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 ...
-
陵越什么话都说不出，只听着方兰生说个不停，心里满足又柔软，看着他的眼神也便带上了几分宠溺的味道，可惜这份柔软的心情到了唇边，就变成了并不那么温柔的拒绝。
“天墉城门规森严，不得擅自教授他人。”
将生硬刻板的外人改成他人，陵越眼见着方兰生还是失落下来的眼神，抿了抿唇，忍不住松口。
“不过，引灵聚气并不是什么难事，便是不曾修仙的人，也能够突有所悟，习得一二。你若是想学，我可以将自己昔日修行的心得教授于你。”
“真的！？”
被陵越一句话打击的蔫了吧唧的方兰生又因为陵越的一句话喜形于色。
“太好了！陵越道长你真是个大好人！”
方兰生煞有其事地歪了歪脑袋，絮絮叨叨。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冷冰冰的不好接近，想不到你这么温柔，可比我那几个姐姐温柔多啦。”
陵越不应不答，只是凝视着方兰生浅浅地微笑。
他的容貌本就俊朗，往日里因为要给底下的一众师弟师妹做表率，不得不无时无刻地端着天墉城大师兄的范儿，兼之在师尊身边耳濡目染，硬是把紫胤那冷淡的模样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寻常人见了，往往第一眼不是为他周身气度所折就是被那生人莫近的神情所摄，反倒不那么在意陵越的长相了。
如今这么一笑，方才显得眉如春山面如冠玉，眼睛因为笑意而微微眯起，长且密的睫毛半掩下，却遮不住从眸中流泻出的柔软亲近。
方兰生被他看着看着，脸红了一下，也不那么咋咋呼呼了，看起来有些害羞地抓了抓脑袋，傻乎乎地说。
“陵越道长，你笑起来真好看。”
陵越的笑容，便越发温柔了。
方兰生又呆呆看了他一会儿，冷不丁开口。
“那，你教我修行，我是不是要叫你师父啊？”
不等陵越回答，他自己便嘟嘟囔囔起来。
“我不太想叫你师父，你比我又大不了几岁……不过，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叫你道长实在太见外了，要不然我随少恭，叫你大师兄？恩，也不太好，你都说了天墉城门规森严，我还没拜入天墉城呢，也不好叫你大师兄，那我叫你陵越，感觉还是有些别扭……”
“我比你虚长几岁。”
陵越握了握拳，忽然有些紧张。
他移开视线不去看方兰生，面上温柔的浅笑也收敛起来，重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神情。抿了抿唇，陵越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有些不自在的颤抖，担心这分异样被方兰生察觉，不由得将眉头皱得紧了些，整个人显得越发严肃起来。
“……你，就叫我大哥吧。”
“诶，好嘞。”
方兰生爽快地应下，半点没察觉到陵越纠结的心思，张口就来。
“陵越大哥！”
陵越求得不多，此刻已是心满意足。
他心中一片柔软，那份难得的愉悦便流露在了面上，之前的严肃冷硬如同冰雪消融，顷刻间便被开怀笑意所淹没。
这一下，连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的欧阳少恭都看得愣了愣。寂桐看了看欧阳少恭，以袖掩面，无声地淡淡笑了。
方兰生更是睁大了眼睛，夸张地迭声连唤，陵越大哥，你该多笑笑。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融洽，陵越一时也有些不愿再克制自己，索性便顺从心意，伸出手落在方兰生的发顶，犹豫了下，见他并没有什么疑惑或是抗拒的模样，这才轻轻揉了揉，动作间带着说不出的宠溺。
方兰生早就被自家五个姐姐揉捏习惯了，小时候更是没少被捏脸揉腮折腾个彻底，特别是他那个自小便性格强硬的二姐，气头上来了，拧耳朵打屁股都是轻的，把他撵得满街跑更是常事，倒是陵越这般小心翼翼又饱含宠爱的亲昵举动并不常见。
方兰生觉得有些古怪，可并不讨厌，被再揉了几把，还觉得挺受用，不自觉地就在陵越掌心蹭了蹭。
“陵越大哥，你刚来琴川，还没找客栈住下吧？干脆今晚就去我家吧，我家别的不多，屋子倒是多得很。对了，书上不是说修仙之人都要吸取日月精华吗，选日不如撞日，我看我们今晚就开始吧，就从、就从怎么晒月亮吸取日月精华开始！”
被这一声声“大哥”包围，幸福实在来得太快，陵越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的激动，待方兰生自是耐心而又温柔，只恨不得把他想要的都尽数捧送上前，哪里会拒绝这难得主动的亲近。
“小兰——”
眼见着大师兄一副恨不得立刻点头答应，顺便再把自己收拾收拾直接打包给方兰生的模样，欧阳少恭忙出声打断了光天化日下就旁若无人地黏黏糊糊的两人。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记忆中熟悉的压迫感勉强唤回了满脑子修仙问道走上人生巅峰的方兰生，他扭头看向笑得格外温和的发小，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个寒战。
然后，他听到自家那从小性格温和心地善良的好友，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怎么，如沁姐今日不在家中吗？”
