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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一) ...

  •   夜,如墨般泼洒下来,把西边天空最后的一丝霞光吞噬尽了。扬州城内,星星点点的百家灯火连绵蜿蜒映在墨色中。这江南水乡独特的风情在夜下又是别番滋味。就在此时,一辆如箭般飞奔行驶的马车打破了这如梦如画的秀景。车在前方的街口“呲”的一声急速拐进了一条小巷子停了下来。
      “咚咚咚——”紧接着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片息,栗粽色的门缓缓打开,一个面目秀丽,梳着云环发髻的粉衣少女开了门,一见着那人满脸诧异地道:“王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那人衣着简陋神色极其地警惕焦急低声道:“我有要事见涵大夫,瑶竹姑娘麻烦通告一声。”
      “我家少爷……”粉衣少女刚想开口打发那人,不远处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让他进来吧,少爷在湖心小筑等候着。”
      那人一听,脸上焦急的神色稍缓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丝笑。“那跟我来吧。”粉衣女子用疑惑的眼光扫了那人一眼,转身带他走进了宅子。曲折游廊,雕甍砌栏,轻纱飘逸,不算大的园子里植满了奇珍异卉,幽幽清香沁人心脾。但此时在那人眼中的这些优雅景物与先前来时相比,已经失去了色彩。
      远处飘来一段段缓而悠扬的琴瑟声,绕过回廊别院竟有一个湖,此时他已无心赏景。寻着仙曲般的音调,很快王淮成来到了湖心小筑。曲子的尾音刚落下,一个身披幽绿色锦绫纱的美艳少年出现在王淮成的面前。
      “王公子,今夜急着来此,是为了何事?”涵夕挥了下手,示意瑶竹将玉罗琴撤走,面带微笑一字字地软声道。
      王淮成被这么一问,头上的豆大的汗珠“骨碌”地一下顺着脸颊滑落。“星辰,去沏壶白山花露茶来,这初秋的气候还燥热的很,你瞧把王公子热的”
      “哦,我去。”那蓝衣少年应了一声,嬉笑着返身转进了内屋。
      “噗通”一记声响。王淮成突然双膝跪在了地上。他不敢抬头看涵夕的眼睛,只得埋头结巴地道:“涵大夫,求你发发慈悲救我这一回吧,就这一回。”边说还边不停的朝坐在滕龙木椅上一脸神情漠然的涵夕不停磕头。“咚咚”的声音,看样子使得劲还不小。
      星辰从内屋端着茶水出来,见了此景随即掩口讥笑道:“王公子是来错地方了吧。你这又叩又拜的,我家少爷又不是摆在庙里的观世音菩萨。”王淮成被这么一句冷嘲热讽,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找了个身边最近的位子小心的坐了下来。
      “你对她下了毒,又来找我解,居心何在?”涵夕开口便一针见血的道破。
      “我…我…是我的错”王淮成被说中心思不禁结巴起来。转而又道:“我是无奈下此策。她在外与浩生那小白脸通奸背叛我。我便想让她吃点苦头……”说到这里,王淮成已经泪流满面。“可是,没想到那天浩生偷偷来找她共谋要杀我,然后私奔。我是一时昏了头,错手毒死了她,官府的人已经来了。我………”刚才还是泪水纵横的脸上,忽变而得狰狞,随即又显出胆却害怕之色。脸上的颜色在一段话之间真是万千变化。
      “这世上唯一能帮我的只有涵大夫你了啊……”王淮成满脸哀求。
      星辰站在涵夕身旁突然想起少爷当初讲的一句话:“如果我说她没病,你们信不信?”

      一个月前的清晨,一位身穿金丝绵长衫,体态微微发福的青年叩响了涵府的大门。
      “谁啊?这么早。”星辰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开了门。
      “在下王淮成,有事求见涵夕涵大夫。”说着便拱手致了个礼。
      星辰这才定睛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旁的一个跟班挺身上前插嘴道:“我家王公子常年经营珠宝生意,乃是本城曲指可数的首富。”说完便一抬手示意后面两个人将一个大箱子抬进来。听他的语气甚是比主人还显傲慢。
      星辰瞧着这对主仆仗着财气就炫耀,一脸的不快。

      “难得有贵客来挑我涵某生意,星辰还不快请。”这声音似天籁,缓缓在院子里响起。王淮成转头寻着声音看去。不远处那人含笑飘然走至眼前。瓦瓷般光洁的肌肤,犹如天工巧匠之手绘般的精致五官。一双灰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摄人的媚惑。黑发泻致腰间,高而纤细的身子裹了一件银雪棉纱长袍。王淮成和身边的几个家臣都痴痴的站在原地看了出神。
      “少爷” 星辰脱口而出。涵夕笑着吩咐几个仆人将箱子抬进别院,便走向屋里了。
      王淮成还是愣在原地,这样的美艳之色竟出自一个少年,他的魂似出了窍追随着那少年而去。星辰看其样子很是好笑,道:“那就请王大公子随我到卉馨堂来吧。”王淮成这才回过神来,一脸的喜悦兴奋。
      粉黄秋菊,嫣紫海棠,纯白蝴蝶兰……连成一片花海。还有的草木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园内清香四溢,让人仿佛置身于蓬莱仙境。王淮成流连忘返于这雅致的景色,心里不断赞叹。

