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拾梦》月桂树下

11、寿宴

　　褚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前来祝寿的贵宾都陆续到来，褚老爷和夫人早早站在堂前恭迎客人。我和小红一直跟在夫人身后，我对前来的达官贵人没一个认识的，只是陪着笑，脸都要笑僵了。主宾寒喧片刻，都陆续入座。上首是褚大人，和他并坐的竟然是那天在后花园看我跳舞的公子，老爷轻声和他说着什么，他笑而不答，只微微点头。眼风却是有意无意地向我这儿扫过来，我冲他挤挤眼睛，做个鬼脸，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女眷们一字排开地坐在厅堂的左边，每人面前的桌上都放满了美味佳肴，各自的丫鬟都在身后侍候着。我扫了一眼对面坐的男宾，眼球顿时被首坐上的那位公子所吸引，一个长得令女人都自惭形秽的男人，我偷眼看几乎在场所有的女人都在看他，可是他的神情高傲，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里的褶扇，眼皮都不抬一下。这时春艳走到他身后对他轻轻耳语了几句，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这边，小红的脸兴奋地涨红了，那目光果然深遂清冽，眼波流转。用那一双眼凝望着一个人，就是冰做的人儿，也会瞬间融化。不过我平生最讨厌用情不专，自以为是的男人，我冷冷地打量着他，他的目光在一片暖意融融中突然触到我这束冰，先是一怔，又淡淡地从我脸上移开。
　　不知为什么他身旁的那张桌子是空着的，再旁边坐着一个神色阴郁的公子，细眼窄脸，要是不和刚才那位公子相比，人材可算中等，但两人并坐一排，可谓天上地下，真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一双妙手翻云覆雨间，造就了一个俊美绝伦，一个丑陋不堪。再往下就是那位可亲可爱的年公子，我一下子就跌进他温暖的笑意里，不觉对他灿然一笑。
　　褚老爷起身，手持酒杯，向在座宾客致感谢之辞，饮尽杯中美酒，宣布寿宴开始，请大家动箸。
　　音乐响起，只见一女子身着戎装，手提宝剑，开始独舞，动作矫健刚劲，英姿飒爽，这应该就是唐朝的健舞。真是“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燿如羿射九曰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我呆呆地看着舞者的一招一式，顿时觉得热血沸腾，这健舞气势如宏，感动天地，令观者为之动容。舞蹈结束博得满堂喝彩，我拼命鼓掌，连声叫好，一时忘了形，对面那位公子皱着眉冷眼看我，我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接下来也是一只独舞，舞者衣袂飘飘，音乐节奏由慢到快，舞姿轻盈柔美，娟秀典雅，是诗是舞。真是“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两舞相连,一武一文的舞蹈表演风格和一刚一柔的舞姿，各个生动传神,真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我不敢再耽搁,赶紧悄悄退下,去后面换舞衣。
　　在厅堂门口，雪白的纱帐缓缓垂下，正对面的褚老爷和两旁的宾客顿时安静下来，我在透明的帐后做一造型，身后的数支烛灯被一齐点燃，音乐响起，我翩翩起舞，听着这熟悉的旋律，我感到只有此时我和家乡挨得如此之近，浓浓的思乡之情深深地融进了每一个舞蹈动作，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的心如此热爱着那彩云之南的故乡。
　　我从幕后跳到厅堂正中，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表现着那只孤傲、冷竣，始终在远离人间的净土，让万人抬头仰望的神鸟，纵横自如，卷舒自如，在轻灵飞动的连续动作中，营造一个又一个美的呈现，在一片寂静中完成了最后一个造型，过了数秒，掌声雷动，我眼里噙着热泪，深深地向在座的宾客鞠了一躬。
　　褚老爷站起身来，朗声道：“纤儿，这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寿礼吗？”我点头，他又说：“这礼我非常喜欢，今天老夫要重重赏你。你想要什么，就尽管说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辞。”我笑着摇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要。老爷夫人如我再生父母，我做什么都无法报答二老的养育之恩。”
　　“好一个“养育之恩”，看样子这位姑娘也是一位知恩图报的性情中人，我到是有一个主意，不知褚老先生意下如何？”褚老爷身旁的公子开口说话，褚老爷轻轻朝这位公子拱拱手，笑道：“还请太原公子多多指教。”
　　太原公子不就是秦王李世民吗？我这一惊非同小可，居然我能邂逅历史是最杰出圣明的君王唐太宗。我突然明白，原来郭管家已经看到了太原公子和我一起在后花园，虽然现在是炎热的仲夏夜，我仍感到瑟瑟发冷。
　　他接着说：“褚府已有了四位英俊洒脱，才华横溢的公子，不如……”褚老爷恍然大悟,道：“多谢太原公子提醒。”褚老爷走到堂下，示意夫人到他身边，向众人抱拳，道：“太原君和各位贵宾为证，从今日起我夫妇收杨纤儿为义女，今日正逢老夫六十寿辰，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呀，请各位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这个结果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呆呆地立于原地，“纤儿姑娘”，我抬头望向太原公子，他深深地看着我说：“还不快给父母叩头。”我跪了下去，端端正正地向给老爷和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夫人一把把我拉起来，眼角泛着泪光，她从腕上褪下一只玉镯给我戴上，无限怜爱地注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