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母亲遗物 ...
-
第二日的请安，靖宁侯老夫人果真留下了碧琬，显见是为昨日碧琬不听话的不满，语气中难免带上几分埋怨。
碧琬记忆中对于祖母的印象，是一个十分睿智厉害的老人，是她在老侯爷去世之后一手撑起了侯府的半个天地。可是如今再看，她也不过是个贪慕权势的老妇人罢了，任是平日表现在再是镇定威严，面对皇家时，却只剩下诚惶诚恐，谄上媚下，就连一个王府里的管事嬷嬷都能让她有失身份。
上一世，碧琬见多了许多官夫人对于自己身边女官太监的讨好谄媚，心里其实十分看不上。后来沦落冷宫中，见识到人心易变，平日里不起眼的宫女太监，变了个面孔，却是绝大多数都有着一张可怖的嘴脸，就像是趋利逐臭的蝇虫一般让人恶心，想来，那些连这样的人都要刻意去讨好的人，也不过是妄图通过他们的小动作，为自己获得更多的利益，说到底，也只是一群利益至上，毫无道德底线的小人罢了。
就像是祖母这般，现今可以为了讨好王府而将一个嬷嬷抬高到一个需要嫡长女亲自去见的地位，同样，在来日，也可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拥有安家血统的皇子，而同安碧瑶一起陷害她一手养大的孙女，只因为，她因流过产被太医断定难以受孕，而安碧瑶，却是身体健康。一个徒有其名的皇后当然抵不上一个可能生下未来皇帝的宠妃，况且，没了她的阻碍，安碧瑶极有可能坐上皇后之位也未可知。
只是，不知道祖母后来知不知道，她是怀着她心心念念盼着的皇室血脉被安碧瑶害死的。更不知道，最终安碧瑶是不是真的如愿坐上了后位，生下了皇子。
碧琬觉得，在这个家里，完全没有什么骨肉亲情这样无用的东西，就算祖母表现得再是大义凛然，表现得一心为了子孙，一心为了家族的模样，骨子里，只有权势利益，才是她永远不变的追求。
“孙女是特意不来见得。碧琬知道祖母是想孙女给王爷留下个好印象。不过，只是一个嬷嬷罢了，王爷未必会多加在意。反而，我们将她看得太高，这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难免生出许多其他的想法来。孙女以后嫁入王府是要做正妃管理整个后院的，若是对一个嬷嬷下人过于客气，下人们看到难免生出骄纵之心，对于孙女以后在王府后宅建立威信也是不易。”
这倒也是。靖宁侯老夫人点点头，碧琬果真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过于简单了些。熟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就怕这嬷嬷心中不满，到王爷面前进些谗言，影响了王爷对碧琬的第一印象，以后再想回转，就不易了。虽然圣旨已下，但碧琬毕竟还没有嫁过去，这时候，宁可小心些，不出什么差错才好。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靖宁侯老夫人只是略微提醒碧琬注意，便不再多说。
关于安碧瑶的事情，两个人都没有多谈，毕竟，在老夫人眼中，现在的安碧瑶只是一个跳梁小丑一般，丢了侯府的脸，惹她不快。谁能想到，这个现在被她忽视的孙女，才会成为最后的大赢家。
不过，这些和现在的碧琬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倒是有其他的事情，急切的想要去验证。
“祖母，过几日便是佛诞日，孙女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到郊外的广济寺里上香，给祖母祈福，保佑您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佛诞日寺里一向人多杂乱，你怎么非要在这时去？”在这个关口，靖宁侯老夫人其实并不是多想孙女出门，万一在外头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孙女只是昨日见了刘家姑娘，有些感触罢了，若没有祖母悉心教导，对碧琬关怀宠爱，碧琬现在只怕连刘家姑娘也不如。听说在佛诞日上香，只要诚心祈祷，比之平日，都要灵验，孙女出嫁后就不能再在您身前尽孝了，只盼着现在的诚心祈祷能让佛祖看到，多多保佑您身体健康，福寿俱全。”
“瞎说什么，仔细这话叫你伯娘婶婶们听见了，心里受不住。刘家大姑娘那是长乐伯府后宅不宁，现在京中谁不笑话长乐伯续娶的夫人不贤惠，苛待原配留下的子女。我们府里你们姐妹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话是这般说，靖宁侯老夫人到底是心中得意，不愧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果然和自己最亲。只要她能诚心孝敬自己，就算以后真有造化，做了皇后，也不怕她会与自己离心，不听自己的话。
靖宁侯老夫人记得，当初也是广济寺的大师在碧琬一岁时断言她命格极贵，自己才会在这个原本并不算喜欢的孙女身上投注这么多得心血，现在，孙女依言被皇家相中，可见大师的话是极准的，现在，孙女婚前又想要去广济寺拜佛，应该是与大师有缘，也许大师能为碧琬再算一卦也未可知。
“罢了罢了，我一个老不死的，还保佑什么，婚前去佛前拜拜，求得庇佑也好，主要是别忘了跟佛祖求求，保佑我的孙女嫁人后生活顺心，夫妻恩爱，早生贵子才好。”
“祖母！”说道婚事，碧琬如同所有的待嫁女子一般娇羞着脸只闹着不依，心中却在思量，在婚前能得到这么一次独自外出的机会十分难得，她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谋划一番。
碧琬之所以想要去趟广济寺，其实就是觉得，广济寺的方丈大师应该与她有着某种联系，或者说，是和她的亲生母亲那边有着什么鲜为人知的关系。
