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双姝》沈菀兮

5、第四章

　　外面的天就要下雨了，端妃站在窗前，看着阴沉的天气，宫墙上的鸦雀扑腾了几下翅膀，叫着飞走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伴着几声闷雷。天上一道闪电划过，映得端妃的脸惨白惨白的。桂琴上前为她披上披风：“主子，当心着凉，咱们进去吧。”端妃看了一眼窗外种的兰花，娇嫩得经不起愈来愈大的雨点捶打，她苦笑了一下：“桂琴，你说，皇上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桂琴宽慰道：“主子，皇上方才不还许了您协理选妃的大权，怎么会不喜欢您呢？”端妃喃喃重复：“是啊，他说他会一直疼我的……”端妃默默坐回榻上，遣退了所有丫头。她打开一边放着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三年前，也是这个雨天，我的孩子没了，皇上明明知道是皇后在从中作梗，可是为什么只是惩罚了贤妃和广明宫的宫人……

　　早朝，魏王派来的人重提讨要军饷一事，江天决狠狠摔了奏折：“别以为朕不知道魏王心中所想，这几年来，无甚胜迹，军饷倒要了不少，朕看这个大元帅他不做也罢。”秦睿赶忙上前劝阻：“皇上，魏王在外征战多年，一直尽心尽力，臣三月前奉旨前去查看过一回，魏王对待众位将士也是平易近人，只是这西南叛军实在狡黠，魏王才会三番五次讨要军饷。”江天决看着秦睿，并不说话，大将于允走出道：“这朝堂上下谁不知道秦丞相与魏王交好，这玄秦两家更是世交，秦丞相此番说和，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秦睿本想反驳什么，江天决不耐烦的挥手：“罢了，二位都是国丈，总是不和，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玄琛站在一旁，正犹豫今日朝堂争论之事是否告诉太后，江天决坐回座位：“魏王讨要军饷一事，朕已经说了，今年朝廷用度不少，又逢旱灾，此事驳回，无需再议，至于魏王，就去告诉他，朕知他忠心，可满朝文武未必清楚，若再不做出点功绩来，朕自会再行考虑合适人选。”于允得意地看了秦睿一眼，上前奏道：“臣听闻皇后娘娘梦熊有兆，此乃我燕朝之福，臣等恭贺皇上，再得龙子。”江天决转了笑脸：“下朝后，于将军就去看看皇后，皇后孕中，分外想念父亲。”于允跪下谢恩：“谢圣上恩典。”
　　午后，庄公公来到玄府，玄琛无奈随其入了宣室殿，江天决正坐于窗下喝茶，见他来了，让众人在门外候着：“阿琛，你替朕想想，这征西大元帅最合适的人选。”玄琛一惊，看来他这次是铁了心要换了魏王，玄琛沉思许久，并不作声。江天决略有些不耐烦：“大胆说，朕不会责怪你。”玄琛缓缓道：“皇上，魏王也曾立下军令状，三年内必定平了西南之乱。”江天决冷哼一声：“三年？朕怎等得起他三年？”玄琛试探地问：“皇上是怕魏王手握兵权，若是有反心对您不利？”江天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朕知道，你们是表亲，但朕不防你，你入朝后就跟着朕，拿你当兄弟，想必你也不会做出甚对朕不利之事。朕不怕和你说实话，朕也曾派出探子暗中看察魏王的动静，也听过几句风言风语，况且太后虽退居永乐宫，却握着朝中大权，这整个朝堂上，有一半以上都是她的人，结党营私，私下串通，他们都拿朕当什么？这次，朕就要借着魏王的事，好好杀杀那帮旧臣的锐气。”玄琛垂了头：“可是皇上是否想过，若是魏王本无反心，皇上如此行事，却被逼出反心呢？”江天决停了脚步……
　　玄琛走出宣室殿，瞧着天也全黑，太后那里是否要去回话，仍是摇摆不定。皇上拿自己当兄弟，怎可违背义字，可太后是自己的亲姑妈，自小对自己疼爱有加……举棋不定之时，却见庄公公已进了宣室殿，江天决的声音在里面响起：“今日去看看蓁妃。”玄琛拍了拍袖子，慢慢朝永乐宫走去。
　　永乐宫宫前的灯还点着，证明太后还没有安寝，门口的侍卫见是玄琛，也并未多加阻拦，孙姑姑听闻他来了，出门客气地道：“请玄将军等等，主子还在冲洗。”玄琛默默站在院内，沉思许久，忽地快步走出永乐宫。孙姑姑再来看时，却已不见了他的影子。太后等了半天不见回话，一问才知竟是走了，略有些生气：“这孩子，到底什么事。”孙姑姑替她捶肩：“许是有了急事。”太后摇头：“再着急的事也该回禀一声，他在皇上跟前那么久，却还是如此沉不住气。”孙姑姑不答话，太后叹了口气接着道，“玄家也没有一个女孩儿，不然选进宫却是极好的。”孙姑姑轻声笑道：“主子忘了？秦丞相府上还有个女孩儿呢。”太后想了想：“秦睿？他的大女儿已经进宫了，哀家见过几回，是个不靠谱的主儿，成不了气候，这小女儿怕也好不到哪儿去。”孙姑姑端茶给她：“奴婢倒不这么看，蓁妃娘娘天真，没有害人之心，主子稍加调教，就能为我们所用。”太后喝了茶，闭目养神：“在这深宫里，没有害人之心可以，怎可以没有防人之心？哀家也看得出，她对皇上的事儿不上心，这样的孩子，是成不了气候的。明日就让秦睿带着他家的小女儿来给哀家瞧瞧。”

　　秦睿知道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自己颇有些招架不住，不如称病几天避避风头。听闻玄琛来了，正想着要不要出门见客，却听见玄玉已从墨玉阁里出来：“玄大哥，你这么晚来我们这儿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找我阿爹？”玄琛对她素来是不冷不热的：“二小姐，秦伯伯生病了吗？”玄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掩饰：“阿爹回来就说头痛，已经睡下了。”玄琛面露难色：“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玄玉刚想拦住他，却见永乐宫来的许公公带着众侍卫来了，许公公见玄琛在这里，倒明了了几分，却仍不忘正事，唤秦睿出来接旨：“太后娘娘传秦家二小姐玄玉明日入宫面见凤驾，不得有违。”玄玉莫名其妙地接旨，许公公走后本想问问玄琛是什么情况，秦睿已让玄琛去了书房相商。
　　“若你今日是为了朝堂之事来的，伯伯就不想听，如今皇上急着清算太后一党，伯伯打算避避风头，你若是真得皇上赏识，那便大胆上朝去，若不是，伯伯劝你，还是小心点为妙。” 秦睿拍了拍他肩头示意他坐下，玄琛恭敬答了声是，知道今日之事是不能再问了，随即转了话题，有些奇怪：“太后宣二小姐进宫，是为何事？”秦睿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半年后选妃的事。”玄琛低头不答，秦睿接着道， “贤侄，若儿已进了宫，你本就该对她断了念想。当年伯伯知道你不好受，本想着把玉儿许配给你作为补偿，可谁想如今太后要见玉儿，怕是……”玄琛才抬了头：“伯伯放心，我既是若儿的师父，便不会对她存多余念想。至于二小姐，我本就没有想过与二小姐的婚事。”
　　门外传来茶盏掉地碎裂的声音，玄琛本想出门去看，却被秦睿示意不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