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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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三人又说了几句，百里屠苏态度恭敬却不亲近，陵越亲近却又强自忍耐。
这气氛着实有些古怪，还是紫胤先开了口，让百里屠苏先行回去，他还有些话，要叮嘱陵越。
百里屠苏刚离开，陵越便有些着急地开口。
“师尊，师弟他年纪还小，与您两年未见，纵是心中亲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并非与您生疏，师尊千万不要误会。”
紫胤定定看了陵越一会，忽然开口。
“在你心里，为师便是这般小气之人？”
陵越正紧绷着情绪，唯恐听到师尊对师弟有半分不满，不提防听到这带着几分戏谑的言语，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望向紫胤的目光里就带了些无辜的茫然。
紫胤唇角微微弯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掌心落在陵越发顶，温柔地抚了抚。
“当年为师低估了凶剑煞气，不得不仓促闭关，以至于诸多事宜皆来不及一一叮嘱。如今见你师兄弟二人如此亲厚，我也便放心了。”
难得与师尊如此亲近，陵越乖顺地垂下眼帘，抿着嘴唇有些腼腆地笑了。
他往日里总是一副稳重沉默处事不惊的大师兄模样，最初还有些生硬的模仿痕迹，日子久了，这份老成也就几乎刻入他的言行举止。现在突然露出这样年少生涩的浅笑，竟显出脸颊上一个浅浅的酒窝，很是温柔好看。
陵越克制着，没有在紫胤掌心蹭上一蹭。他抬起头，有些紧张地开口问。
“那师尊伤势可已无碍？”
紫胤唇角含笑，略略摇了摇头，收回手重新负于身后。
陵越松了一口气，转念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师尊，前些时日妄境试炼中，屠苏师弟的幻境中幻化出了重重焚寂剑影——”
“我已知晓，此次提前出关也是为此事。”
紫胤走到崖边，白底压着蓝边的宽大袖袍被山风吹得鼓起。站在郁郁青松旁，紫胤的背影清隽而又冷然，如同苍山白雪。
“妄境之事非你之过，此前涵素便遣红玉告知我，百里屠苏情绪波动，引发焚寂煞气，虽被强行压制，此刻想来却是有所征兆。”
陵越一惊，猛地抬头看向紫胤。
“师尊，我记得掌教真人曾说过，屠苏体内的封印会随着年岁增长而削弱。这该不会就是封印削弱了吧！？那师弟他，师弟他……”
他说不下去了，想到掌教真人曾说过的被煞气侵蚀失去理智变为怪物，他便觉心中钝痛，无法接受。
紫胤沉着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注视着陷入恐慌担忧中的陵越。
被那样的目光注视着，陵越心中忽定，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从以前就是这样，不需要师尊真的做些什么，只要有他在，陵越便什么都不怕。
紫胤极快地笑了下。
“不会如此之快。我刚才已用灵力探过屠苏体内封印……虽是有些异样，却并非削弱之象。”
“异样？”
陵越下意识地追问。
和形容的冷漠迥然相异的，紫胤对待自己弟子的追问没有半分冷待，反而十分耐心地向他细细解释。
“不错。如今百里屠苏体内煞气，于我闭关之前所受的凶剑煞气，有所不同。虽不知究竟有何不同，但如今看来，倒像是他自己正在逐渐领会控制煞气的方法。”
停顿了下，紫胤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走向修行之外以供小憩的软榻，陵越心领神会，忙低头拱手一礼。
“……弟子先行告退，师尊也早点歇息吧。”
“不急。”
紫胤已盘腿坐在软榻上，无论是姿态还是语气都比之前要显得亲近自然许多，周身萦绕的清冷飘渺的气息也淡了许多。
他看向陵越，将他满眼小心翼翼的欣喜和不敢置信的游移尽收眼底。脸上冷峻的神色柔和了下来，紫胤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你我师徒许久未见，我也有许多话想和你说。”
陵越眼睛一亮，忙走到师尊身边坐下，听着他有些怅然的低语。
“两年时光，于我不过匆匆，可你们都已经长大了许多。”
“师尊已修得仙身，自然不吝朝夕。我以后也要努力修行，像师尊一样修得仙身，一直侍奉师尊左右。”
陵越说的有些快，听起来倒像是任性地反驳，带着孩子气的固执。
紫胤面上笑意越深。
“你若修成仙身，自然另有一番缘法，不必长随在我左右。”
他伸出手，宠爱地揉了揉陵越的头发。
“你看似冷淡，实则重情，与我当年十分相似。修得仙身对你而言或许并非一件乐事，眼看身边亲厚之人一一逝去却无能为力，太过漫长的岁月会消磨你的热切和期待，执着的更加执着，可这份执着却终将无处安放……”