      卉馨堂内,涵夕悠然的坐在堂前的檀木交椅上,恰意地品着手中的徽菊清茶。王淮成走了进来在椅上坐下。片刻,脸色徒然黯然,带着几分哀伤的语气道:“涵大夫,我家娘子前些日子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请了很多大夫都说闻所未闻,没法医了。”说着,一串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衣襟上,样子有几分让人怜悯。星辰在一边看着想:“刚才他财大气粗的霸道样还惹人讨厌。没想到一个大男人能为妻子落泪,可见用情之深,倒很是难得呀。”此时便不由得心生出怜意。

      “哦?怪病?”涵夕提了提声音道。星辰连忙补充:“我家少爷,医术精湛,没有什么治不了的病。”刚说出口,涵夕便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就是嘴快。把我说的那么神了,那不答应人家怕是不成喽。” 王淮成听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便欢心起来。让身后那跟班递出了一只锦盒,打开道,“这是南海千年真珠,小小敬意。我明日就备轿恭请涵大夫。今日不便再打扰,告辞了。”
      等王淮成那几个走远,涵夕拿起锦盒里的那颗滚圆亮泽的真珠在手辗转细看,脸上浮出笑容:“真是千年难遇的上品啊!” 今天可以做九露玉香膏为你和瑶竹美美颜。
      “少爷,我可不要在脸上涂那玩意。像个娘们似的”星辰不愿道。
      “不行,你不听我的话了。走,去把它磨成粉。” 说着便拉着星辰的手直朝百草轩走去。

      晚斋过后,涵夕手捧着一只蓝釉花边碗叫住了星辰和瑶竹。“今天我制了九 露玉香膏,来帮你们涂上。”星辰一听转身想溜。涵夕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把他拉了回来,脸上布满阴云。星辰见状不妙,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少爷啊,你没事就爱折腾我和瑶竹,不是弄什么美容美颜膏,就是熬什么补气养生汤。还时不时给我身上扎针灸排什么毒。我可不是试药品啊!”星辰心里默默抱怨。不知何时忽觉额头上一阵凉意。
      “瑶竹,你看仔细哦。用两指夹住一团香蚕丝蘸取少许香膏,先从上额开始由左至右均匀的涂抹慢慢开,经阳白穴处注意力用三分。然后是从眼下的承泣穴处用力两分往脸颊外侧各涂抹三遍亦可有美肌明目之效。” 涵夕在一旁示范指点,瑶竹连连点头会意。星辰则躺在榻上,看着涵夕手在眼前晃动,姿势优雅,看出了神。脸上阵阵清凉滑过,顿感觉一颗心慢慢的在往下沉。渐渐起了睡意,涵夕就一把拉起他,拿了一盆水放在他面前。
      “时间到了,洗了吧。”星辰还在沉醉其中,心想:“这还真不错,用过后精神能为之一振,顿觉目明气爽。”便欢喜地道:“少爷没想到这九露玉香膏还很好使,你教我,下次我好为你做。”
      涵夕一瞧星辰这副来劲样笑了笑:“你先前还死活不情愿着呢。过来帮瑶竹涂上。这九露玉香膏是由玫瑰,百合,邹菊,薄荷……九种露汁加上真珠粉,蜜汁调和而成,可以外敷亦能内服……” 星辰暗下默念全部记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王淮成如约来到涵府。涵夕,星辰和瑶竹三人坐上一辆装饰尽显奢华的马车摇晃着驶出了巷子。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他们一下车便看见王淮成在门口恭迎,“涵大夫,你们来了,快情进。” 星辰单肩背了一个长方形的黑木漆雕花药箱子,瑶竹手提了一只蓝印花布袋子,紧跟在涵夕身后进了大宅子。
      东厢房内,一个年仿三十的少妇躺在床上。王淮成来到床前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唤了几声:“玲儿,玲儿……我找大夫来看你了,你能听得见吗?”
      那少妇仍无动于衷,静静的躺着,嘴角微微的有几分抽动,半合的双眼目如死灰。王淮成转身叹道:“半月前玲儿就说身子不适,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劳累了休息便会好。不料,没出几日便成这样,像是失了心智,任人怎么唤都无反应。几乎看遍了所有的大夫都说从未见过这样的病例,无从下手啊。”王淮成着急道。

