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相遇于起点》凌霄鱼读月

26、爱相遇于起点26

　　靳尧是被一个恶梦给惊醒的，他梦见了向翊言浑身是血的来到他面前，伸出手要他跟着他走时，他就醒过来了。
　　虽然明知道是个梦，但心里的不安却扰得他早饭毫无食欲。
　　秋鸿自然看出了靳尧的异状，但他却没有多加提起。
　　昨夜看了靳尧一夜，自然知道他满口梦话喊的是谁。
　　深呼吸的紧握住在桌下的拳头，秋鸿笑笑的拉起靳尧的手。「我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靳尧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他们坐在车上已经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了，秋鸿显然兴致很高，拉着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他并不是不开心出游，只是那个梦太过真实，让他几乎想要请秋鸿问下何华，有关于向翊言的近况。
　　欲言又止了很久，靳尧终于鼓起勇气的问了秋鸿。
　　只见身旁的人脸一沉，车里的气氛就完全凝结住了。
　　靳尧眼神流露出不安，紧紧的咬着下嘴唇，但仍然不放弃的看着秋鸿。
　　良久，看似暗暗生气的人才转过头盯着他。
　　手缓缓的抚上早已瘦削许多的脸颊，秋鸿感觉心一阵揪紧。
　　为什么有一种无论他做再多都无法得到眼前人衷情的无奈念头呢──
　　「靳尧──」叹气是他最近无意识会做的事情。「可以先不要在我面前提言吗！」
　　「我－我只是──」靳尧明白秋鸿与向翊言上一代的纠葛，他垂下了眼眸，喃喃的念着：「秋鸿，你知道的，我没有办法不想他，我不行──」
　　表情瞬间苍白的人让秋鸿抛开了所有的嫉妒，他轻轻的搂住了靳尧，然后才好声的哄着：「我回去就打个电话好吗！」
　　「恩，谢谢。」靳尧闭上了眼睛，想要平复脑中的那股晕眩感。
　　二人亲昵的动作，完全没有打扰到前面驾车的人。
　　秋鸿抬眼看向前方时，正好从后视镜看到驾驶在瞄着他和靳尧。
　　不悦的皱起了眉，才满意的看到对方转移视线。
　　又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秋鸿摇醒靳尧，原本睡着的人才发现他们已身处在一座森林里头。
　　「秋鸿，这里是？」靳尧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大片从四面八方舒展开来的绿。
　　用力吸了一下空气，满满的是潮湿的苔藓气味还有泥土的土香味交织在一块。
　　秋鸿不作声的笑弯了眼，看着眼前忧伤的人出现了那么一丝喜悦。
　　他只是径自拉着靳尧，缓缓步进了铺满落叶的森林小径。
　　浓密的枝叶几乎遮住了头顶的视线，虽然是大好的天气，但走在树荫下却充满凉意。
　　等他们一直走到小径的尽头时，靳尧才不敢置信的摀住了嘴巴。
　　那是一大片开满了百合花的翠绿山谷──
　　他傻傻的走了进去，然后在一株百合花旁蹲了下来，试探的用手指戳了戳花身，才真的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
　　感动的起身，他对着身后的人颤抖开了口：「秋鸿，谢谢你，这里真的太美了！」
　　他一直很喜欢百合花，也会常常买回家插着欣赏，可是他从来没有看过那么一大片野生的百合开了满山满谷的灿烂景象。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里──」秋鸿幸福的看着靳尧小心的穿梭在花间，这可是他花费很多时间，特别去寻找想给靳尧惊喜的地方。
　　靳尧心里激荡的往前走去，却在行到一块地方时，胸口痛了起来。
　　弯下去的身体吓到了紧紧跟在身后的人，秋鸿一把抓过靳尧的手，「靳尧，你怎么了！」
　　「秋鸿，我这里好痛──」满头大汗的靳尧用左手按住右胸口，神情痛苦。
　　耳旁秋鸿焦急的声音似乎一瞬间都听不见了，眼前模糊了起来。
　　然后有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陆斯恩，我恨你，来生我绝对不会再爱上你──
　　翠绿的山谷，染血的男人，绝望的誓言，风中摇曳的百合──
　　靳尧猛的睁大眼睛，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只是，还不等他细想，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
　　秋鸿的左肩已迅速的被鲜血染红，他捂着中枪的部位拉起靳尧护在身后。
　　「是他派你来动手的，何华不知情吧！」
　　开枪的人也就是司机的男人，冷漠的开了口：「我只是听命行事，虽然对你们感到抱歉，不过今日走出这山谷的只能有一个人──」