碧琬两岁丧母，身边也没有母亲留下的旧仆，对于亲生母亲的印象十分模糊，甚至连母亲的长相都记不清楚。只长大后隐约知道，外祖父是寒门子弟，却少而有才，经由科考入仕，在清流中名声极佳。正因为看中了外祖父家的好名声，当时尚且在世的靖宁侯老侯爷才会为自己的嫡长子将母亲聘入侯府，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外祖父一着不慎，成了朝中党争的牺牲品，获罪满门，在碧琬一岁大的时候，死于监牢，之后墙倒众人推，家中男女老少尽皆被流放西北。之后，碧琬的母亲听闻娘家遭逢巨变，伤心过度，缠绵病榻大半年的光景，到底是去了……
碧琬前世一直以为娘亲的身世十分简单明了，虽然有时候伤心自己成长过程中缺少亲生母亲的疼爱教导，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去查清楚母亲的事情。直到上一世被打入冷宫中，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才发现其实娘亲和娘亲的家族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那时，碧琬突遭大变，心灰意冷，却在冷宫中发现自己怀有身孕，那时的她，众叛亲离，对于身边所有人的认知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也根本不知道该向谁求助，只想着偷偷将自己有孕的消息小心瞒下来，以免遭了他人的毒手。只是她自幼习惯了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生活，进了冷宫中，缺衣少饭的，连自己的身子都受不住，何况是肚子里的孩子，眼看孩子就保不住了，碧琬无奈，只得赌上一把，用一直随身戴着的母亲留下的玉瓶向常来冷宫送饭的一个老嬷嬷换一份保胎药，没想到，那个老嬷嬷不仅给自己偷偷送来保胎药，还给自己带来了隐门的消息。只因那个玉瓶实则是隐门中人的信物，老嬷嬷宫外的侄子恰巧娶了一个隐门中的一位女子，见到那个玉瓶，帮碧琬联系了隐门中人，甚至还联系上了碧琬尚还留在世上的外祖父家的其他亲人，想要想办法将她接出冷宫，隐姓埋名的生活。
那时，她在皇宫中已经走投无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玉瓶，却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新的希望，可惜，还没等到能够将自己接出皇宫的人出现，自己就被迫不及待的安碧瑶灌下毒药，含恨而亡……
请安回来，已经接近晌午，平常碧琬都是陪着老夫人用完了午膳才回来，不过今日老夫人大概有事，提前打发碧琬离开。
回到梧桐苑，碧琬吩咐玉夏拿出了自己的嫁妆单子细细的看。因为碧琬高嫁入皇家，靖宁侯府中自然不会在嫁妆上亏待她，不仅公中按照嫡女出嫁的份例加厚了三层，从老夫人到各房都有添妆，还有碧琬母亲生前的嫁妆和私房遗物，林林总总加在一起，十分丰厚。
前几日，靖宁侯老夫人已经把嫁妆单子给了碧琬，并且将一些贵重的物品封好，着人搬进了梧桐苑空着的厢房里，也是想让碧琬心中先看一看，也学一学掌家理事，心中有数，免得嫁后被下人们欺瞒了去。现如今，安碧琬只想找出母亲的遗物来看一看。
想来，外祖父既然是隐门中人，母亲的遗物里，定然还有其他的东西，能够给自己线索，联系上这些奇人异士。
安碧琬先是把自己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玉瓶拿出来，玉瓶极小，只有婴儿的巴掌那么大，做得轻巧细致，仔细看去，整个图案像是被云笼罩的山峰，云山雾绕。寻常人见了，只会觉得这是个图案有些特殊的玉佩，但是，碧琬知道，这个玉佩其实暗藏玄机，玉佩顶端山峰的部分是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打开的。打开后，这个玉佩就是一个瓶子，不过瓶子内部的空间极小，只能够装下一颗药丸。
这个秘密，是碧琬在五岁时随祖母去广济寺上香时，独自一人跑到广济寺的后山玩耍，却看到两个奇怪的一僧一道，相对下棋。碧琬无聊，凑上前去看，无意间露出戴着的玉瓶被人看见，却是由他们告诉碧琬这其中的玄机，并且告知碧琬，这粒药丸，有起死回生之效，十分珍贵，嘱咐碧琬小心保存，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不过，现在瓶子也只是一个空瓶子罢了，几年前，她曾经在郊外别庄避暑的时候救过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当时看到那个少年被人伤的奄奄一息的样子，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用其中的药丸救了那少年一命。碧琬救人时并没有想要什么回报，所以见到那个少年脱离了危险，不等他醒来就离开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碧琬只是想救人，却不想其他人看到，引起其他的麻烦。
碧琬并不后悔用珍贵的药救一个重伤的少年，她始终相信佛家之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既然上天让她在那时遇见了那个少年，又正好身怀救命的圣药，那应该是冥冥之中注定了少年命不该逝，不管怎么说，要眼睁睁的看着一条生命的逝去，她做不到。
不过，现在的碧琬再拿出这个玉瓶，却是想着，广济寺的方丈大师既然连隐门中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可见，就算他不是隐门中人，也与隐门中人关系匪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母亲遗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