      涵夕站在床的一边,定睛仔细的观察着她的面像。面色灰里发紫,双目微合,似乎还有尚存一丝神智。
      “咻”的一声。一条挂着玉坠子的银色丝线从涵夕的袖口迅速飞出,正正好好的缠绕上湘玲右手腕上的寸关处。他左手三根秀指有节律地触按银线,柳眉顿时紧蹙。星辰把涵夕的表情看在眼底心想:“少爷这表情,该不会遇到什么难题了?这么久未出一语。”瑶竹则看了那少妇几眼又望向星辰。似乎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但谁都没有开口。不一会儿,涵夕抽回银线,从衣襟内摸出一个白瓷药品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湘玲的嘴里。脸上恢复了往常的表情开口道:“王夫人的病不碍事。瑶竹备笔砚和纸。” 片刻两幅药方子落在纸上。
      “一副晨服另一副夜敷。详细用法已经写好。连服七日便可恢复。”说完将其递到王淮成的手里。
      “多谢涵大夫,等玲儿恢复了必携其等门再次相谢。你,还不备车送涵大夫,愣着干嘛?”王淮成拍了旁边的那个跟班的脑袋道。
      涵夕挥了挥袖,朝门大步走去:“不用了,只要尽心照顾好令夫人就好。涵某就先告辞了。”
      “请留步。”王淮成追了上去,嬉笑着把一袋碎银子塞进瑶竹的手里。“一点心意,姑娘代你家少爷收下吧。”
      “好,那王公子不必相送。”说完转身跟了上去。王淮成看着三人的身影越走越远,脸上露出得意的一笑。

      “少爷,那王夫人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星辰歪着脑袋一脸好奇的问。涵夕只笑而不语,看了星辰一眼。“看她样子像快死了似的,少爷就两幅药能医好?是什么方子?少爷你就不要打哑谜了,弄得这么玄乎的。” 瑶竹也一旁补充道。
      “你们两个呀,叽叽喳喳吵得我头晕。如果我说她没病,你们信不信?”
      “没病?”星辰,瑶竹异口同声惊讶道,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涵夕。
      “好啦,别再想这事了。没几天他还会再来的。”说话时眼里充满了肯定。
      “现在已快午时了,你们也饿了吧。” 涵夕摸摸星辰的肚子嬉笑道。
      “少爷,不要拿我当玩具乱摸。”星辰一脸无奈。瑶竹看了“嘻嘻”的在偷笑。
      “啊呀,不好。这是哪里啊?”瑶竹突然叫道。
      原来他们三人出了王府后一路你一句我一言的说着笑着,浑然不知走到了哪里,竟然迷路了。
      还好前方不远处有一家饭馆。“还是先去用完膳再找回家的路吧。”涵夕拉着星辰和瑶竹进了店里。

      “苔条花生,凉拌金瓜,桂花莲藕,菊花鲈鱼,再加三碗米饭。”客官您要的菜都上齐了,请慢用。
      饭馆里人来人往,生意很是红火。
      他们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饭菜。突然,“哐嘡”几声桌掀凳飞的巨响从楼下传了上来。星辰端着饭碗下意识的把身子侧靠向栏杆朝下望了一眼。七八个壮汉子大大咧咧的闯了进来。
      “你这臭算命的原来在这啊,咒俺老子断子绝孙,活不过明年。俺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找死。”楼下一个满脸横肉的彪汉子怒目圆瞪,唾沫溅飞的破口大骂。挥舞着手上的大刀冲了过去朝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头戴高帽,身着的人砍去。那人手撑桌边身子轻盈的凌空一越,巧妙地躲过。刀锋重重地落在桌面上,“啪嗒”桌子被劈成两半。好多客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仓皇的逃出了店。那小二和掌柜的则是缩在柜子一角吓得直哆嗦。

      “你横行霸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属实。今日卦相显示日后会遭厄运,老夫说的是实话。” 白衣道袍轻巧地落在一旁拂袖激言笑讽道。
      “呸,胡说八道。老子在世上混了几十年还没遭报应呢。不给你看点颜色你是不知道老子的厉害。统统给我上!”一声喝令,身后的几个人通通一拥而上,围上前就一阵乱砍。白衣道袍目光伶俐的扫过前方,从袖间落出一支玉箫“嗙嗙嗙”几声把那些人手中的刀全部击落在地。那些人见势不妙刚想往外逃,不知何时身子已不能动弹,竟被对方点中了穴。
      星辰和瑶竹看得上劲连连拍手叫好。转眼间看到涵夕下了楼。
      “思思,是你?干吗打扮成这副模样?”涵夕一脸的诧异。
      那白衣道袍发现了眼前这人,也是眼前一惊,转而脸颊两侧飞上红霞“涵夕,你怎么会在这里?”

      楼上两人看的是一头雾水,对眼一望不约而同的急忙下了楼,护在涵夕身前。“不要伤害我们少爷。”
      “哈哈哈”涵夕笑着打趣道:“星辰,瑶竹。还不快拜见你们未来的师母。”
      两人一听涵夕这么说,更是愣上加愣。
      “未来的师母?少爷,你什么时候……”
      那白衣道袍朝涵夕瞪了一眼,“六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滑舌。” 说着,顺手斯了贴在脸上的假胡须,摘了头上的帽子。青丝缓缓从头顶落下,顿时一个灵透少女的脸显现了出来。星辰和瑶竹在旁看得是一愣一呆。
      “你收的两个徒弟怎么愣头楞脑的。”思思飞了他们一眼娇笑道。
      “师母好。”星辰连忙低头张嘴问候。只觉头上一记微痛,思思的玉箫“咄”一下敲了上来。“你听他乱扯。叫我思思便好。”嘴上虽这么说,但是心里却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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