　　一切的发生都太快了，当那个对他们开枪的男人随着一声枪响而倒下时，靳尧只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无法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那个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男人的脸。
　　他，死了吗──
　　刚想起身去探男人的鼻息时，另一个更微弱的声音唤回了他：「靳尧，快点，我们要离开这个地方──」
　　秋鸿捂着受伤的左肩，一把精巧的袖珍手枪就掉落在一旁。
　　他勉强忍着痛楚把手枪拾起放进口袋里，然后摇摇晃晃的去男人的裤子口袋翻找着，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拉出一串钥匙。
　　「去开车──」秋鸿将钥匙递给靳尧，命令着。
　　对于这样的场面，靳尧没法多想的依言扶着秋鸿穿过树林，回到车子置放的地方。
　　在发动车子的剎那，靳尧不自觉的望向后照镜。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惹来杀身之祸，虽然秋鸿在最后一刻救了他们二个，但那种害怕的感觉现在才慢慢涌现出来。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着，直到另一只手覆上了他的手。
　　「靳尧，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秋鸿的脸色因为失血有点苍白，他拿出了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又和电话里的人争执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的挂断通话。
　　「何叔会派人来找我们的，在那之前，我们不能再回去了。」
　　秋鸿发完言便闭上眼睛往后靠着，似乎枪伤已经耗去太多他的力气。
　　靳尧还想多问点什么，但还是决定先忍住了。原本想送秋鸿去医院，但秋鸿坚决不肯。
　　他只得去便利商店买了点纱布和消毒药水，然后找了间很不起眼的小旅馆用个假名住了进去。
　　按着秋鸿的话帮他止血上药，靳尧的手自始至终都发抖着。
　　拧着毛巾帮忙擦拭清理秋鸿身上的血迹，这才发现秋鸿这段时间也瘦了不少。
　　看着一盆水被染成了红色，靳尧起身想去浴室换水时，手就立刻被大力的握住了。
　　有点陷入昏迷的秋鸿喃喃的念着，「靳尧，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那急切的声音迫使靳尧停下了脚步，他没有挣脱开手腕烫人的温度，只是安静的蹲了下来，伸出另一只手在神智不清的人脸上轻轻拍着，就像在哄个孩子一样。
　　慢慢的，不安的人不再挣动，然后睡着了。
　　轻叹了一口气，靳尧望向放在床头柜的那把小手枪还有那只手机。
　　手往前伸了伸，但还是在碰到前缩回了手。
　　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能来告诉他到底该如何做比较好──
　　明明已经依向斯中的安排离开向翊言来到外国，镇日被人一举一动的监视着，他也没有和向翊言再有偷偷的连络。
　　为什么，向斯中还是想杀了他们──
　　窝在床边把自己的头埋在膝盖里，靳尧想起了李景韩季荷，也想起了那个叫他心痛不已的男人──
　　翊言，我好想现在就看到你，好想好想──

　　安静的在旅馆里待到隔天，他们的吃食都是叫旅馆的服务生帮他们送来，其间还麻烦了服务生去帮他们买退烧药。
　　秋鸿的伤口似乎有点感染，所以引起了高烧。
　　在服下退烧药片后，虽然有点勉强压制住，但靳尧感觉还是应该去医院给医生检查会好点。
　　「不，再等等，何叔快来了──」秋鸿虚弱的开了口，他看着靳尧担心的脸，不知怎的，突然就很想吻他。
　　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不合时宜，但他明白靳尧不会推开现在受伤的他。
　　他示意靳尧坐在他身边，当靳尧以为秋鸿要对他说什么时，唇上感受的温度让他几乎有立刻想弹开的冲动。
　　但实际上他没有这样做，秋鸿的右手揽住他的腰，那么卑微的需要他给予的一点温暖。
　　所以靳尧只是僵硬了三秒，便放任眼前人对他的唇齿攻略。

　　这个吻是用同情用怜悯用什么因素换来的，秋鸿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是想好好的去品尝这个人的味道，一点一滴的，慢慢记住这个人带给他的悸动。
　　恨了二十几年，好不容易才想要去爱去珍惜一件事物，可是这件事物却永远不可能属于他。
　　呵呵，他好想狠狠的对着上天咆哮一番，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只是想要有个人多爱他一点而以，他想他爱的人也能一直注视着他。
　　那男人已经夺去了他母亲对他的爱，然后可笑的是，那男人的儿子又再次夺走了他爱的人的爱──
　　吻没有再继续往下，尽管他很想继续，但手机的响起却不得不让他中断这个吻。
　　按下通话键，电话那头何华着急的声音急切的传入耳中。「秋鸿，你还好吧，告诉我你们在哪，我这就过去──」
　　秋鸿报了个地址，便结束了通话。
　　他望着眼前仍捂着唇发怔的靳尧，内心一阵无力感潮水般涌来。
　　他和靳尧的时间不多了，只要何华一来，他和向斯中交易的条件就会被靳尧明白。
　　那时，他会被靳尧恨着，恨他为什么要利用他的好心来得到他。
　　呵，他爱的人将会恨他，多么可怕的惩罚。
　　也许这就是他拆散别人的代价，但谁又能来告诉他。
　　他这辈子，最该恨的到底是什么──

