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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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喘平了气，蓝衣少年冲陵越感激地笑了笑，低下头拍打整理自己的衣服。
他看起来大约13、4岁的模样，梳着一个发髻，穿了一身交领长袍，最外面套着一件青蓝色短襦，腰间系着一枚青碧通透的玉佩。理了理衣襟，少年抬起头，白了傻站在一旁的尹千觞一眼。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撞了你打翻你的酒是我不对，可我不是赔给你了吗，你这人动手没轻没重，说是道歉倒是差点让我没命，哼，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可惜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再早一天就能赶上我们琴川的花灯节，天上的星辰和地下的灯火相呼应，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少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拉里拉杂地从东扯到西，从南扯到北，尹千觞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陵越身上。
陵越居然没有推开他，而是专注地听着少年说些没并没有多少意义的话。
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方兰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伸手抓了抓头发，轻咳了声。
“对了，我叫方兰生，请问大侠尊姓大名？”
“在下陵越。”
陵越略略颔首，声音带着些柔和。
尹千觞投来了幽怨的一眼，翻来覆去地念叨。
“偏心，偏心啊。”
陵越干脆理都不搭理他，只看向方兰生，轻声问。
“何事如此惊慌？”
“何事……糟了，二姐！”
方兰生悚然一惊，瞪圆了本来就不小的眼睛，险些蹦了起来。
“我、我先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侠咱们有缘再见啊！”
说完，他抱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卷着一阵风急火火地从陵越身边跑过。
陵越和尹千觞对视了一眼，皆是满脸莫名地看向方兰生仓惶的背影，直到一名满脸怒容、满身华服的女子以着与她的优雅姿态完全不符的速度掠过他们身旁。
路旁摆着茶叶铺子的中年人呵呵一笑，摸着茶杯慢悠悠自言自语。
“方小公子今天也要挨打喽。”
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候也是被拧着耳朵教训的方兰生，陵越摇了摇头，目光温和下来。
尹千觞看了他一眼，扬了扬眉，伸长手臂揽住他的肩膀。
“你笑什么？你对这咋咋呼呼的小公子倒是挺有好感的，是不是想到了你弟弟？”
不待陵越回答，他已经自顾自摸了摸冒出些胡茬的下巴，咂摸了声。
“不过说起来他和你弟弟的年纪还真是差不多……凡事都没个定数，哈哈，说不准这小公子就是你弟弟呢。”
“好了，别说笑。”
陵越心中一动，想了想却又皱起了眉，伸手拂下尹千觞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向前走去。
“方公子姐弟感情深厚，不要胡说。”
尹千觞被拂开的手还悬在空中，他看着陵越的背影，眯起了眼睛。手背上似乎残留着什么触感，让他不怎么自在地活动了好几下手指，撇撇唇莫名其妙就笑出了一口白牙，向着陵越伸出手，高声喊。
“别生气，别生气啊！等等我~”
陵越和尹千觞走遍了周围的几个小镇，那些老人们对当年的旱灾仍然心有余悸，也说出了几个旱灾后被收养的孩子，不过都不是陵越要找的人。
遍寻无果后，陵越和尹千觞在虞山中稍作歇息。
“这里……”
陵越深深拧起眉头，目光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简陋草棚的每一个角落。
“我记得这里。”
他走上前，在草棚里走走停停，不时审视着四周，然后他停下了脚步，眉头深锁，犹豫着慢慢转身面向一处茂密的树林。
压抑在心底的记忆翻涌上来，莫大的悔恨和自责潮水一般将陵越淹没，他眨了眨眼，隐住眼中浮起的迷蒙雾气。
“那时，我就是在这里，把他一个人丢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陵越的情绪感染，尹千觞也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他沉着脸喝了一口酒，伸出手十分自然地揉了揉陵越的发顶。
两人告别后，陵越回了天墉城。
没几日，他便被涵素掌教唤进了临天阁——天墉城一年一度的收徒又要开始了。
这是陵越第三个年头负责招收新弟子入门的诸般事宜。
涵素真人一直很看重他，随着他年纪渐长，更是越发属意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大事小事都愿意放手教给他做锻炼培养。自陵越十六岁以来，涵素真人更是令他参与负责天墉城的收徒，直接把提高声望发展人脉的最佳方式交到了他的手中，也算是为他日后继任掌门铺路。
今年自然也是一样。
收受弟子事关重大，需要准备的事物繁杂多样，不过陵越熟悉个中流程，准备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还能抽出空来和师尊谈谈心，陪师弟喂喂阿翔。
一只雪白的信鸽扑棱棱落在陵越面前，歪着脑袋咕咕两声。
一声清啸，黑白羽毛的海东青盘旋而下，轻蔑地瞥了这只鸽子一眼，翅膀一扇用自己肥嘟嘟的身子把它挤到一边。
那只鸽子呆头呆脑地瞅着阿翔看了好一会儿，悲愤地仰头叫了一声，噗一下变成了一张符纸。正得意的阿翔被吓得炸了毛，瞪圆了眼睛就要对那张符纸下狠手。
刚飞起来，就被陵越拉住了翅膀跟，阿翔只能不清不愿地蹦到一边，收拢翅膀蜷起身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灰扑扑的芦花鸡，黑豆子一样的眼睛暗搓搓地盯着陵越手中的符纸，时不时磨两下爪尖，伺机而动。
是尹千觞传的讯。
“你之前说过的那件事，我从茶小乖处得了些消息。那年大旱，流民不计其数，灾民一路南行，沿途各地均有官衙及各大门派设置救济，虞山左近是方太大师，雾灵山周则是紫胤真人。方太大师五年前离家修行，现不知所踪，其妻儿居于琴川，膝下共六女一子，最小的儿子叫做方兰生，现年十四，便是上次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据闻他因体弱多病又有佛缘，三岁前均随方太大师居于山中佛寺，后来方太大师不忍妻子思念幼子夜夜哭泣，才将他送回方家。方家合家上下待他如珍如玉，他腰间所戴的青玉司南佩便是方家四女辗转得来的开光宝玉，护他平安康泰，顺利长成。”
琴川方家，方兰生……
陵越微垂着眼帘，脑海中几乎是立刻浮现出了蓝衣少年的身影，他看向自己满眼好奇，眼神清澈，嘴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显然性格活泼又开朗。
那……就是他的弟弟？
手中的符纸已经在掌心被揉得不成模样，陵越却丝毫没有察觉，阿翔报仇无果，哀怨地咕了一声，扑扇翅膀飞走了。
陵越满心都是欢喜，他知道现在并不能肯定方兰生便是他的弟弟，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在笃定地告诉他——就是那个孩子，就是那个他一见便心生亲近心存好感的少年。
他几乎要忍不住即刻御剑下山，去琴川找他，好好看看他，问问他这些年来过得如何，对他说一声对不起，告诉他哥哥不是故意将他丢下。
符纸已经被掌心渗出的汗浸湿，皱巴巴地蜷缩成一团。
陵越闭上了眼睛，手指紧紧扣入掌心，些许的疼痛维系着他的理智。
半晌，他睁开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等一等。
待得收徒一事告一段落，他便即刻下山去寻他。然后，他们兄弟两便再也不分开。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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