说到后来，紫胤的声音渐渐轻了，他虽看着陵越，思绪却似乎已经回到了过去。
“师尊……”
陵越下意识地轻轻唤了一声。
紫胤闻声看去，眼神清明。陵越嘴唇动了动，为自己之前莫名的担心而赫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胤却笑了，摇摇头，没怎么动作，陵越却不受控制地向着他歪去。一个愣神，就已经枕在了紫胤的腿上。
“你果真长大了许多，与师尊，也没有幼时那般亲近了。”
陵越看着紫胤的衣摆有些出神，随着师尊的话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仍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师尊收入门下的情景。
那时，他百般寻找弟弟无果，茫然无措走投无路下，突然遇见一位身着蓝白道袍的仙长。
仙长并未看见自己，自己却不知为何追着他的，他停下脚步，退走回来，蹲下/身凝视着自己，目光平静而又温和。
他问——你可愿做我的弟子？
“师尊，弟子愧对师尊信任。”
思及往事，陵越终于放松下来。他枕在师尊的腿上，像个孩子一样依赖地伸手握住铺展的衣摆，满含愧疚地开口。
紫胤盘腿而坐，右手搭在陵越的额前，轻轻抚着他的发顶，有些不以为意地开口。
“喔？怎么又提起此事了？”
“妄境试炼之后，师弟便一直有些不安，行事言语也比以往要显得拘谨了许多，我很担心。”
眼睫不安地轻颤了下，陵越唇角紧紧抿起，眉头深锁出一个川字。
“师尊将屠苏交托给我，我却忽略了师弟年幼，还自以为妥帖地暗暗得意，却没有察觉到他心中不安，以至于——”
“不必妄自菲薄。”
紫胤打断了陵越的话。
“你已做得很好，无需对自己太过强求。他不安又或是拘谨，无非是害怕你会因妄境之事，对他心存芥蒂，日渐疏远罢了。”
“我怎会如此？”
陵越一口否决，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笃定地开口。
“他是我师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弃他的。”
陵越回忆着这两年来的种种，心中恍然，不觉懊恼道。
“……师尊，我明白了。是我不好，师弟他自上山后，便鲜少与其他师兄弟往来，唯有与我亲近，是以才心生依赖。”
紫胤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并非是只能亲近与你，而是只愿亲近与你。你师弟性格孤僻，焚寂煞气终是令他心生戾气，便是为师，他眼中有尊敬，却依然不存亲近之意。”
陵越一听，忙支起身着急着想要解释。
“师尊！师弟他——”
“好了，你不必替他解释，我心里明白。”
伸手将紫胤按下，紫胤打断了他的话。
轻轻地抚着陵越的头发，紫胤深深看着自己弟子乖顺的模样，沉默片刻，微微拧眉，叹了一口气。
“……陵越，日后你若无他事，便不必下山历练了。”
“师尊？”
陵越有些奇怪地看向紫胤，紫胤却没有看他，陵越的视线落在他冷硬的下颚线条上。
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心中难过，在紫胤手掌落下前撑起身子坐起来，毕恭毕敬地跪坐着退到一边。
“是，弟子明白。”
紫胤的手掌落了个空，他抬眼看了看陵越，收掌握成拳搭在膝盖上，轻描淡写的问。
“你可是觉得，我偏心百里屠苏？”
“师弟年幼，又遭逢大变，师尊应当多关爱与他。”
陵越飞快地答道，垂着眼毕恭毕敬地跪坐，半句话也不愿再多说。
“那便是有了。”
紫胤看着自家弟子的发旋，烟灰色的眼眸似乎洞悉了一切。
他摇了摇头，眼中带了些笑意，又有些无奈。
“他与为师颇有渊源，细细算来，可说是故人之子。我怜惜他此生命途多舛，却不会因为这份怜惜而牺牲你。你二人皆为我的弟子，可你自小被我收入门下，我亲眼看着你长大，亲手教养与你，若说偏爱，也当是偏心于你。”
“但百里屠苏终归身负煞凶剑煞气，若是当真引动焚寂，届时便不仅仅是天墉之事，只怕会祸及天下。”
“师尊……”
“然而你师弟虽年幼，却是心性坚忍，深知自己所想所求。这样的性格，无论所执之事是对是错，皆不需他人多做担心，是以，比起他，我倒是更担心你。”
陵越忍不住看过去，正撞进紫胤的眼中。
师尊投注来的目光温和而又包容，带着深深的关切。
“你自小持重，听话懂事，因着大师兄的责任而习惯自省，有时难免会将他人所犯过错包揽到自己身上，徒增烦恼。这性格也说不上好是不好，总归是让为师放心不下。”
紫胤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覆在陵越握成拳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无论日后如何，陵越，你且记住，遇事不必逞强，凡事还有师尊。”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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