“……”
方兰生顿时变了脸色，颇为心虚地瞥了瞥仍然耐心地看着他的陵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个所以然，末了，没什么气势地哼哼一声，小声地嘟哝。
“那、那少恭和陵越大哥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桐姨也一起，今晚就当我为少恭接风。”
像是怕欧阳少恭再说些什么，方兰生急急火火地又补了一句。
“一顿晚膳，我堂堂方家小少爷还是做得了主的，大不了……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己下厨招待你们！”
“……”
欧阳少恭以袖掩面，默然地和陵越对视一眼，见天墉城中辟谷之术习练的最好的大师兄完全没有开口拒绝的意思，心中若有所得，面上却是不露端倪，只摇摇头，状似无奈地应下。
当晚，他们就在方家吃了一顿由方小公子亲手烹制的晚膳。
无法拒绝方兰生的热情，也舍不得错过弟弟特意做给自己（并不）的美食，陵越从上桌开始就没停下筷子，看的不明真相只以为昆仑山上生活艰苦修仙之人餐风饮露的方兰生心疼不已，一碟又一碟地不停把欧阳少恭面前的菜往他的陵越大哥面前摆。
最后，欧阳少恭看方兰生的眼神都不对了，更别提从没见过方小公子这般殷勤模样的方如沁和她相公了，瞅着陵越的眼神就跟瞅着把他们弟弟魂都勾走了小妖精似的。
陵越毫无所觉，只幸福地享受着弟弟的关心，还在心里悄悄地比对了下弟弟和师弟的手艺，然后义无反顾站在了弟弟这一边。
我的弟弟果然棒棒哒~连做菜都很好吃呢~
放纵的结果，就是陵越吃撑了……
为了维持在方兰生面前高大可靠的大哥形象，陵越若无其事地告别方家。可回到欧阳少恭为他收拾出的客房里还没一会儿，他便再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有些鼓胀的腹部，陵越皱了皱眉，慢吞吞地走出房门，往琴川街巷中走去。
欧阳少恭好容易把寂桐哄着睡了，出门时不经意瞥见陵越往外走的身影，目光落在他佯作无意抵在腰腹上的右手，眼中便是浮起些异样。轻轻掩上房门，他快走几步，默不作声地和陵越并肩而行，走一会儿就要偏头看看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陵越默默把右手放下了。
“看来我倒是得要谢谢小兰了。”
欧阳少恭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他一手抵在唇角，轻咳了声，眼角含笑地瞥了陵越一眼。目光在如水的月光下，寂静的夜色中，如同带着钩子一般，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之前在天墉城还觉得师兄有时过于疏离客气了，总显得不好接近，却不想，师兄原来是不会拒绝他人好意的那一类。”
陵越被这明显带着几分调侃意味的话语说的皱起了眉，目光在欧阳少恭身上停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欧阳，你下山后，性子似乎有些不同。”
“……让师兄见笑了。”
欧阳少恭止住了笑意，肩膀还有些忍不住的耸、、动，神色却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我入青玉坛前，便一直生长于琴川，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亲近，如今重回故里，心中愉快又自在，言行举止难免有些放纵。倒是，让师兄困扰了。”
“……少恭言重了。”
满意地听到陵越将对自己的称呼改了回来，欧阳少恭弯了弯眉眼。
他拢袖在身前，宽大的袖摆随着行走的脚步轻轻摆动，迎着和缓的夜风，路旁的水面倒映着月光，细细碎碎地撒了一河的银光。
“大抵是自小被如沁姐她们管束得紧了，小兰很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够如同书中所写一般仗剑天下逍遥自在，也很羡慕书中所说的那些御剑千里凭虚御风的仙人。不过他虽单纯可爱，却也不是对所有修行之人都这般热情的，说起来，我这也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亲近旁人，想来当真是和师兄有缘吧。”
欧阳少恭的声音揉在风中，轻缓而又温柔。
“小兰可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性格跳脱，心直口快，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对待亲近之人，撒娇耍赖的手段层出不穷，实在是黏人的紧。我知晓这般并不妥当，却仍想腆着脸向师兄讨个人情，希望师兄莫要恼他。”
眼光敏锐并且深谙打开话题的技巧，说话的方式既一针见血又不会让人警惕防备，欧阳少恭确实是个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的人。
饶是心中因百里屠苏而对他生出戒备的陵越，现下被狠狠戳中弱点，也不由得放下戒备，垂下眉眼，温柔了神色。
“……他这样，很好。”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