　　何华似乎是在接到秋鸿电话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出发来找他们。
　　当何华站在秋鸿的病床前，和靳尧安静的看着眼前人时，靳尧都还觉得像是在做梦。
　　秋鸿被送到医院时，因为高热昏睡了过去。
　　何华握着秋鸿的手，从侧面看起来就像一瞬间老了许多岁。
　　靳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在旁边。
　　何华觉得口里有点发干，他真的没想到大哥会这么的狠，真的不愿给秋鸿留条活路。
　　如果等秋鸿醒来，他决定回去和大哥说个清楚，他会保证秋鸿永不会再出现在向家的任何一个人面前，就算把他关一辈子也好过白白送掉性命。
　　至于靳尧，这个说到底最为无辜的人，他是否该帮着一把？
　　想到和大哥几十年的兄弟情，又想起向翊言那张哀伤的脸，何华犹豫了。

　　良久，何华才打破了沉默。「靳尧，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靳尧一听忙不迭的摇着手：「不，何叔你别这样说，秋鸿为了护我才受伤的，是我该向你说声抱歉才是！」
　　何华一听收紧了手中的力道，他刚已经听过靳尧说过秋鸿为何会受伤的经过。
　　这傻孩子，是真的对靳尧有情，才会这样奋不顾身吧！
　　只是，孽缘啊，为何要让这俩兄弟喜欢上同一个人。
　　「靳尧，何叔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听完自己去做决定。」何华终于下定决心的开了口。
　　「做决定？」靳尧有点疑惑。
　　「恩，是你和秋鸿还有翊言的事。」
　　「何叔，我－我对于秋鸿──」靳尧咬紧了嘴唇，不知道如何说明。
　　何华只是了然的一笑，「我明白的，是这傻小子硬要插进你和翊言里面，我想他是没有机会了吧。」
　　「何叔，秋鸿永远是我的好朋友。」靳尧淡淡的微笑着。
　　何华点了下头随即正色的说：「如果秋鸿做了件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能这样说吗！」
　　何华的态度已经够叫靳尧想不明白，如今又丢了好几个烟雾弹，更是让他不安了起来。
　　「何叔，你什么意思，秋鸿怎么会对不起我？虽然我是为了救秋鸿才选择离开翊言，但其实这一切不都是翊言父亲的问题吗！」
　　「不是的，你知道的真相只是表面的那块而以──」何华烦躁的扯了扯胸口的领子，他看着昏睡的秋鸿自嘲的笑了：「秋鸿确实是设计让大哥出了车祸，可是之后交换性命的条件却是他向大哥提的──」
　　「什么！」为什么何叔要说是秋鸿自己提的，他的心咯了一声。
　　「秋鸿为了你自己跟大哥承诺，只要让他带走你，他愿意在外国和你重新开始，再也不会去在乎他母亲的事。大哥只是顺水推舟的配合秋鸿演了这出戏，毕竟他也不希望你待在翊言身边。」
　　何华深深的叹了口气：「秋鸿一直恨着大哥和翊言，但我从不晓得他心中的报复念头如此强烈，而且他和翊言一直处的不错，我以为他会慢慢淡忘的。等我察觉时，他已经恨了那么多年，如果我去告诉他一切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他绝对会自暴自弃的。」
　　「秋鸿的个性很极端，可是他的本性不坏──」靳尧想到他在秋鸿身上感受到的不安感觉还有那份深沉到无以见底的愤恨，他想他真的完全明白了。
　　「恩，所以我只能配合他们，这样我能保住秋鸿，大哥不再为翊言烦恼，而秋鸿也能拥有你，因为善良的你，绝对不会对秋鸿见死不救的。」
　　听完，靳尧的脑中一片空白，他真的没想到，他信任的何叔和秋鸿竟然会这样对待他。
　　可是秋鸿谋害向斯中的动机是真的，如果不是用他来换条件，那秋鸿也许早就遭到不测了。虽然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但最后他都还是想救秋鸿的啊──
　　他甩甩头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握住了何华的手：「何叔，我不怪你们，真的──」
　　何华楞住了。

　　他曾经想过无数过靳尧明白事情的反应，是不屑是发狂是愤怒，但都不该是眼前的平静似水──
　　靳尧感觉头有点晕眩，但他仍然继续说着：「我和翊言之间的事，伤害了很多人，分开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但是让彼此冷静下来想一想之后该怎么自处，也许也是一个办法。」
　　「那你想到了吗，你有决心和翊言去面对之后的一切吗──」何华深深的望着面前的人。
　　「何叔，我想这辈子除了翊言，我不会再爱上别人了。只是，翊言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吧，我曾经答应过他不瞒他任何事，可是我却私自做下了决定离开他。」靳尧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不，靳尧，翊言一定会原谅你的。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真的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他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会对他变了心。所以，你愿意赌一次吗──」
　　何华疲累的闭上了眼，他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几人谈判的局面会有多糟。

　　「何叔，你让我冷静一下好吗──」靳尧站了起来，「我去外头走走。」
　　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病房，他刚想按下电梯的按键时，突然有人摀住他的嘴将他拖到楼梯间。
　　他拚命的反抗，却明显没什么作用。
　　被人狠狠的推到墙壁前，巨大的撞击力让原本已经昏沉的脑袋更加不清起来。
　　来人伸出手臂将靳尧困在双臂之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但靳尧却呆住了，他真的没想到会在刚明白一切真相的这个时候，突然的面对这个人。
　　「翊言──」微弱的，他喊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