在目睹特权阶级带给中产阶级的羞辱,还有在未知危险和马驹面前实现艰难的抉择。

      “英吉利纯血马?”

      “sure.”

      我狐疑的撇了他一眼,傲慢的抬高了下巴:“克洛伊登离苏格兰大约有700英里,即使是火车也不可能一个星期前去苏格兰。”

      “当然能去,凯瑟琳。”他着急地对我说。

      我自然不信他,只是回想起马场里身姿矫健的马儿,心情突然就活跃奔放。去苏格兰又怎么了?那时我百般兴奋,去苏格兰的马场,必然经过父亲每日会去的乡间小路,在他的眼皮底下钻了钻去,而他却浑然不觉。这种强烈的犯罪感取悦了我,使我的理智软化。我完全忘记向他问别的事,或者是自己不记得了。就连冬天苏格兰的天气我也忘得干干净净,心里惦记着几匹光鲜亮丽的小马。

      很久以后,当我再回想这一段事时,胸膛总是溢满了悔恨的情绪。如果能让我再次选择,我永远不会犯下这个轻率的举动。然而历史形成的轨迹,与小人物的选择却是息息相关,有时是一个没有经过大脑的举动,就能轻而易举的就改变了历史,甚至遗忘以前的初衷。

      我带上黑色的贝克帽,抿嘴笑着:“去吧,巴德文。”

      于是,我们就乘着花钱雇来的马车到伦敦郊区,因为那个车夫不肯将我们带到苏格兰。巴德文弄来了帐篷和火堆,只能暂时在一个荒废的旧宅休息,明天再赶到苏格兰。我坐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旁,巴德文还在林子的另一边找树枝。我唇边挂着笑容,唱着Loch Lomond的民谣,心里感到无力而又兴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忆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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